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軒沒有正面迴應(yīng)吳森的問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完，他便往外走。吳森愣怔了一下，跟了出來：“我送你回去。你現(xiàn)在不適合開車。”
“嗯。”
凌墨軒答應(yīng)一聲，便上了吳森的車。
到家的時候，吳森說他不進(jìn)去了。凌墨軒也沒有說什麼，自己進(jìn)了家門。
jack就在客廳，見凌墨軒進(jìn)來，立即站起來，沒等他說話，凌墨軒便問道：“蘇末呢？”
“在樓上，這二天蘇小姐都沒有怎麼下來，不過人還好，醫(yī)生也來看過，情況穩(wěn)定。”
jack知道凌墨軒關(guān)心什麼，便直接把這些說了出來。
凌墨軒輕蹙的眉鬆了鬆，沒再多說，擡步上了樓。
推門進(jìn)去，果然蘇末靠在牀上，手上捧著平板神情專注的在看著什麼。
“你回來了？”看見來人，蘇末顯得很驚喜。立即放下平板便下了牀，迎過來。
走到凌墨軒跟前，她似無意識般的伸手拉住了凌墨軒的胳膊，揚(yáng)起臉，帶著一絲喜色的看著他。
凌墨軒看看蘇末，伸手隨意的撫了撫她有些亂的頭髮，“嗯。剛下飛機(jī)。你怎麼樣？這幾天好嗎？”
“挺好。能吃能睡，好極了。”蘇末扯開笑容道。
好極了嗎？她明顯瘦了些，醫(yī)生也說她之前動了胎氣，又需要臥牀靜養(yǎng)，怎麼還會好？
凌墨軒心上隱隱作痛，控制不住情緒的伸手將她抱緊。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這麼抱著她。
蘇末先是一愣，隨後緩緩的擡手也抱著他。
好一會，他從將她鬆開，柔聲道：“過去躺著，別站久了。”
“嗯。”蘇末很聽話的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到牀上躺好。
剛躺下，她便問道：“墨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楚河什麼都沒說，可她心裡猜想凌墨軒是因爲(wèi)生她的氣才消失了這麼多天沒有音信。所以，他一回來，她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生氣？”凌墨軒想起葉偉出事那天的事情，想了想，便道：“沒有。你別多想。”
蘇末抿了抿脣，打算把心裡想的都告訴他：“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把他的死怪到你頭上。因爲(wèi)不管你對他說了什麼，就算你是真的威脅了他，真的把他嚇的沒法活下去。你做這一切的出發(fā)點(diǎn)都是爲(wèi)了我。我真不該……”
話到這裡，脣瓣突然被一根微涼的手指壓住。
“別說了。”
他不想聽她說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太貼心，太懂事，太……讓人難過。
“你沒有錯。這件事以後別提了。”凌墨軒淡淡的說。
原本該跟蘇末解釋的事情，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解釋了。就讓她以爲(wèi)葉偉的是他間接造成的好了。
因爲(wèi)……
想到這幾天做下的決定，凌墨軒的心又開始疼起來。
“你在看什麼？”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他便拿起了牀上的平板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
可當(dāng)他的目光一觸到那屏幕的時候，他的心又彷彿被什麼掐了一下，生疼。
她竟然在看婚紗！
蘇末不知道凌墨軒心裡想的這些，見他問，便接過了平板笑道：“閒的無聊看看，剛剛選了幾款，墨軒，你看看，哪種好看？”
她指著幾款婚紗的圖片，一臉幸福歡愉的表情。
凌墨軒沒順著她的指尖看去，而只是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仔細(xì)看著。
突然，他的眸色一沉，伸手將她手裡的平板奪了下來，放到櫃子上，“別看了。現(xiàn)在還早用不著看這些沒用的東西。”
“還早？”蘇末的心被這些話給刺了一下。
說好的等寶寶穩(wěn)定了就結(jié)婚的，怎麼會還早？
想了想，她又權(quán)當(dāng)沒察覺這話裡的不對勁般的笑道：“怎麼會還早？我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頂多再過一個月就可以舉行婚禮了。難道你真想等我的肚子藏都藏不住的時候才結(jié)婚？”
她抱著凌墨軒的胳膊，撒嬌似的輕輕搖著。
凌墨軒看著她的笑臉，只覺得此時她臉上的笑比那毒藥還要讓他痛苦難忍。
沉默幾秒，他站了起來，輕輕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醫(yī)生說你的情況一直不穩(wěn)定，所以婚禮的事情還是往後推一推比較好。算了，這個以後再說吧。對了，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太久。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走了。”
他轉(zhuǎn)身，只想快點(diǎn)逃離這個讓他痛苦到幾近窒息的房間。
不是不想看見她，更不是不想將她抱在懷裡好好呵護(hù)。
只是，他已經(jīng)沒這個機(jī)會了。
邁開大步走向門口，他的背影顯得陌生又冰冷。
蘇末反應(yīng)過來，翻身下牀追了出來。
“墨軒你別走。”她喊道，凌墨軒的腳步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別走。”她從背後抱住他，緊緊的抱住，“你到底怎麼了？爲(wèi)什麼消失了一個禮拜回來看一眼就走了？”
凌墨軒沒轉(zhuǎn)身，雙手握在她的手上。
他知道，此刻如果轉(zhuǎn)身，她必然會發(fā)現(xiàn)他臉上，眼中，那抹疼痛到死的情緒。
所以，最後，他只能狠狠心拽開她的手，甩下一句：“蘇末，我很忙，別添亂了。”
說完，他便走了。大步下樓，頭也不回。
蘇末呆了，身體瞬間一軟，伸手扶在了牆壁上。此刻，她連跑過去質(zhì)問凌墨軒的力氣都沒有了。
爲(wèi)什麼？他到底爲(wèi)什麼對她這樣？
她想不通，卻又無法抓住他問個清楚明白。
凌墨軒狠心始終未回頭看她一眼，只是來到客廳路過jack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低聲道：“照顧好她。”
說完，他便走了。步伐前所未有的決絕。
jack擡頭看了看蘇末，慌忙吩咐阿姨上去把她攙進(jìn)房中。
凌墨軒下了樓，徑直來到車庫，坐進(jìn)車裡的時候，他的手都在顫抖。
趴在方向盤上好一會之後，他才強(qiáng)壓住了心頭的情緒，緩緩發(fā)動汽車。驅(qū)車去了別院。
吳森見他這麼快回來，還有些意外，問了一句，凌墨軒卻沒搭理他，只說了一句：“陪我喝酒。”
吳森怔了一下，不敢相信的叫道：“你現(xiàn)在要喝酒？還嫌死的慢是怎麼了？”
“快或者慢都是要死的不是嗎？”凌墨軒淺淺的挑了挑眉，冷嘲的看了吳森一眼。
他自己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紅酒二隻酒杯，擱在茶幾上，之後擡手示意吳森坐下。
“別說了，陪我喝幾杯。我心裡難受。”
這是他認(rèn)識凌墨軒以來第一次聽他說他心裡難受。
凌墨軒是那種就算難過到想死，都不會輕易對別人說的人。
現(xiàn)在他能張口說出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心裡的痛苦已經(jīng)超過了他自己的承受能力。
換句話說，他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
吳森沒再勸說，端起了已經(jīng)被倒?jié)M的酒杯，輕輕的跟凌墨軒手裡的杯子碰了一下。
半杯下去，他纔開口問道：“又是因爲(wèi)蘇末？”
在他現(xiàn)在的認(rèn)知裡面，能讓凌墨軒如此的人和事只有一個，那就是蘇末。
凌墨軒沒吭聲，只是悶頭喝酒，直到把一杯喝的一滴不剩。
見他又捏著酒瓶倒酒，吳森忍不住奪下了他的酒瓶，蹙眉道：“行了，別喝了。我就知道你這幾天一聲不吭肯定有事。說吧，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凌墨軒這才擡頭盯著他，繼而又勾了勾脣，苦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真的很怕死，真不想死，你會覺得我可笑嗎？”
“不會，沒人想死。”吳森淡淡道。
凌墨軒搖了搖頭，“不是。以前我無所謂。至少並不畏懼。”
頓了一下，劍眉更收緊了一些，又道：“可現(xiàn)在，我真的不想。我想……跟她在一起好好生活，想看著我的孩子出生，成長，想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丈夫，父親一樣，陪伴他們，照顧他們。”
他垂下眸，緊緊的捏著酒杯，那力道，彷彿要把那酒杯捏碎了。
吳森也被他這話堵的心裡難受，說不出什麼來。
過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墨軒，我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也沒想到你會這個樣子。”
凌墨軒擡起眸，眼中隱隱已有淚光閃動，“我也沒想到我會這個樣子。許多事情，是我們無法預(yù)料的。就好像，遇見蘇末之前，我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女人能把我的心給攥住。可是，她偏偏就有。”
拽過酒瓶，倒了半杯一飲而盡。
“吳森，你說我該怎麼辦？”
凌墨軒問道，吳森緊緊揪住了眉。
想了一會才把之前跟楚河說過的話搬出來勸道：“墨軒，不如你把這件事告訴蘇末吧。你這麼愛她，至少有她陪著，你會好過一點(diǎn)。對不起，我……我是說，我會盡力，但是不能保證。”
對於他的道歉，凌墨軒擺了擺手，“不怪你。無需自責(zé)。”
“那你能認(rèn)真的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我實(shí)在不忍心看著你這麼苦自己。我也相信蘇末她不是一個懦弱的女人，她能扛得起這些。”
吳森繼續(xù)勸道。凌墨軒沉默片刻，神色堅定的道：“我不會告訴她。永遠(yuǎn)都不會。我能給她的已然很少，何必讓她爲(wèi)了我，撕心裂肺？”
“那你到底什麼打算？再這麼拖下去，不用多久，你……到那時候，她不還是要面對？”吳森急著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