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一直在鬧,夜裡也不安生,總是大吼大叫,且重複的總是那麼一句話。
在這個瘋人院裡,怎麼看都是不正常的。
不知道在別人的眼裡,她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她突然更加睡不著,赤腳去了外面走廊的洗手間,初冬的地板,格外的冰冷,她聽著各個房間裡傳出來的各種聲音,心跳在詭異的加快著。
這樣可怕的地方還要待著嗎?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個陌生的女人。
吃藥加上長期的精神折磨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毫無血色,頭髮枯黃無光,眼睛凹陷……
她甚至看不出自己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只覺得陌生而可怕。
“沒有人會認識我了……”
“沐衍來看我的時候,也會不認識我吧?”
“不,不能讓他看到我,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可是,我想看到他,我很想他……”
“他如果看到我這個樣子,就會放棄我了。”
“不行,不行,阿衍說過我是漂亮的。”
……
唐念念盯著鏡子自言自語,她早已養成了自己跟自己說話。
她反覆的猶豫,想要見他,又不敢見他,終究是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無顏去面對,她突而彎下身子打開了水籠頭,冰冷的水往臉上潑去:“我要變回以前的樣子,要變回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白的臉色被洗的有了血色,發了紅。
她擡眼時,周圍的聲音好像突然間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她安靜且專注的看著鏡子裡,一張倔傲而不滿的臉。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唐念念,不能反抗嗎?不會反抗嗎?從小到大,逆來順受,忍氣吞聲,你就這麼怕事嗎?這麼乖乖的聽話,被當成一個真正的瘋子,每天吃那些苦兮兮的藥,每天被問一百次你是不是一個瘋子?我真是受夠了!”
“辛苦的從蘇辰光刀下救回來的生命,卻被關在這裡,唐念念,你能允許嗎?還要這樣多久?沐衍說過,你要自救,你要堅強,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等著慢慢成爲一個瘋子!”
……
唐念念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耳朵鳴鐘一樣的響聲,還有她自己說話的聲音在刺激著她的耳膜,鼓脹著太陽穴的位置,彷彿有什麼要衝出來一樣。
她晃了晃神,突而,鏡子裡變成了另外一張臉,冷漠無情,眼底隱隱透著妖精般的紅光。
她輕輕的張嘴說道:“我犯了什麼罪?替自己的媽媽報仇,我有什麼錯?那些警察算什麼?他們不懲罰壞人,讓我媽媽冤死十幾年,現在憑什麼關著我?真是可笑啊!”
她的神情緩緩流轉,憎惡而充滿仇恨的看著這個世界,“壞人死了,好人就要被關著,被逼瘋嗎?我討厭這個世界,我也討厭你,唐念念,如果我是你,哪怕是死,也要離開這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纔是活著的價值!”
……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樣才叫活著……”唐念念喃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