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失控
遇到馮焰完全是個意外,當直升機途徑利比亞沙漠,從低空劃過時,無意中的一瞥,我發現了那個蜷縮成一小團的白色身影,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依然對白色身影有莫名的感觸,這點讓我很無奈,幾乎沒經過大腦就已經命令駕駛員折回。
那人蹲在沙漠裡一小片綠洲之中的石柱旁邊,從遠處看像是亞洲人,這種判斷大概由來於他細瘦的身形和深色的頭髮。顯然他現在表情痛苦正身陷困境,愛屋及烏,我差點都快動惻隱之心了,即使心裡明白在臨近傍晚出現在這種偏僻地方的人是極其可疑的。
待慢慢走近,直到他擡起頭來和我對視,纔看清楚那是一雙深棕色的眼眸,裡面閃著奇異的光彩,那雙眼睛很好看,但是我卻禁不住一陣失望,那不是一雙黑色的眼睛。或許是這種失望的情緒表現臉上太過明顯,他猛地睜大眼睛瞪著我,臉上的表情十分生動精彩,我甚至可以意會到他的心思,片刻的驚愕之後,我轉身準備離開。
他卻突然出聲叫住我:“喂!你!”我心裡忍不住呵呵一笑,又是這種不客氣的說話方式,我轉過頭去看著他,神情嚴肅。
他的喉結動了動,壯膽似的反問道:“沒看見這邊有個病患?”
我當然看見了,但是不想裝懂,所以挑起眉毛擺出疑問的表情對著他。
他終於把話說開,原來是真遇上困難,希望我能伸出援手,話都說到這份上,看他也不像窮兇極惡的人,我沒有不幫的道理,而且我突然有了另外一個打算,既然老爹一直在背後搗鬼,試圖找出那個擾亂我心神的人,那我剛好可以將計就計,讓這個相似的人去做幌子,雖然之前安排的男孩已經等在錫瓦綠洲,但明顯眼前的人更適合,於是我帶走了他。
我們就這樣相識了,相處後發現馮焰是個自來熟,懶散卻熱情,心思乾淨卻喜歡錶現得像個流氓,這些反差集中在他身上沒有任何不協調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很有意思。
只是沒想到老爹這次會採用激進的手段,居然設法去狙擊他,當意識到這一點時,我本能地撲進他的房間想去營救他。還好最後他只是腿部中槍,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我似乎小看了自己對他的關心程度,居然會因爲看到他害怕疼痛而不由自主去親吻他。當他暈過去後,我才驚覺自己的行爲有些異於平常了,不過這件事並不足於擾亂我的心神,男人偶爾的莫名的情動,實屬正常,更何況面對的還是一個俊美的人。
經過這件事也讓我確定他不是一般人,至少他身手不錯反應敏捷,而且遇事鎮定自如,雖然他表面上老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這次遇險所表現出的機智無畏讓我有些刮目相看,甚至有點驚喜。我有心帶他回法國,抱著路上可以解悶的心態。
然而,很明顯馮焰不是一個聽話順從的人,當我出門處理完公事回來時他居然已經溜走了,這讓人很不痛快,脫離掌握的感覺讓我煩躁。
我開始一邊邊撥打他的行動電話,也是第一次有人敢鍥而不捨地掛斷我的電話,我的耐心這時意外的強悍。
電話終於接通,當我得知有人在跟蹤他時,心裡猛然一緊,顧不得多想,帶上人直奔機場,同時腦子裡快速運轉,這個時候可能跟蹤他的人只有老爹,我必須趕在前面找到馮焰,當然我很幸運,在書店裡逮住了他,未經任何考慮吃了那個不消停的人的豆腐,看著他吃驚的瞪圓的眼睛,就覺得十分有趣,而且我知道自己對他的影響力,所以盡力施展魅力迷惑他,也很享受他避開我視線時的彆扭樣子。
和馮焰同處於一個空間,讓我很愉快,看他半挖苦半讚賞我時的表情便忍不住去逗他,沒想到他會直白的問出來:“你是同性戀?”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猶豫,我不否認自己的性向,但是如果要論真心的話,一直以來認真的同性只有洛爵,洛爵就像從小到大的一個美好幻影,雖然知道不會有結果,還是戀戀不能忘,對於別的男人,最多也只是停留在欣賞階段,而且要說選擇□□對象的話,我更偏向於女人,男人的身體畢竟不如女人柔軟。
只是,在聽到馮焰的問題時,我的內心有些動搖,我看著他,想擺脫自己的紛亂想法,這樣一個認識時間不長的男人,雖然別具吸引力,也不應該對我產生太大影響。
所以我反問他:“你的意思是我戀上你了?”並且故意帶上嘲諷的表情,人在不安時很容易擺出強悍敵對的態度,我想我在這方面的修煉還欠缺火候。
馮焰果然尷尬了,他盯著我的眼睛沒再說話。
對於這個突然止住的話題我卻有點不愉快,這種心情我還來不及去尋找緣由,便又脫口而出:“要不試試?我是雙性戀,會照顧你的感受。”我儘量放鬆語態,說得雲淡風輕,心裡卻莫名咚咚直跳。
“莫名其妙!”他這麼回答我,基本上是一口回絕。
這天晚上,我抱了貝德爾,抱他的過程中,總是時不時想起馮焰的臉,我的動作一點也說不上溫柔,甚至可以說是粗魯,隱隱中有些東西正在失控。
次日早上在沙發上看報紙,馮焰又提起不想與我同行的事情,他那酸酸的語氣讓我差點愉快地笑出聲,我轉頭認真審視他的臉,果然是有些吃味的表情,這幾天的相處我已經清楚他的貓性,只好順著毛摸,義正言辭的邀請他去家裡做客。
這一路上我都在觀察他的表情,認真的,慵懶的,無奈的,睏乏的,無聊的,興趣盎然的,簡直是精彩紛呈,一個人連坐車都能這麼生動多變。
到家後,年輕的管家馬希爾已經將一切打理好,我坐下休息,才一眨眼的功夫,馮焰就不知參觀到哪裡去了,他還真不客氣,在別人家一點不見外,我只好吩咐馬希爾去邀請他前往餐廳。
晚餐就像往常一樣,但是我從馮焰的臉色看出來,他可能正在罵我奢侈浪費呢!我注意到他很喜歡吃甜食,一大口一大口往嘴裡塞,正當我看得津津有味時,他開口說話了,用十分生疏的語氣:“蒙莫朗西公爵?或許我該改口這麼稱呼您吧。”
我問他:“你喜歡怎麼稱呼?”我詫異地發現自己希望他直呼我:安德烈。
他笑笑不再跟我講話,湊過去跟貝德爾聊天,他看著貝德爾的表情,就像一隻豹子看著小白兔,我覺得自己有點吃醋的錯覺,於是找個藉口插話:“焰,吃完來我書房,有些事似乎應該告訴你。”
其實我根本沒想好要跟他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我能感覺到他在知道我的身份後有了明顯的疏離,這很讓人不快,我討厭自己的這種情緒,各種意料之外的情緒。
我在三樓的藏書室等馮焰,馬希爾已經去找他,但是隔了很久也沒聽見任何靠近的腳步聲,這讓我分神,根本沒有心思去看手頭的文件,我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差不多用在這個不算熟識的人身上了。
他們終於過來了,我揮手示意馬希爾退下後,就一刻不停的盯住馮焰,這個男人還真解風情,居然圍著一條浴巾,□□著上身就來見我了,說他豪放不羈好呢還是不懂禮儀好呢,我無暇去想,因爲他那樣子實在是很誘人,我甚至覺得那條浴巾太多餘,想直接走過去撤掉。
馮焰似乎被我看得不自在,裝腔作勢走到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問我:“找我來什麼事?”我瞟了一眼那本書,他拿反了。
我站起來走近他,一句腦海之外的話突兀冒出:“做我的情人?”我聽著自己口中說出的話帶有明顯的試探,那種底氣不足的感覺很讓我惱火,我只好更加堅定自己的眼神逼視他。
接著我看到他臉色近乎癡呆的滑稽表情,那種滿臉的難以置信,他的這種表情反倒讓我覺得自己剛纔的話十分滑稽,很沒有可信度,我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點認真了。
他回過神,冷冷看著我回答:“我沒興趣搶別人的男人。”
我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貝德爾,他那天晚上果然聽見我和貝德爾的激烈事,我不想多做解釋,本來貝德爾就只是一個誘餌,只不過我臨時把那個誘餌換成了他,現在更覺得不能告訴他,他過於愛憎分明瞭。
我強硬道:“我不喜歡你這種陌生的眼神和語氣。”並且走近他,雙手撐住他兩側的書架,把他困在裡面,潛意識裡就想困住他控制他,因爲我感覺得出來,馮焰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
他激烈反抗起來,手上的那本書直接砸下,我伸手擋下後固定住他的後腦勺,糾纏上他的嘴脣,兇猛的吻住他,並趁機探入他的口腔舔舐,他似乎大腦短路一般呆愣了一會,然後更加急切的想要逃脫我的禁錮圈,當我的手開始解開他浴巾的時候,他發狠咬了我的嘴脣,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開,我吃痛的退開一步看著他。
我想我眼裡的怒火和他眼裡的一樣兇猛,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突然衝著我臉揮出一拳,我側頭躲開,還是緊盯著他,兩人就這麼暗地裡較勁,隔了好一會,我才平復下心情。
我擡手擦乾淨嘴脣上的血,看著他說:“對不起,我有點過於急切了。”說這話時語調有些不穩,我還不習慣說抱歉,這麼多年都是要風有風,突然的忤逆讓我有點不適應,但是我已經在後悔和反省了,我安德烈蒙莫朗西,需要去強迫一個男人嗎?
他觀察了一會我的表情,終於又露出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這就對了嘛,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你這霸王硬上弓可沒一點紳士風度。”
我悶悶地笑出聲,這個男人,確實很有意思!
我也很快給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和信任,他可以任意出入蒙莫朗西古堡的任何地方,甚至包括藏書室,而藏書室是除了洛爵和馬希爾以外,我不允許其他人任意進出的地方。
在強吻之後,我沒有再越雷池一步,跟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但是討好他的態度有些明顯,這很不像我,但是我控制不住。
老爹還在鍥而不捨的追查多年來我極力保護的人,其實對於洛爵我並沒有很強的佔有慾,我想我只是把他當作特別的朋友來對待,我不太能明白老爹反應如此激烈的原因到底是什麼,誰還不能有個初戀?對初戀不能心存點幻想?要知道男人對得不到的人總是有莫名的珍惜和執著。
最近幾天,老爹的注意力逐漸轉到馮焰身上了,這件事是早就意料到的。
洛爵剛剛結束了國際巡迴演出,這段時間會在歐洲逗留一段時間,爲了避人耳目,或許也是因爲馮焰,我沒有邀請他來蒙莫朗西古堡,而是跟他一起在法國各大畫展裡逗留。
馮焰最近有些怪異,看著我的眼神總是帶著奇怪的依戀和不捨,還有點糾結,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洛爵這個人的存在,我能確定,只要他看見洛爵,他就能發現什麼,在這方面他有天生的動物般的敏銳,我居然有點擔心他會發現洛爵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讓人擔心的一天很快就來臨了,當我看到藏書室裡我特意放在角落架子上的一本書攤在書桌上,打開的那一頁夾著一張照片,而照片上是最近幾天陪洛爵看畫展時的合照,我的心突然開始焦躁不安的瘋狂跳動。
他,就這麼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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