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日陳水，這在和平年代裡，幾乎是只有最窮的乞丐纔會看得上的東西，但對於現在屯澤城中斷水數月的骷髏們來說，卻是救命的神水。

矻矻吉之所以背叛澤克西斯，一方面是因爲他自身的狡詐，狠辣，另一方面是因爲他的窮兵黷武，造成領地內近乎崩潰的赤貧，矻矻吉將引魂水都用於軍隊提升戰士等級，對於普通民衆根本不管不顧，這造成他強骨以下戰士的青黃不接，反而戰力無法有效提升，而領地內的普通民衆更是數月斷水，生活慘不忍睹，他只得挺而走險妄圖佔有澤克西斯的領地。

別說是16日陳水，就是已經採集了19天，還差一天失效的引魂水，屯澤城的骷髏們也會爲了救命將它買下來，阿九跟隨洪麻古多年，很清楚不同情況下引魂水的價格該如何處理，這種環境下引魂水早就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了，呂巖問來的“每克4.5卡”肯定是當地販子騙他的價格，無非是想讓他低價拋售引魂水而已。

果然，每克5卡的價格依舊無法阻擋骷髏們的熱情，呂巖喜滋滋的做了甩手掌櫃，看著阿九將一切銷售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條。

不出半個小時，30公斤引魂水銷售一空，但排隊等水的骷髏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阿九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取出一塊紅布將將黑板上的字擦掉，重新寫上：“僅售15日陳水，共75公斤，每克6卡，謝絕還價！”

呂巖震驚盯著阿九小姑娘，當然不是因爲阿九用標識他戰骨身份的紅布擦價格板，而是因爲阿九又一次大額提價。

無商不奸啊，呂巖心中暗抹了一把冷汗，看著屯澤城的骷髏們瘋狂的涌向攤前，掏出大把的骨卡購買本不值錢的15日陳水。

2個小時後，阿九拋出14日陳水，8卡每克，人數雖然少了一些，但購買力依舊旺盛。

最後是13日陳水，阿九大膽的拋出15卡每克的天價，誰知慕名而來的骷髏們一個比一個有錢，在一堆空水袋的壓力下，他們毫不猶豫的將這最後的引魂水一掃而空。

目睹了一場華麗至極的銷售心理戰，呂巖總算看懂了阿九的策略，低級貨高價賣，高級貨天價買，總之就是藉著市場人氣，限制供貨量，狠下殺手，瘋狂提價。

16日陳水30公斤，5卡每克，收入15萬卡；

15日陳水75公斤，6卡每克，收入45萬卡；

14日陳水25公斤，8卡每克，收入20萬卡；

13日陳水32公斤，15卡每克，收入48萬卡；

一個晚上總共出售162公斤引魂水，總收入骨卡共128萬卡，呂巖以四倍超額的程度完成了任務，按照澤克西斯治軍的制度，除了30萬上交任務外，其他的98萬卡呂巖完全可以留下享用。

一夜暴富！

呂巖看著白花花的一堆骨卡，似乎還無法適應自己已經擁有了百萬財富。

阿九再一次顯示了她的商業天賦，當呂巖還在發昏的時候，小姑娘已經開始著手清理骨卡，“10”面值的紅骨骨卡裝一袋，“100”面值的戰骨骨卡裝一袋，“1000”面值的強骨骨卡裝一袋，還有十幾張“10000”面值的騎骨骨卡，阿九把它們用皮繩綁起來，貼身收藏。

那好像是我的錢吧，這小姑娘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啊。看著阿九將十幾萬骨卡收進自己的懷裡，呂巖不但沒有任何不快，反而有一絲輕鬆的寬慰，阿九和他似乎很處得來，沒有那種令人尷尬的生分和隔閡。

雖然經過了分理，但畢竟還是幾麻袋骨卡，攜帶非常不方便，呂巖和阿九商量了一下，離開水市前往錢莊兌換大面額的骨卡。

錢莊是現今骷髏大陸上爲數不多的證明上一代皇骨功績的存在，錢莊由上一代皇骨下令建造，在每個三級和三級以上的城市都有，錢莊都必須由強骨級別以上的骷髏個體承包，它承擔了整個骷髏大陸上貨幣的存儲和流轉作用。

呂巖帶著幾麻袋骨卡走進錢莊的大門，立刻有一名人類迎了上來：“這不是在水市行善的呂大老闆嗎，快裡面請。”

呂巖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傳播的如此之快，看來錢莊對自己的到來是早有準備，不想多事的他有點反感這種情況，但屯澤城中只有這一個錢莊，而他又實在不想帶著那麼多的骨卡穿越一百多公里路回黑水城，所以略微遲疑了一下後，呂巖還是跟隨著人類僕役穿過碩大的庭院，走進了錢莊的大堂。

這個錢莊也不知道是仿照哪個人類種族的建築，建築風格圓滑靈巧，窗櫺和門框上精緻的浮雕隨處可見，室內簡潔而典雅，但卻不失富貴的內涵，大堂中央擺著一個黑白相間的石頭茶幾，茶幾一側跪著一名身穿華麗綢服的小童，正在熟練的擺弄茶具。

茶幾兩端，各擺放了一張未刷漆的褐黃色藤椅，其中一張藤椅上已經倚坐了一名狐形骷髏，看其骨骼黑色的程度和體內隱約可見的骨魂，居然是一名強骨。

呂巖不敢怠慢，連忙走上前施禮：“呂巖見過強骨大人。”

“來來，呂老闆快坐下，我自從接管了錢莊之後，已經不是軍中的一員，所以不用在稱呼我爲大人。”狐形骷髏蜷縮在藤椅上，明明很慵懶，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貴氣，而且它的聲音陰陽難辨，讓呂巖分不清楚它的真實性別，看到呂巖依舊有些尷尬的樣子，狐形骷髏呵呵一笑：“我叫佐伊，你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稱呼我爲佐哥。”

原來是公的，那就好相處點，呂巖暗自鬆了口氣，謹慎的在佐伊對面的藤椅上坐下，他瞄了一眼跪在邊上的小童，但並沒有碰茶幾上的杯具，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佐伊大哥，你已經知道我手中有太多的零散骨卡，我也就不隱瞞了，需要兌換的有110萬左右，想全部兌換成1萬面額的騎骨骨卡，您可以幫我嗎？”

阿九站在呂巖身後，她亮麗的小眼睛仔細看了一下石頭茶幾的黑白紋路，先是一驚，然後又慢慢蹙眉，微微搖頭。

“呵呵，有什麼幫不幫的，我們都是生意人，錢莊開門做生意，不就是行兌換的方便之事嗎，慢說是110萬，就是1100萬，我也是兌得了的。”佐伊的口氣中不無得意自豪的成分，不過他無意中看到了阿九的神情，這位老財主卻是微微一怔。

呂巖並沒有注意這麼多，他高興的吩咐苦力骷髏將幾個麻袋擡進來，骨卡稀里嘩啦的聲音響徹大廳。

“哈哈，呂老弟不要著急。”佐伊哈哈大笑，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指點著呂巖面前茶杯道：“先喝杯茶，這是大陸東邊採來的鬆霧茶，用凝結79小時後的引魂水煮沸沖泡味道最好，你現在品嚐它，可以體會到松香霧繞的奇妙感覺。”

跪在茶幾前面的小童立刻將茶水端起，遞到呂巖面前，面紅白淨的小童顯然是在骷髏大陸上出生的人類，對骷髏沒有一絲畏懼。

呂巖雖然對茶毫無興趣，但卻不好薄了佐伊的面子，勉爲其難的舉起嬰兒拳頭大小的茶杯，將還冒著熱氣的鬆霧茶倒在腦袋頂上。

灼熱、以及軟弱無力的腐魂。

呂巖心中暗道，除了怪燙人的之外，根本沒啥特別之處嘛。雖然這樣想，但他卻露出笑容讚道：“好茶，好茶，佐伊大哥品味真高。”

佐伊一眼就看出呂巖不懂茶，他也懶得說破，只是阿九的視線又在藤椅的背後掃來掃去，這讓佐伊有點驚訝，這個人類小姑娘有點名堂。

“佐伊大哥，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呂巖其實想早點離開屯澤城，所以又一次迫不及待的問道。

佐伊一邊笑瞇瞇的幫呂巖沏上一杯鬆霧茶，一邊搖頭道：“呂巖兄弟，你恐怕還不知道，這骨卡兌換不是這麼簡單的，錢莊爲了自己的生存和發展，會在每一次骨卡兌換中抽取一點比例的提成，一般來說至少有抽取20%的提成。”

20%，也就是說兌換110萬骨卡的話，其中22萬要留給錢莊當做抽成。

呂巖雖然聽說過此事，但沒想到抽成比例如此之高，這樣一算還真是要損失一大筆錢的樣子，但如果不兌換的話，回去的路途依舊不太平，帶著幾麻袋骨卡非常不方便，而且屯澤城中已經露了財，萬一被有心的骷髏盯上，可不一定還能像上次對付克勞德那樣脫險了。

呂巖正在猶豫的時候，佐伊又笑道：“不過事事無絕對，而且骷髏們是最講究公平的，所以這抽成可以談。”

“哦，怎麼談？”呂巖好奇的問道，卻不知道他身後的阿九已經面如淡笑，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這個大廳中有三件事物最貴，請呂巖兄弟找找看，每挑對一件，我就減少3%的抽成，如果三件都挑出來的話，我就只收取11%的抽成”佐伊微笑道：“這個就叫做盤商！”

呂巖聽完後愣了半天，大廳中最貴的東西？是頭頂的水晶花燭，是門口的鍍金門框還是腦袋上流淌著的鬆霧茶？他對這個完全不在行啊！

呂巖左顧右盼了半天，最後實在分辨不出來，正打算隨便說三個濛濛看，阿九卻從背後繞上來按住他亂指的手指，阿九細嫩的掌心傳來微熱的溫度，呂巖心中一跳，這個小姑娘膽子太大了，居然敢在外人面前調戲自己的主人嗎？

阿九站到呂巖身前，先是從佐伊微微一笑，行了個禮，然後微笑著用手在黑白相間的石頭茶幾上輕輕點了幾下，緊接著她轉過身，又在呂巖坐著的藤椅上輕點了幾下。

呂巖猛然醒悟過來，阿九是跟著洪麻古闖蕩過的人，當然認識不少值錢的東西，他連忙從藤椅上跳下來，大聲宣佈：“佐伊大哥，我猜測這尊石頭茶幾，還有我坐的藤椅，應該是這個房間中最貴的三件事物之二，對吧？”

佐伊點點頭，但根本沒看呂巖，而是盯著阿九：“找的不錯，那麼第三件的，也就是房間中最貴的那件事物呢？”

6%的抽成拿回來了，6.6萬骨卡就這樣輕易到手，呂巖喜滋滋的看著阿九，心中爲她加油，找出第三件就大功告成了，是那個鬆霧茶嗎，還是頭頂的水晶紅燭？

阿九蹙眉環顧四周，大廳內沒有一名骷髏敢出聲，幾萬卡的得失都在這個人類的一念之間。

最終，阿九的目光落在了茶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