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曲柔更加明白了他做這些的所有動機，心一下子像是跌入冰窖一般絕望，“你爲了她，不惜以傷害自己作爲代價，董正楠，你以爲你捱了我這一刀，我就不會恨她了嗎？我告訴你，我恨禾弋，我這輩子都恨她，我恨不得殺了她，我恨不得讓她跟我一起去死！”
他沒有躲閃這一刀，分明是想自己一力承受曲柔的所有恨意。
用血來償還他所欠下的債。
董正楠忍不住皺了皺眉，一半是因爲太疼的緣故，另外一半則是因爲她說的話，“如果禾弋再出現任何危險，曲柔，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她是我的底線。”
他雖然受傷了，可依然霸氣十足，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眼裡蓄滿了警告。
“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恨她罷了，你都能爲了她做到這個地步，我卻偏偏要她不得好死！”
董正楠眉眼一厲，掌心握上刀柄，迅速將刀子拔了出來，刀尖上還染著殷紅的血。
因爲拔出來的速度太快，血也濺上了他握刀的手，虎口，手指，都有星星點點的痕跡。
董正楠把刀尖面對自己，刀柄卻伸向了曲柔，一字一頓道，“你要是真恨她，那就再給我一刀，我心甘情願替她承受你所有的恨，我愛她是我的事情，與她無關。”
曲柔沒有接那把刀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看著他，無聲的淌著眼淚。
董正楠等了好一會兒，她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片刻之後，男人忽然收緊了手，握住那把刀狠狠的往肩膀的傷口再一次的刺下去。
曲柔嚇得幾近尖叫。
這一刀比剛剛她刺的那一刀插的更深，血流的也更多，董正楠這是對自己下了狠勁。
這一刀是紮在曲柔刺的那個傷口上，不偏不倚，一刀比一刀重，簡直痛上加痛。
任憑董正楠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也不禁痛到咬緊了牙關。
待痛勁兒緩過去以後他才低低的開口，“曲柔，這樣夠不夠？你恨她的，你認爲她搶了你的，我現在替她全部都還給你了。”
女人手忙腳亂的想要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替他止住一直往外流的血，卻一把被董正楠推開。
她被這麼一推，腳跟沒站穩，猝不及防的跌回了病牀，頭髮散亂朝一邊披下。
她把頭髮撥過去，像瘋了一樣大叫他的名字，“董正楠，你不要命了嗎？”
男人捂住傷口，手背上，指縫裡，全是觸目驚心的血液，越看越叫人後怕。
董正楠抽了抽冷氣，只說了一句，“從今以後，曲柔，我們兩不相欠！”
他用兩刀，一個傷口，還清了曲柔。
女人看著他臉色越來越白，血也流的越來越多，怔忡了幾秒，才記起要去按鈴呼叫醫生，但是這個舉動卻被董正楠喝止。
“董正楠，我們沒有兩不相欠，我們怎麼可能兩不相欠，你就是流盡身體的最後一滴血，我也不會接受你以這樣的方式償還我的感情！”
“你害禾弋在先，我變心在後，這樣一來，我們好像扯平了，說起來，我並不欠你什麼，”董正楠慢慢的說著，表情裡有一絲的隱忍，“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在等我，你在我身上耗費的青春，我用兩刀還給你！”
“董正楠……”
“我不能像對付沈思辰那樣對付你，你跟她有所不同，你可以安心你的病，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給你換最好的心臟。”
董正楠說完，皺了皺眉，慢慢把手收緊。
他看了眼曲柔，然後轉身。
女人見他邁開腳步，頓時慌亂不已，“正楠，你不要走，不要走，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
董正楠頓了頓，最後連頭都沒回，便大步離去。
曲柔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的走遠。
她明白，董正楠這一走，是徹底不會再回來了。
她想阻止，可她又有什麼資格能阻止他呢？
曲柔一個人坐在病房的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手邊那把帶血的水果刀，還靜靜的躺在那裡。
董正楠忍痛走到門口，按下門把，走了。
這樁心事，他總算是了結了。
身上是痛的，可是董正楠心底，卻隱隱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
一種心上的大石被搬離的輕鬆自在。
他捂著肩膀，血跡斑斑觸目驚心，可是上揚的脣角卻帶著點笑，眼裡還閃著光亮。
差不多了，真的差不多了，他這一次是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禾弋，去跟她坦白一切了。
肩膀的劇痛越來越強烈，可他的心卻越來越雀躍，病房裡的動靜鬧的那麼大，卻始終沒人敢進來，也沒有誰能夠進去。
病房的門被打開，明樓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可當他看見董正楠肩膀上的傷時，嚇得臉色一白，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董董總……”
“我沒事，”他揮了揮手，“我讓機場那邊隨時待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只要您點頭，今晚就可以起飛。”
“好，”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很好……”
“董總，我馬上叫醫生過來，”明樓急急忙忙的扶著他，“您流了那麼多血，必須馬上包紮，否則會有生命危險的。”
董正楠眉眼一垂，“也是，我要是這個樣子過去，她見到我應該會嚇著的吧？”
明樓一愣，旋即明白他這話裡的意思。
如果不是怕嚇著太太，董總是不打算處理傷口就直接上飛機嗎？
天啊……
董正楠捂著肩膀，修長的手指裡全是血。
他中午可以去見她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他的愛人長什麼樣了。
不管她會怎麼看他，怎麼對他，只要能看著她，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一點也沒有在意身上的傷，哪怕脣色已經逼近灰白相間的顏色。
明樓在一旁急的直跳腳，“董總，您現在這個情況，必須要馬上處理傷口啊，再拖下去會感染髮炎的，太太可以晚些……”
他忍著疼痛，強打精神，“向翊去找你了嗎？”
“董總，我是處理完向翊的事情以後才趕過來的，結果就看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