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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許墨被喜兒的眼神怔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通透的眼睛,就像兩顆清澈的,不染雜質的水晶。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種愧疚,連聲音都變得柔和起來:“傻姑娘,許大哥以前可不是一個好人。”

顧喜兒皺了皺鼻,悶聲道:“瞎說,許大哥一定是個好人。”

許墨笑了,道:“許大哥可是被宗門逐出的人,怎麼是好人呢?”

此言一出,不光是顧喜兒,就連大山也一臉震驚的看著許墨。

“許大哥是宗門棄子?”兩個人同時驚呼。

宗門棄子是對被逐出宗門的武者的統一稱呼,棄乃是放棄的意思。神州大陸宗門爲尊,一般只有成爲內門弟子,纔算的上真正的宗門子弟,而一旦成爲宗門子弟,只要不犯下大錯,是不會被逐出宗門的。

至於大錯,在兩個單純的少男少女心中,就是殺人放火,欺師滅祖之類的事情,但看著面前的許墨,怎麼也不像是殺人放火,欺師滅祖之人。

非但不像那種人,反而身上有種溫文如玉的君子氣質。

半晌,顧喜兒試探的說道:“許大哥,你是在開玩笑吧?”

大山雖然沒說,但他的眼神說明了問題。

許墨微微一笑,柔聲道:“我怎麼是在開玩笑呢?我真的是被宗門逐出的宗門棄子。”

一時間,狹窄的房間裡沒有了聲音,許墨凝望著大山和顧喜兒,喜兒和大山看著許墨,三個人相互對視著。

過了好久,顧喜兒忽然笑道:“就算大哥你逐出宗門,那也一定是宗門的過錯,許大哥是不會犯錯的。”

雖然是在笑,但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卻閃爍著認真的光,聽得出來,她是極認真的說出這句話。

大山也跟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許大哥不是那種殺人放火的暴徒,一定是宗門冤枉了許大哥。”

許墨看著兩人,不禁有些感慨,現在回想起當年被凌落風逐出青竹宗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麼被冤枉的。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聶青青,就應該承受代價。雖然這種選擇讓他走上了另外一種道路,但他從不後悔選擇。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喜兒和大山的肩膀,緩緩的走到門口,望著那大雪紛飛的夜空,思緒卻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想到了聶青青,想到了那個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的女人,想到了那些他們共同經歷的事情,想到了許多許多……

他的眼神有些癡了。

顧喜兒忽然感覺莫名的悲傷,她知道這悲傷並不屬於自己,也不會屬於自己,可淚水就在眼眶中晃動,不停的晃動,彷彿隨時都會垂落一般。

忽然,她感覺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喜兒,放心吧,許大哥不會有事的。”大山柔聲說道,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一個人喝酒是件鬱悶的事情。

兩個人喝酒也不見的愉快,特別是,兩個人中,有個不喝酒的。

夜離就是那個不喝酒的人,蒼王就是那個一個人喝酒的人。

酒是好酒,蒼王府又怎會有次酒?

雖然不是西南一帶的佳釀,但在北地卻算是最好的酒,可這好酒喝在蒼王口中,卻有些氣悶的味道,彷彿酒的芬芳都被某種東西吸去了似得。

蒼王一臉抑鬱的望著夜離,許久,開口說道:“我說夜離啊,你就不能和我喝一杯嗎?”

夜離轉身,笑著說道:“你知道的,我工作的時候不喝酒。”

蒼王搖了搖頭,無奈的道:“早知道我就讓越峰那小子過來陪我喝酒,你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太過認真。”

認真在大多數時候是件好事,但在某些情況下卻很糟糕,好比此刻,當蒼王想找一個能與他喝交心酒的人,卻發現舉目四望,只有這個堅決不在工作期間喝酒的傢伙。

夜離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蒼王無奈的道:“你就不能學學越峰嗎?”

夜離笑了,說道:“越峰喝酒不會誤事,我喝酒卻可能誤事。”

蒼王沉默下來,放下了酒杯。

夜離說的沒錯,越峰是謀主,謀主雖然重要,但因爲只需謀劃,所以一般不會處理突發事件,夜離作爲暗衛的負責人則不同,幾乎任何一個時刻,都可能發生重要的事情,任何一些看似渺小的事情,都可能導致結果逆轉。

蒼王看著夜離,夜離也看著蒼王,兩個人相互對視著,半晌無語。

一陣撲騰的聲響打斷了書房的沉寂,那是一隻黑色的鴿子,羽毛黑色,櫞黑色,就連眼珠也是黑色。

黑色總是令人不安的,蒼王一見這黑色的鴿子,立刻就感覺道了不安。

但他沒有動,因爲不需要他動,自然有人會動。

夜離走上去,將鴿子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取下綁在鴿子腿上的竹筒。

竹筒很小,小到只能放進一張字條,夜離打開竹筒,看到的正是一張字條,一張寫有字的字條。

“怎麼樣?”蒼王緊張的問。

夜離皺了皺眉,將字條交給蒼王,蒼王這纔看到字條上的字眼,只有一句話,卻讓蒼王無可奈何:分析完成。

蒼王當然知道是什麼分析完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是什麼東西需要分析,他知道那是什麼,清楚的知道,正是因爲知道,當這張字條展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沒錯,就是不安。

在整個蒼瀾國,能讓蒼王感覺到不安的事情並不多,雲營葉勝天的生死正是其中一件。

“你怎麼看。”蒼王收斂了笑臉,對夜離說。

夜離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走到窗邊,仰望著一輪明月,許久,開口:“有些棘手。”

蒼王皺了皺眉。

他了解夜離,清楚他的秉性,如果他也說棘手的事情,那對別人來說幾乎是絕望。

他此刻就有種絕望的感覺。

“難道真的無法掌控雲營嗎?”

夜離回頭,望著蒼王說道:“不是還有最後一招。”

蒼王心中一顫,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

夜離點了點頭。

蒼王卻搖頭。

兩個人很少有意見相左的時候,但這一次,卻真的意見相左了。

夜離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掌控了雲營,就能消弭國王在軍隊裡最重要的影響,我覺得值得冒險。”

“值得嗎?”蒼王苦笑,“別忘了,直到現在我們也不能控制他。”

夜離沒有說話,只是搖頭,搖頭不語,娟秀的眉頭皺在一起。

蒼王繼續道:“萬一,我的意思是萬一出了錯的。”

風有些冷,冷的刺骨,刺骨到夜離下意識的掖了掖衣袖,毫不起眼的動作,卻表現出他此刻的糾結。

在蒼王的印象中,夜離是從不會糾結的人,但此刻,他卻表現出糾結的一面,表現出猶豫不決的一面。

“或者我們可以招呼其他人過來。”蒼王試探的道。

夜離搖搖頭,“算了,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越峰呢?”蒼王問。

“他不可靠。”夜離笑道,“真的,雖然你不願意聽,但我覺得他不可靠。”

蒼王皺起眉頭。

沒有任何證據佐證夜離的猜測,但他從來沒有錯過,光這一點,就足以讓蒼王忌憚,若是旁人這樣說,蒼王可能會懷疑是爭權奪利,但夜離——絕不可能。

夜離道:“現在的情況時,如果您想登上大位,這是最後的機會,錯過了,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更好的機會。”

“可是雲營。”

“我說了,放他出來。”

蒼王沒有回答,從書桌裡走出,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子,他被拉長的影子,就月光斷成兩截。

不知過了多久,蒼王終於停下腳步,凝望著夜離。

他緊咬著牙齒,恨恨的聲音從齒縫中蹦出:“放他出來吧。”

深夜,有些人已經睡去,有些人剛剛清醒。

莫有玄就是那個剛剛清醒的人,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有些人念牀,離開了熟悉的牀就無法入睡,莫有玄並不念牀,但他依舊難以入睡,因爲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道人影,藏在陰影裡的人影。

“誰?”他問。

“你不認識的人。”一個男人回答。

人影漸漸走近,月光映出了他的臉,這是一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男人,英俊、冷酷、兇狠。

不知爲何,莫有玄腦海裡忽然冒出這幾個字眼。

“我叫許墨。”男人伸出手,他的手懸在半空。

莫有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卻下意識的伸出手,握了握這隻手。很滑,滑的不像一個男人的手,甚至勝過了絕大多數女人。

“你到底是誰?”莫有玄警惕的問。

“您不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您先回答嗎?”月光映出了許墨溫和的笑臉,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些森冷的味道。

殺氣!

莫有玄目光一凜,他清楚的感覺道一股晦澀的殺氣正盤踞在他身體左右,他明白只要自己的回答有一絲讓面前這個男人不滿意的話,一把刀或一把劍,會準確無誤的劃過他的咽喉。

“莫有玄。”莫有玄道,“我叫莫有玄,是一名醫生。”

一瞬間,莫有玄感到殺氣強烈到了極點,但在下一瞬間卻消失無蹤,以至於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

那是真的?

他不確定。

他不確定面前這個年紀並不算大的男人,爲何會積累如此之強烈的殺氣,這種殺氣幾乎就要凝聚成實質,衝擊著他的腦海,冰封他的身體。

如此強烈的殺氣,要殺多少人?面前這個男人是誰?殺手?士兵?

許墨若知莫有玄會如此想法,一定會哭笑不得,剛纔那股殺氣是用幻滅製造出來的,和真正的殺氣一般無二,他只想試試這個莫有玄,看看他到底如何。

試驗的結果令他滿意,莫有玄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不代表沒有感覺,許墨知道他有感覺,感覺尤爲強烈,但他掩飾了自己的反應,光是這種淡定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許墨問,聲音有些刻意壓低,顯得嘶啞。

“這裡是哪裡?”莫有玄眼神一動,打量起房間。

一間普通的木製結構房屋,沒有保暖層,顯得有些冷,在身上厚厚棉被卻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寒冷的侵蝕。

房間的主人並不富裕,陳設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但卻很乾淨,像是常常打掃的樣子。

許墨看著莫有玄,心想:“這算是命運嗎?”

莫有玄害的顧老爹隱姓埋名三十年,現在卻被顧喜兒所救,怎麼聽這故事都有些僞和。

許墨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拋出腦外,低聲道:“這裡是蒼瀾國北地的明溪村,距離妖獸橫行的北山很近。”

“明溪村?”莫有玄嚼念著這個名字,過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什麼會在這裡?”

“被人救回來的。”

“誰?爲什麼要救我?”

“顧老爹的孫女,因爲她不知道你的身份。”

莫有玄心中一顫,壓低聲音道:“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我只是個醫生。”

“醫生?”許墨大笑。

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得,大笑,大笑不止。

忽然,笑容一收,他冷冷的道:“我看是殺人的醫生還差不多。”

莫有玄臉上的笑容僵硬,便是不用鏡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麼的猙獰,就像一隻受傷之後的野獸。

“你到底是誰?”他一字一字的說,同時暗暗將手伸入懷中。

“我是一個知道內情的人。”許墨冷笑,“別想用毒了,我不妨告訴你,這世上沒有多少毒能毒倒我。”

莫有玄放下手,平靜的說:“既然你知道那件事情,就對手吧。”話一說完,就自覺閉上了眼,他害怕死亡到來的那一刻,沒人不怕,即便他早有覺悟。

可想象中死亡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耳邊響起了一個森冷的聲音:“放心,我不是蒼王的人。”

莫有玄睜開眼,望著許墨。

“除了蒼王的人,還有人知道那件事情嗎?”

許墨大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莫先生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莫有玄知道對方是在嘲諷,可他偏偏沒有任何理由與立場來反駁,當年那件事情,是他人生中不可抹去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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