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他身後站定，畢恭畢敬的開口，“先生。”
“她回來有多久了？就這個樣子。”
“大概十分鐘前的樣子。”
董正楠狹眸一促，像是思索著什麼，“那她回來之後有說過什麼嗎？”
管家的臉上流露著詫異的神色，不明白董正楠怎麼會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但身爲下人的他，還是不便多問什麼，“太太她……非常安靜。”
董正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擡腳往沙發跟前走去。
禾弋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心上一驚，迅速轉頭，如她所料，是董正楠沒錯。
她裝作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看著手裡的書，完完全全忽視眼前的某人。
董正楠走到她對面坐下，也一言不發。
傭人端上涼茶，他抿了一口又放下茶杯，模樣看上去比她還要淡定。
這是兩人相處的常有模式。
比耐力，比持久。
但每次都是禾弋先耐不住。
她咬著脣瓣，翻一頁書就擡頭看一眼他，每次都會正好對上他投射而來，帶著一股玩味的視線。
他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不說話，也不發出一點動靜，讓禾弋感覺自己如坐鍼氈。
最後還是她先服軟，把書擱置一邊，“你有事就說事，沒事就忙你自己的事去，這麼看著我算什麼？”
其實她還想再加一句，你要發/情就去找曲柔，郎有情妾有意的，但礙於這話一說出口，董正楠鐵定要生氣，所以她還是默默的把話憋回進了肚子裡。
董正楠淡淡的看著她，目光也沒有禾弋說的那樣直白，“跟白歆惠的這頓飯吃的怎麼樣？”
“很好。”
“然後？”
“還需要什麼然後？”她很誠實的回答，惹來他的眉頭一蹙，還隱隱透著一股不悅。
“她那麼喜歡穆嶼，而穆嶼又對你念念不忘……”董正楠故意拖長尾音，像是不太相信她的話，“你們之間……就沒有發生什麼矛盾？”
禾弋僵著一張臉假笑三聲，然後迅速收回笑魘，面無表情的開口，“沒有，我跟白小姐聊的很愉快。”
董正楠挑眉。
“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失望？再說了，你身邊不是還有佳人作陪，跟你一起吃午飯嗎？甜蜜之情怎麼比得上我跟白小姐的這頓飯呢。”
他的眼睛裡閃現著意外的光芒。
禾弋屈身湊到茶幾跟前，拿著小叉子截了一塊抹茶蛋糕放進嘴裡，“你是在疑惑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對吧？”
“嗯。”他沉聲應道，對她無所謂的態度感到一陣煩躁，而且還有逐漸攀升的趨勢。
“我從你辦公室出來以後，等電梯的時候看到她了，她胳膊上還搭著你早上穿的西裝外套，她跟我說，是中午跟你用餐的時候落下了，所以她特意給你取回來，又特意給你送過來的。”禾弋把那兩個“特意”咬的特別重。
蛋糕的甜膩加抹茶的清新在味蕾中融合，明明是一道很好吃的甜點，卻讓禾弋嚐到了屬於抹茶的一絲絲清苦。
她看了眼董正楠，笑了，“曲小姐還真是一個體貼的女人呢，爲了見你一面，不辭辛苦。”
她跟曲柔只見了兩次面，熟悉的程度僅限於彼此的名字，還沒開始正面交鋒，她就已經慘敗落陣。
沒有敗在董正楠的面前，倒是敗在了曲柔不經意的那抹得意裡，這樣的結果，不算奇怪。
畢竟人家有資本炫耀，而她沒有。
董正楠單手支著額頭，閉上眼睛，眉頭深鎖。
過了一會兒，他才喊出她的名字，“禾弋。”
“有事？”
“你記不記得，你先前答應我的一件事。”
一件事？禾弋有些怔愣，歪著頭想了兩秒，又搖了搖頭，“不記得了，而且我也不記得有答應過你什麼。”
董正楠睜開眼睛，半倚著沙發，模樣慵懶。
“你不記得，但我清楚。”
“那你說，我答應了你什麼？”禾弋回望著他。
董正楠有片刻的沉寂，他的樣子，像是在斟酌，要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樣子。
禾弋無所謂的笑著，一向殺伐果斷的董氏總裁竟然會對一件芝麻大的小事有所顧慮。
她低頭看著茶幾上，精緻的糕點和水果，一下子變得胃口缺缺，這責任都要歸咎在某人的身上。
他每次出現，都會讓她毫無食慾。
禾弋再次擡頭，多看了董正楠兩眼，發現他低垂著眼，撐著額角，食指不停的摩挲，方方正正的領帶也因爲他斜側的身體而滑到了一邊。
看著外面的天色，她意識到，董正楠今天回來的有些早了，而且還是早的過分的那種。
這幾天他都是很晚纔會回來的，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是跟誰在一起。
她等的有些焦急，眉心輕斂，“董正楠，我到底答應了你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你真的……一丁點兒印象都沒了？”
她點頭，換來的卻是他輕嘆一聲，鎖起的眉頭也微微鬆開，擺了擺手，“罷了，忘記也好。”
禾弋一愣。
他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低喃著，“也不指望你這豬頭能想起什麼，人蠢沒辦法！”
她睜大美眸，一字一頓叫出他的名字，“董、正、楠！我招惹你了嗎？好端端的罵我幹什麼？”
他聰明，他精明，但這些不是他可以自大的資本。
董正楠看了她一眼，深眸中平靜無波。
禾弋還想再說什麼，管家已經從餐廳裡走了出來，站在一側恭順的說道，“先生，太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需要現在上桌嗎？”
“嗯。”他點頭應道。
但她卻蹭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我不吃了，管家把我的碗筷撤下去吧，我要回房休息。”
管家往前走了一步，追問道，“太太，是不是廚房做的菜不符合您的胃口？今天的菜色都是我跟季叔打聽過的，您應該會喜歡吃的。”
禾弋笑笑，“不是，你別多想。”
“那……”
她掃了眼茶幾上的甜點，“甜點師傅的手藝太好了，所以我就忍不住多吃了兩塊，已經飽了。”
管家點頭，偷偷瞄了眼董正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