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的出劍太快,儘管藍蠍龍已使出最快的速度來揮劍格擋,卻還是被逼得不斷連連後退。
五毒教這邊雖然人多勢從,但大部分的人手卻是被作爲弓箭手全都佈置在了對面的山崖上。兩邊深澗溝壑相隔,有幾近十丈的距離,沒人能有這般高絕輕功,可以直躍過來。而他們雖有弓箭這遠距離攻擊利器,可以穿過這十丈直襲尹治平,但眼下尹治平與藍蠍龍打作一團,他們卻是投鼠忌器,怕亂箭射過去,一不小心射到了自家教主。因此不敢發箭,只能瞧著對面空著急。
在尹治平後面的棧道上,還有三名五毒教的高手,原是藍蠍龍佈置下來,爲堵住尹治與李莫愁的去路的。除了前後都有毒蟲羣相圍外,兩邊也都各有高手相攔,就是怕兩人衝過蟲羣逃走。
前面的便是藍蠍龍自己,後面的則是他五毒教中的三位高手??梢纹酵蝗惶に闂5滥景澹瑥臈5老麓┬卸^。這一奇招,便讓藍蠍龍本來自以爲是天羅地網的佈置,一下幾乎全都失了作用。
首先是弓箭手的第一輪箭雨全都射空,而棧道下面有死角,又有木樑遮擋,很難射到。本來寄予主要殺傷力的毒蟲羣則半點作用都沒起,被尹治平與李莫愁輕鬆躲過。並且他佈置在後面的三位高手還反被毒蟲羣所阻,一時過不來助他。本是人多勢衆的一方。現在他這位大教主卻反倒成了孤身對敵,淪落到了捱打的局面。而且棧道下面還有李莫愁窺伺。隨時可能會在下面給他一劍偷襲。
“叮叮叮?!?
一金一銀的兩把劍不斷交接撞擊,有時撞到激烈處,拼出點點火花。
藍蠍龍本還寄望於自己手中金蛇劍的鋒利,在對拼中能斬斷尹治平的劍,可眼下兩人手中的劍已對擊過上百次了,卻仍不見尹治平的劍有什麼斷裂的樣子??梢妼Ψ绞盅e的那把銀龍劍,也不是凡品、
鬥到約摸五、六十招,再接了尹治平的一輪幾十劍後。藍蠍龍已感氣力不繼,口中有些喘息了起來。他本就已年過半百,年紀有些大了,而且在內力修爲上本就也與尹治平相若,甚至還要略差上一些。
五毒教的內功心法是遠不如全真教的,全真教的內功是玄門正宗,乃武林中上乘的內功心法。不但善於積蓄內力,而且兼有養生之要,越到年紀大,活得越久,內功修爲越是精深,老而彌堅。而五毒教的內功不但沒有養生之要。反還是有損身體精元,是以耗損身體精元爲代價來獲得深厚內力的,所以越到老,身體越是衰敗的快。歷代五毒教的教主,凡精修內功心法的。都很少有能活過花甲之年的。
而因這一點,歷代五毒教的教主。也很少有人願意把內功修煉的太過精深的。因爲修煉越深,內力越強,那便也意味著死得越快,活得更短。藍蠍龍是個惜命之人,他與歷代的前任教主們也是一樣,不敢把內功練得太爲精深。可便是如此,也擔心活不到七十歲。
不過,藍蠍龍現在卻是後悔沒把內功練得更精深一些了。因爲他今日便有可能死在這裡,如果內力深厚能保住姓命,哪怕活不過六十歲,只能再活幾年,也好過現在就死。
但世上卻沒有後悔藥可吃,尹治平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尹治平手裡的劍,一劍緊似一劍,一劍快過一劍。
藍蠍龍再接得十幾劍後,口裡已是氣喘吁吁。幾乎每一劍,都要被逼得退開一步,方纔能完全讓過。連退七、八步,忽然間腳下一痛,不由得發出一聲痛呼。低頭瞧去,但見自己右腳的腳掌已被從棧道下面刺上來的長劍刺穿,給釘在了棧道上。
他再不能立時退開,尹治平的下一劍他也再避不過,而手裡的金蛇劍根本跟不尹治平的速度。尹治平的銀龍劍已刺到他咽喉,他的金蛇劍卻纔提起到胸前。
咽喉上一涼,藍蠍龍只覺呼吸更難,還未再來得及想其它,便覺兩眼一黑,再沒了意識。他的身體倒下,被釘在棧道上的右腳隨著他身體的倒下,前半隻腳掌被剖作了兩半。
棧道下面刺上來的這一劍,自然是李莫愁的傑作。瞧到藍蠍龍倒下,她抽下長劍,倒躍到後面的樁樑上,幾劍劈碎了頭頂棧道的木板,劈出一個可容身通過的洞來,縱身而上。
尹治平已收劍入鞘,看著地下藍蠍龍的屍體。李莫愁走到他身旁,看著藍蠍龍的屍體,道:“死得好?!焙鋈粡澫卵?,將藍蠍龍手裡的金蛇劍奪了過來,並把他腰間的劍鞘也一起摘下。
尹治平轉身回望,但見後面的那三名五毒教高手,已越過了毒蟲羣,正飛快地趕來。而對面山崖上的那些五毒教弓箭手,因爲他與藍蠍龍的打鬥,兩人一退一進,已行進了不短的距離。那些弓箭手只能在對面山上跟著,而這時因山勢走向岔開,與他們相距已在三十多丈外,弓箭射來也沒什麼威力,構不成威脅了。
三名五毒教的高手奔到近前,眼見教主已死,不由得停下步來,一時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丈許外,驚訝地瞧著尹治平,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殺了我們教主?”
尹治平道:“他既然想要殺我,我自然也能殺他。倒是不知三位卻打算如何,要再上來殺了我替你們教主報仇嗎?”
三人對視了一眼,左邊那人道:“我們不是你對手,但你既然殺了我們教主,便是我教的大敵,我們必與你不死不休,他日定然找你報仇。”
尹治平道:“你們既知道不是我對手。那我要殺你們也不是難事。如我現在就把你們殺了,你們日後還如何來找我報仇?”
尹治平這話一說。三人都不由露出戒備之態,亮出了兵刃來。三人中左邊那人用刀,右邊那人用把蜈蚣鉤,中間的那人則是用一桿花槍。
尹治平笑了笑,道:“三位不必緊張,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再把三位殺了,那跟你們五毒教的仇結得更深。而將來三位若是能把我殺了。那我們全真教可也要與你們五毒教不死不休了,日後兩家便這般你來我往地打生打死,直到把一方完全消滅,這仇才能結了。三位便是想要這般嗎?”
三人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尹治平道:“依我看來,今日這件事便不如這麼算了罷。我不殺三位,三位以及五毒教中人。日後也不要來尋我或全真教報仇。今日此事,也只算作我與藍教主的私仇。他既已被我殺死,這事便算了結,你們五毒教與我全真教爲敵作對之事,我也不加追究。三位且看如何?”
三人你瞧我,我瞧你。一時間還是沉默不言。但看起來卻是都想開口說話,但又有些不敢開口。
尹治平等了片刻,見三人還是不說話,又問道:“三位真想讓你我兩家教派從此不死不休,以後都糾纏在互相尋仇之中?”
三人又互相瞧了瞧。還是沒開口說話。
尹治平點頭一笑,道:“好。三位不說話,那我就當三位默認了?!鳖D了下,道:“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
“等一下?!比碎g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是中間使花槍的那人。
尹治平問道:“閣下還有何見教?”
那人瞧著李莫愁手裡的金蛇劍,道:“藍教主之死,我們可以不追究。但金蛇劍你們不能帶走,這劍是我們五毒教歷代相傳的鎮教寶物,也是歷代教主的信物?!?
尹治平瞧向李莫愁,李莫愁卻握緊手中的金龍劍,一副決不放手的樣子。
尹治平眉頭微皺,沉吟片刻道:“這把金蛇劍,便算在下借去十年爲質。十年之內,若貴教當真不曾有人來尋我或全真教滋事尋仇,那屆時定當奉還。”
使槍那人道:“尹真人不可如此,這把鎮教寶劍若沒了,咱們教中恐怕教主也沒人能做成。咱們三人可以立個重誓,決不向尹真人與全真教尋仇,還望尹真人能賜還寶劍?!?
尹治平道:“這把劍再厲害,也終是死物一件。教主之位,不是靠一件東西就能做穩的,那需得教中人人信服。我相信貴教中如果能選出這麼一人來,那沒有此劍,也照樣能夠做穩教主的位置。反之,便是有這把劍在手,那恐怕也做不穩當?!?
右邊使蜈蚣鉤的那人道:“尹真人的話確是不錯,但這把劍當真對咱們五毒教萬分重要,還請尹真人大仁大量,能不吝賜還?!?
尹治平道:“我十年之後,定會還予你們。有道是口說無憑,你們三人口頭答應,我如何能夠輕易信你們,何況你們三人也代表不了整個五毒教,是以我非得押一件對你們五毒教重要的東西在手不可。不說兩國之間的相交,便是江湖上,也常有押子爲質的,我還只是押你們一件東西罷了。你們非要討還,那是否在說,你們三人其實並無誠意,只是想把我敷衍過去,回頭還是要找我報仇的?”
使花槍的那人搖手道:“尹真人誤會了,我們絕無此意。只是這把金蛇劍,確實對咱們五毒教萬分重要?!?
尹治平道:“不重要我也不會押它。非要我歸還,那我便認爲三位是沒有誠意。話止於此,三位請作決斷罷?”
三人又是你瞧我,我瞧你,瞧了好一會兒,最後那使刀的無奈地長嘆一聲,道:“好,那便請尹真人代爲保管這金蛇劍十年罷。十年之後,我教的下一位教主會上終南山請回此劍。還請尹真人在這十年之內,好生保管?!?
尹治平道:“好,那便就此一言爲定?!?
三人想全真教乃是名門正派,尹治平又是全真教的首座弟子,身份大爲不同,料來定會遵守承諾,倒也沒逼他非要發個誓言。
尹治平道:“爲表誠意,我也先還你們五毒教的一件東西?!鞭D瞧向李莫愁道:“李道友,便請把那部《五毒秘笈》物歸原主罷。”
李莫愁的《五毒秘笈》自去年遇到尹治平起,卻是一直都帶在身上的。尹治平以前還不知,但最近卻是已經知道,所以才說叫她歸還。
李莫愁聞言,沒多作猶豫,便從腰間的一個革囊中取出了一本書冊,伸手一揚,拋向了五毒教的三名高手。反正這部《五毒秘笈》中的內容她都早已熟記於心,對她來說,有沒有書都一樣,所以這書對她來說已不重要。
反而現在手中的金蛇劍,更爲有價值。尹治平既然替她要下了金蛇劍,那還回去一本已沒什麼用的《五毒秘笈》,卻也沒什麼。
不過那三名五毒教的高手在接過《五毒秘笈》後,卻還是頗爲心喜。雖然教主已死,但能夠取回失去的《五毒秘笈》,對他們來說,回去也終算能有點兒交待。
三人接過,驗看無誤不假後,拱手向尹治平謝過。
尹治平還了一禮,道:“三位若再無別事,那咱們便就此告辭了。”
三人行了一禮,道:“不敢再行耽擱,尹真人請慢走,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尹治平道了一句,又還了一禮,轉身帶著李莫愁繞過地下藍蠍龍的屍體而去。
走得遠後,李莫愁把玩著手裡的金蛇劍,向尹治平道:“你腦子轉得挺快,竟然能想到押劍爲質這藉口。不過你說十年太少了,幹嗎不說個二十年、五十年?十年之後,你還當真把劍還給他們嗎?”
尹治平道:“說得太長,那明顯就是要貪圖人家寶劍的意思了。十年剛好,不長不短,他們能夠接受得下來。十年之後,也確實需要把劍還給他們。我知道你想得把寶劍作兵刃,但十年之內,咱們儘可另覓一把,不必非要貪圖此劍。而且這劍弄得怪模怪樣的,跟一條蛇也似,你使在手裡,可也不大好看?!?
李莫愁想了想,道:“你說得也是,這劍的樣子我確實也有些不大喜歡,只是喜它鋒利罷了。我以前便也曾聽聞過五毒教這把鎮教寶劍的名頭,能得手十年,那已算是件快事了。”
“不過,我瞧方纔那三人想要回這把寶劍,可不是這劍就真的那般重要,非有不可。而是他們想拿著這把劍,回去仗著有教主的信物在手,假傳教主臨死遺命,好自家來做教主?!?
尹治平道:“我也不理他們那麼多,只要不來招惹我便是。”
雖被五毒教攔路尋仇耽擱了些時間,但兩人加快腳步,到得入夜之時,仍是趕到了劍門關。
過劍門關後,再行經兩日,便出得四川,進入了陝西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