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轉(zhuǎn)身離去,遠(yuǎn)處傳來了他爽朗的笑聲和話語:“師弟你密謀的太周全了,爲(wèi)兄不得不服。哈哈哈!”
聽著灰袍老者的笑聲話語,紅袍老者臉色灰白轉(zhuǎn)變,“哇”的一聲,忍不住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這次是氣的,他一直以爲(wèi)自己不能低看師兄,結(jié)果還是看低了,自己的性命已經(jīng)被師兄牢牢控制在了手心裡,還是自己送過去的。
灰袍老者回到了自己的空間裡,盤膝坐下,雙手飛快地打出一連串的手訣,面色由死灰慢慢變成了慘白。臉上虛汗直流,悶聲一哼,嘴角有一絲鮮血流出,而目光更加明亮,似乎看到了虛空的更深處。
那裡有一個藍(lán)色的星球,一個囚籠,和無數(shù)被圈養(yǎng)的微小生命,雖然相貌和他一般無異,但卑賤如螻蟻。灰袍老者手一揮,一個巨大的球形晶面出現(xiàn),上面光影閃動,竟然是一副人間動態(tài)。
灰袍老者靜心看了一會,口中喃喃自語道:“隔空間瞬移,生死置換,消耗竟然這麼大,一切都看你的造化了。”揮手收了球形晶面。
裝滿生豬的大貨車在中午時候緩緩開進(jìn)了屠宰場,被調(diào)度人員指揮著停靠在流水線的端口,車棚的門打開,生豬被司機(jī)和調(diào)度趕著,哼哼哼地走上了流水線。
司機(jī)很奇怪的發(fā)現(xiàn),車棚頂部破了一個大洞,似乎有什麼東西掉下來砸壞了。
生豬都被趕上了流水線,在底層的草堆裡,一個面目模糊的人爬了起來,目光散漫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
司機(jī)和調(diào)度幾乎同時被嚇了一大跳,裝生豬的車裡怎麼會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被毀了容的傻子。
這個人亂蓬蓬的長鬍子和長頭髮,沾滿了雜草。面部有一道深深的巨大傷口,橫穿了整個面部,肉皮外翻,露出了白森森的碎裂的骨頭,有一些鮮血和乾草粘在上面。
很奇怪,受了這麼重的傷,這個人竟然還活著,還傻乎乎的看著他們,不知道是哭還是笑,聲音怪異恐怖,如同野獸。
這一定是個傻子,正常人絕對不會這樣。兩人同時做出瞭如下判斷,根本不用商量。司機(jī)和調(diào)度很客氣的把這個傻子引導(dǎo)著下了車,引導(dǎo)著走出了屠宰場的大門。只要離開了,以後是死是活,就與大貨車和屠宰場沒有任何關(guān)係了。看著這個怪異恐怖的人如願離開了,司機(jī)和調(diào)度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是今天的最後一車生豬了,兩人相約到飯館小喝一頓,給自己壓壓驚,商議好絕不把這件事情對任何人講出來。
深秋過去是初冬,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得早一些,大部分工地都到了結(jié)尾階段,要趕在上凍之前結(jié)束工程,否則拖一年會增加一倍的成本。工地上的人也開始減少,平時熱鬧的施工場面冷清了下來。
一個瘦弱的中年女子,單薄的身體用力推著一輛手推車,車上裝著兩個大保溫桶和一個大保溫盒,裡面全是民工的午飯。
她身上肥大的工作服很乾淨(jìng),但她的面孔卻非常恐怖醜陋,一道道被撕裂的疤痕佔滿了幾乎整張臉面。
這是一個被毀容的面孔。
工地上很亂,手推車推起來很吃力,一個小小的坡?lián)踝×巳ヂ贰C穳m香試了幾次沒有推上去,不得不停下來,雙手扶著腰。
她遇到車禍腰椎被撞裂縫,現(xiàn)在還沒有痊癒。被毀的面容就是車禍的遺留。
梅塵香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咬牙再次扶起了車把,一個髒乎乎的身影出現(xiàn)在旁邊,一雙髒乎乎的手抓住了車架。梅塵香這次很輕易上了小坡,在這個髒乎乎的人幫助下,把飯送到了工地上。
“出來吃飯啦。”梅塵香竭力向大樓裡面喊,嗓音嘶啞難聽。
這個髒乎乎的男人聽到喊聲,傻呵呵的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梅塵香直笑,橫著一條深疤的恐怖面孔和亂蓬蓬如雜草的鬍鬚長髮,讓梅塵香吃驚的後退了一步才站穩(wěn)。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模樣,心中恍然間釋然,對著這個傻子也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笑實在可以用兇惡來形容。
這兩個被毀了容的男女,就這麼相互看著,莫名地笑了起來,那場景實在詭異恐怖。紛紛走出的民工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大跳,如同第一次看到梅塵香時一般。現(xiàn)在竟然有兩個這麼恐怖面孔的人出現(xiàn),也是一種奇觀。
看慣了梅塵香恐怖面孔的民工們,很快也就習(xí)慣了這個新來男人的恐怖面孔,開始打飯,躲在避風(fēng)的角落大口吞嚥起來。這裡容不得細(xì)嚼慢嚥,冷風(fēng)裡飯菜很快就會冰冷,必須趁熱吃下肚裡才舒服。
“梅姐,今天早啊,辛苦你了。哎,這個人是誰?”帶天義從樓梯上走下來,面帶笑容的和梅塵香打招呼,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他的李驛路。他這裡經(jīng)常有流浪者經(jīng)過乞討,帶天義也不以爲(wèi)意。
“帶老闆,今天你也來工地啦?我不知道,要不就給你單做一份了。”梅塵香帶點抱歉地說著,給帶天義在肉大的菜裡舀了一勺放在飯盒裡遞給他。
帶天義毫不介意的接過來,順手拿起一個熱氣騰騰的饅頭,擠進(jìn)民工羣裡香噴噴的吃了起來,又看了一眼相貌恐怖的李驛路,向梅塵香指了一下。
李驛路只是傻乎乎的看著梅塵香直樂,他殘存的一點神智裡,只是感覺眼前這個女子很親近,絕不是這些日子以來遇到的所有人,對他不是打罵驅(qū)趕就是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沒有一個人這樣對他這麼和善的笑過。現(xiàn)在他沒有任何記憶,什麼都不知道,連冷暖飢飽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的,要向哪裡去。他在茫無目的地流浪,被人驅(qū)趕著,茫然無知地就走到了這裡,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幫了梅塵香,就這麼毫不相識的相遇了。
現(xiàn)在他唯一能表達(dá)的只有傻笑,看著和他一樣遭遇慘禍的梅塵香傻笑。
梅塵香被李驛路直勾勾的目光傻呵呵看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有些微紅,讓臉上的疤痕更顯得恐怖陰森。在工地上所有的人都很尊敬她,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她,還對她笑。雖然李驛路的笑聲很難聽,比她的聲音更難聽。
她只是憑直覺感到,面前這個男子,一定有絕不平凡的遭遇,也許是同病相憐吧,梅塵香對這個男子也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似乎有一種血肉相連的親密感覺,讓她不忍心放棄,有種天然的想要依靠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