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不好。
從來都是他運籌帷幄，精準的猜出別人的心思，但現在，卻莫名反過來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長腿交疊，微一低頭。
禾弋不喜歡這樣的狀態，是非常不喜歡。
尤其是董正楠站著，她坐著，還是坐在他的辦公室裡，他的主場。
她咬咬牙，也從沙發上站起來，指尖點著桌面，轉過身，背對他，“有什麼話就直說，我不想在這裡跟你繞彎子，你知道，嘴皮戰，我向來打不贏你。”
沒等董正楠回答，她又接著往下說，“如果是答應做你牀/伴的那件事，我沒有異議，也沒想過要反悔，我還是那句話，從人到心，都已經是你董正楠的了。”
她曾經自信滿滿的確定，就算身體被他強行要了去，心還是會被她堅守到底。
可現在看來，還是她天真了一些。
董正楠之所以是董正楠，之所以會被北城女人趨之若鶩，那是有原因的。
禾弋天天跟他相處在一起，怎麼倖免？
所以啊，在這一切都還沒有進行到最後噢噢時候，這個結論，不能輕易下。
董正楠微微側身，低眉順眼，“你的想法？”
“是。”
他挑眉，勾了勾脣。
禾弋也笑出了聲。“董正楠，你應該很得意纔對，我的人被你所羈絆，我的心也遺失在你的身上，這場戰爭，還沒開始你就已經佔據了先機，只等我在你面前，倉皇落敗。”
“這有什麼可得意的？”
她微怔，“也是，對你來說，這算不了什麼，多少女人的心繫你一人，如果不是因爲我姓禾，恐怕也沒有今天能站在你身邊的機會。”
董正楠轉過身，目光放遠，淡淡的從喉中輕輕溢出一個“嗯”字。
禾弋笑了，眉眼彎彎，不似他的冷峻。
從進來以後，她的神經一直都是繃著的，繃得很緊，只不過讓她以輕鬆的模樣展現而已。
現在話也說明了，她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了。
不過有一點她不明白，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董正楠爲什麼要重新提起？
董成暉和沈思辰已經淡出了她的視線，最初的綁架事件現在也已塵埃落定，這會兒再舊事重提，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她看了董正楠一眼，也不說話，反正這情況她也知道，他沒打算放她離開。
那就這樣耗著唄，反正她的工作不多也不著急，他的事纔是大事。
時間她有，就比誰耗不起。
禾弋掃了眼豪華又寬敞的總裁辦公室，乾脆自己走到咖啡機前，從儲物櫃裡翻出咖啡豆，自己動手磨起咖啡。
她倒是想喝別的，奈何董正楠這裡，除了咖啡豆就只有已經研磨好的咖啡粉了，唯一的全脂牛奶她還不敢喝。
因爲牛奶，有一定致人昏睡的成分。
很快，咖啡的香味瀰漫整個辦公室。
董正楠依舊站在辦公桌前，身形挺拔。
禾弋看著咖啡機裡流淌出來的咖啡，回頭看了眼他，“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一次性說完，不吭聲也不打算放我離開，你時間很多啊。”
她悠悠呷了一口咖啡，苦味瞬間讓她眉頭深擰，她又往咖啡里加了點全脂牛奶，苦味纔有所減淡。
研磨的咖啡豆正好能接兩杯咖啡，於是禾弋非常不客氣的又給董正楠接了一杯什麼都不加的濃黑苦咖啡，心裡卻在竊喜。
這黑咖啡苦的很，她纔剛喝一口就忍不住想吐了，現在端給董正楠，勢必會苦死他。
他輕輕抿了一口，轉身放下杯子，禮貌性的跟她道了一聲，“謝謝。”
禾弋嘴角微微抽搐，憋了好半天才從牙縫裡蹦出三個字，“不客氣……”
“小柔也很喜歡這樣的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禾弋覺得杯中的咖啡頓時變了味，即使加了很多的牛奶也還是會讓人覺得澀然。
爲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她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噢，喜歡就喜歡吧。”
“但是，”董正楠話鋒一轉，“或許我該試試那杯加奶的黑咖啡了，不然你也不會喝的那麼津津有味。”
禾弋一怔，低頭看了眼自己杯子裡的咖啡，眉心微微蹙起，不易讓人覺察。
隨後她又輕輕笑了一聲，“是嗎？董總這話，感覺還糅雜著些許深意啊。”
好好的一杯咖啡，他非要扯到曲柔的身上。
他明明知道，曲柔這兩個字，是他們之間吵架的一個導火索，一個引線。
董正楠不答，卻反問了她一句，“在你的理解裡，你所認爲的深意是什麼？”
“真要我說出來？”禾弋擡頭，對上他深沉的眸光，目光清亮，隱隱帶著些許狡黠的笑意。
董正楠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薄脣微啓，“說。”
“很簡單，曲柔就是你最愛的那杯黑咖啡，而我，就是那杯加奶的黑咖啡，雖然是同一個品種，但味道，已經變了，就像是手機的某個牌子一樣，一樣的牌子，也會有不一樣的型號。”
董正楠很難得的流露出一抹讚許的眼神，“沒錯。”
禾弋低頭品著咖啡，避開他看著自己的灼灼目光。
她不敢看。
其實還有一點，剛纔她故意沒說。
因爲怕……結果會不盡她意。
董正楠把咖啡放下，雙手環胸，聲音低沉且感性，“但之前我說了，看你喝的那麼津津有味，或許我也該學著嘗試一下這樣的味道。”
禾弋的手不著痕跡的抖了抖。
這一幕被他盡收眼底。
他毫不留情的戳中她話裡的中心，“你剛纔刻意沒說這句話，是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她忍不住擡頭，目光裡難掩慌亂，“在你面前，我也可以有自信嗎？”
“當然。”董正楠微一點頭。
禾弋幾乎是不敢相信，星眸裡驚喜和期待交錯，但閃爍了一會兒又歸於平靜，“董正楠，你繞了這麼一大圈，想說的不就是曲柔纔是你的那杯黑咖啡，其餘的，再怎麼樣，對你來說也只是嚐個鮮而已。”
這意思已經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
曲柔纔是他今生的摯愛，就這個意思唄。
她禾弋就算是再好，他圖的也只是一時的新鮮，想起來就眷顧一下，想不起來就擱在一邊，不聞不問，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