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鬧哄哄的廣場上,但“脈眼”二字得魯聽的真真切切,他驚恐的擡起頭,看到卡頓胸口單薄的布衣下隱隱露出紅色的紋身,那種古樸的紋路他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有資格在胸口紋身的石蠻人絕對不簡單。
重生堡的軍人中,除了普通士兵之外,還有許多精銳,精銳們按照血統(tǒng)的不同分成許多脈系,被劃入脈系的士兵稱之爲(wèi)“脈格”,每一個脈格都有著不弱於武者的力量,而比脈格更強大的是“脈眼”,脈眼的地位就相當(dāng)於一個脈系的代言人、最強者。
脈眼擁有單獨領(lǐng)兵出征的權(quán)利,對於一般的平民來說,脈眼甚至有生殺予奪的權(quán)利,在充滿暴力的石蠻高原,被脈眼毀滅的村莊實在不在少數(shù)。
冷汗一下冒了出來,得魯連忙點頭:“小人眼拙,大人您需要那名骷髏,儘管挑走。”
卡加當(dāng)然知道不能做的太過分,否則自己的謊言很容易被拆穿,他將贏來的金幣分了十幾枚給得魯,又不溫不火的暗示他必須爲(wèi)軍事行動保密,然後才點了包括呂巖在內(nèi)的十幾名骷髏,一起將他們帶出了廣場。
當(dāng)夜卡頓就在橋頭鎮(zhèn)休息,當(dāng)然是住最貴的旅店,一切都很符合他“脈眼”的身份,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著隨後趕到的十幾名手下,拉著二十多名骷髏離開了橋頭鎮(zhèn)。
“哈哈,這些褐系石珂人都是蠢貨!”橋頭鎮(zhèn)北面九公里處,卡頓和呂巖在大道一側(cè)的密林中相視大笑,卡頓身上整齊的衣服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破破爛爛打著補丁,落滿油膩的破衣服,他胸口的紋身也早就洗掉了,帽子也不帶了,直接露出一個光禿禿的大腦袋。
“冒充石蠻人脈眼,沒想到你還有點急智啊。”呂巖笑著看向卡頓。
卡頓連連擺手:“不是我想到的,都是卡加,這小子平常就四處做生意、販酒,對褐系石珂人這一套把握的倒是很準(zhǔn)。”
“似乎他昨天晚上還在我身上贏了一大筆錢?”
“誰說不是呢,突然把贖買你們的錢拿去押注,嚇的我差點動手……”
卡頓和呂巖昨晚在橋頭鎮(zhèn)怕有人盯梢,所以始終未曾交談,原來呂巖剛被抓走,卡頓就趕到了預(yù)定的交接地點,看到呂巖留下的骨雕暗號後,他們在橋頭鎮(zhèn)內(nèi)找到了呂巖,於是他們才冒充石蠻人中的脈眼去贖買呂巖。
聊了一會之後,呂巖問道:“重生堡離這裡不遠(yuǎn)了吧?”
“嗯,衝橋頭鎮(zhèn)向北走半天就到了。”卡頓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現(xiàn)在看來褐系石珂人肯定是在集兵,他們之所以遲遲不發(fā)兵,可能是在打造武器。”
“臨時打造武器嗎?”呂巖奇道。
卡頓解釋:“褐系石珂人和蘭帝國或草原上的嘯陽族都不一樣,它平常沒有什麼常規(guī)軍,只有在要發(fā)動戰(zhàn)爭的時候,才一次性對全國徵召壯年男子,直接充當(dāng)兵源。而且他們平時不會去統(tǒng)計人口,在這種突然徵召下,能夠召集多少士兵難以預(yù)料,所以很容易出現(xiàn)武器不足的情況。”
呂巖看向北方:“他們允許骷髏進(jìn)入重生堡,就是爲(wèi)了打造武器嗎?”
“是的。”卡頓點點頭:“褐系石珂人原本是綠系石珂人的奴隸,常年被鎖在房間裡打鐵,所以他們對低等的冶鐵工作用一種天然的排斥,特別是在鑄造武器過程做的送風(fēng)、加料等工作,更是被認(rèn)爲(wèi)是低等人做的工作,重生堡中的士兵是絕對不會動手打造武器的,這些工作都得由抓去的平民來完成,再要不然……”
“要不然就是由從骷髏大陸上抓來的骷髏來完成。”
“是的”
呂巖道:“骷髏畏懼高溫,在骷髏大陸的城池上都是人類充當(dāng)鐵匠,抓骷髏充當(dāng)鐵匠,能打出什麼好武器來。”
卡頓深以爲(wèi)然:“是啊,所以褐系石珂人的武器都很粗糙,既不堅硬,又沒有什麼韌性,刃口也不夠鋒利,只知道憑藉蠻力瞎衝。”
呂巖微微一笑,不再討論石蠻人強弱與否的問題,他轉(zhuǎn)而問道:“地下密道的地圖你都背熟了麼,不會迷路吧?”
卡頓拍著胸脯:“你放心,密道就在城堡的最底部,不會迷路。”
呂巖點點頭:“好,走吧,我們進(jìn)堡。”
卡頓又“押”著呂巖回到了隊伍中,趕著這羣二十幾名骷髏向北方走去,大道上人來人往,不斷有牛羊、米糧、礦石等物質(zhì)運往北面,其實看到這些已經(jīng)能夠證明重生堡的大兵雲(yún)集,呂巖相信很多骷髏探子能夠探到這個情況就已經(jīng)知足了,但是他並沒有就此止步,呂巖深知戰(zhàn)場上知己知彼方能不殆的道理,從重生堡獲得的每一點情報都有可能救下高嶺城,救下自己和城中那些要保護(hù)的傢伙們。
現(xiàn)在涉入險境,是爲(wèi)了換來更好的生存!
大約二個小時後,呂巖看到一個拳頭大小的輪廓在天邊隱約出現(xiàn),而當(dāng)卡頓告訴他還要走一個小時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座現(xiàn)在看起來只有拳頭大小的重生堡實際上該有多大了。
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拳頭大小的重生堡已經(jīng)變得如同北面的一座高山,一座如同座鐘般矗立在地面上的青色圓形大山。
周圍的地勢開始變得平坦,一直綿延的闊葉林也已經(jīng)消失了,許多騎著矮腳狂牛的士兵們一隊隊的在空地上來回飛奔,檢查來往客商,或是換班巡邏警戒,呂巖知道,這已經(jīng)開始接近重生堡的勢力範(fàn)圍了。
忽然,呂巖聽到遠(yuǎn)處傳來了喧鬧聲,他不由擡起頭向著西北方向望去。
蘭多站在水井邊上,周圍二十多名矮腳狂牛狂躁的來回衝鋒,揚起的紅色灰塵讓這個距離重生堡最近的小村落瀰漫在一片危險的氣氛中。
回到堡前村六十多天了,蘭多雖然早就知道重生堡在整個石蠻高原徵兵,但從來沒有想到徵兵隊真的會看得上這個堡前村,因爲(wèi)堡前村中只有六戶人家,十三個石蠻人,而且還是十三個衰老的石蠻人。
堡前村是一個老人村,沒有年輕人,也沒有孩子,再過幾年它就該從石蠻高原上消失了,蘭多隻所以留在這裡,是因爲(wèi)他的父親,那個讓他又恨又愛的男人,纔剛剛?cè)ナ溃凑帐U人的習(xí)慣,要在老人的墳前住上63天。
蘭多沒有一般石蠻人那麼強壯的身體,但是他卻有一顆細(xì)膩柔和的心,見到父母合葬的新墳後,他終於徹底原諒了父親三十年前的錯誤,悲傷的住在了堡前村,誰知道當(dāng)他盡完孝道,準(zhǔn)備離開去做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時,堡前村卻突然被重生堡的士兵們給圍了起來。
“出來!都出來!”騎在牛背上的士兵們揮舞著手中型鑄的大鐵錘,趾高氣昂的吼著,他們粗野的嗓音在平地上傳開,周圍過往的商人都驚訝的看了過來。
蘭多壓抑著心中的不舒服,站在水井邊上,在他的身旁是十三名和他父親差不多年紀(jì)的老者,這些老者大多是他的遠(yuǎn)親,只是蘭多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感情。
“嘿嘿,這就是力王的村子?”一個士兵跳下牛背,一邊譏笑著一邊檢查哪些破陋的石屋,力王二字從他的嘴巴里面說出來,堡前村的老人們臉上都浮起羞愧的神色,唯獨蘭多臉上的戾氣漸漸加重。
有一名士兵跳下來,晃著大鐵錘走到這些石蠻人面前一一檢查,這些石蠻人雖然都有六十多歲了,但依舊一個個精神矍鑠,身體健壯,氣息也很足,唯一顯出老相不是他們臉上的皺紋,而是頭頂稀鬆的褐發(fā),特別對於極爲(wèi)重視頭髮的石蠻人來說,他們在士兵眼中的形象更顯得衰敗至極。
士兵最後走到了蘭多面前:“你從哪裡冒出來的……等等!”
士兵的臉色突然有些變化,他向同伴招手:“喂,你們看看,這個瘦猴是誰?”
蘭多的身體放在普通人裡面絕對算的上是不瘦了,但在連十八歲少女都長的像方塊疙瘩一般的石蠻人中,絕對是個異類。
士兵們圍了過來,取笑了兩句蘭多的身材之後,突然有人醒悟了過來:“這不會是力王的那個異種吧!”
“啊,是啊,他和力王的畫像還真有幾分相像!”立刻有個年紀(jì)較大的士兵驚奇的喊了起來。
蘭多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但心中的怒氣卻越來越充足,不安分的元素在他的指尖纏繞,離出現(xiàn)魔法效果只有一步之遙。就在這時,蘭多忽然感覺到遠(yuǎn)處有一道目光射來,他看了回去,正好看到一個被繩索綁著的人形骷髏望著自己。
人形骷髏!
蘭多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務(wù),不正是和人形骷髏有關(guān)係嗎,他忽然又想起了最近聽到的傳聞,說重生堡之內(nèi)關(guān)押了大量骷髏,而且還以人形骷髏爲(wèi)主,想到這裡他的怒氣忽然消散的無影無蹤,常年冥想帶給他強大的定力,就算父親之名被污染,他也可以絲毫不在意。
“行了行了,別笑了,都帶回堡裡去!”一名隊長摸樣的人物一揮手,將蘭多和十三名老頭都趕向重生堡內(nèi)。
呂巖看著那名相對瘦弱的石蠻人轉(zhuǎn)身,心中浮起一絲不安的感覺,那種不健康的白色不屬於石蠻人,倒像是屬於魔法師,可是不是聽說石蠻人都是天生沒有魔法親和力的傢伙麼,怎麼可能會有魔法師?
帶著這個疑問,呂巖也隨著人流一步步走向了重生堡。
三十公里外,瑞克騎著矮腳狂牛,在一夥石蠻人的擁護(hù)下,正向著重生堡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