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起身，安然盈盈行至主持面前，雙手一合，躬身行禮：“主持師父，聽聞貴寺紅梅乃大乘一絕，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一觀？”
“圓寂，帶施主去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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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這邊請。”
再次合手行禮，由著小師父領(lǐng)著去後院。
眼前一片梅林，倚在山巒之前，像是女兒似的嬌棲著，純白的雪地上零落地散著粉紅的花瓣，微風(fēng)輕撫，花瓣如落葉般飄灑，漫天飛舞，幽香沁人，置身其中宛若身處仙境。
承恩寺的後院，與其說是院落不若說是後山。梅林直接連綴著後山的廣闊林木，並無矗立圍牆。院子裡只零星地擺著幾方石桌石椅，無勾欄廊亭，簡單質(zhì)樸倒也顯出幾分清雅。
“姑娘，這裡的石凳滿是積雪，我去找一方軟褥叫姑娘歇歇腳。”
菊兒正要走，安然搖頭攔住了她：“不用。”
回身不經(jīng)意一瞥，菊兒看到門邊站立的男子，驚地掩脣道：“姑娘，有，有人來了。”
安然沒有轉(zhuǎn)身去看，只吩咐嬤嬤三人到前後院的門廊上守著，嬤嬤幾人看著門邊的男子，不動，安然亦知她們的擔(dān)心，道理是說不通的，她不願在此說教，只板著臉讓她們出去，嬤嬤幾人無奈只好出去，不過並未走遠(yuǎn)，站在門廊的正中遙遙地望著這邊。
“美人當(dāng)如斯。”
行至她的面前，手摺一支梅觸及輕聞，一抹清香入鼻。
安然不懂他是在稱讚她，還是在稱讚她梅，或者兩者皆有，但她卻無動於心。擡眼看他，低垂著眼袂眼睫輕顫，修長的蔥指輕撫著梅花，似愛撫般的小心翼翼，梅枝掩蓋了他半邊臉頰，卻難掩他風(fēng)姿闊綽。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癡迷。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她的癡迷令他喜悅於心，目光交織，說道：“姑娘既悅於我，何至於冷漠如初？”
安然淡然地道：“二少爺很自信？”
“自然。”
安然沉默半晌道：“二少爺豐神俊逸，安然一時癡迷也是常情，安然若說無心於二少爺，不知二少爺可否就此放過安然。”
他凝視地盯著安然，直看得她羞澀地低頭：“姑娘是未曾看清自己的心罷了，雲(yún)嵇自信姑娘心中有云嵇。”
安然驚訝地擡頭，觸碰到他的目光急忙地逃避：“二少爺想多了，你我加上這次不過三見過三次面，二少爺說安然心中有二少爺未免自戀了些。”
他搖搖頭不贊同地道：“姑娘眼中有恨，雲(yún)嵇雖不知爲(wèi)何，卻明瞭是爲(wèi)雲(yún)嵇。須知不悅於心何來的恨？姑娘只是被恨所累，看不清自己的心罷了。”
“我不悅你！”
安然的臉色驟然變白，不知是被說中了心事還是因他無稽的話語。
他微瞇起眼睛輕輕搖頭，卻也不再辯駁，他面上不顯，心裡卻是揪得疼痛，亦不解她恨他何至如此。良久，穩(wěn)了心神道：“姑娘約我前來不單是爲(wèi)這吧？”
暗自深吸一口氣，平復(fù)心情，緩緩道來：“我不悅你是真，恨你亦是真，我亦不願留有遺憾，請你給我兩年時間，或許我會悅你，或許我依然不悅你但也沒有那麼恨了，你也不想新娘帶著仇恨嫁給你的，對吧？”
“兩年？”柯雲(yún)嵇低喃著，搖頭道，“我從不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何況兩年時間你我能相見的次數(shù)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你既恨我至深，兩年如何能消磨你心中的恨意，我只相信，只有陪在你身邊才能真正抹去你心裡的恨。”
“你....”安然忍著怒氣，沉聲道，“我寧死也不會嫁你。”
“你不會死，我相信你會願意披上嫁衣，不爲(wèi)你自己，只爲(wèi)了他，你的親弟弟，你也會心甘情願地披上嫁衣。”
他的篤定徹底激怒了安然，她如同一隻憤怒的困獸，赤紅著眼睛道：“卑鄙！”
“如果只有卑鄙的手段能讓你嫁給我，我願意成爲(wèi)一個卑鄙的人，我從不介意別人的看法，只要能得到想要的，那些口舌荼毒又算什麼。”柯雲(yún)嵇看她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身子一顫一顫的模樣，心有不忍，道：“你放心，在你沒有消除心裡的恨意之前，我不會碰你，我會等你...等你喜歡我。”
聽他之言，安然的身子放鬆了許多，可還是恨，他終究還是要娶，既然無法避免，那麼這樣也不錯，等到羽翼漸豐之日，她便離開。
眼神微閃，想到安雅，想到他的那些侍妾，沉聲道：“若你能做到唯一，我嫁你也不是不可能。”
“唯一嗎？”柯雲(yún)嵇脣角上揚(yáng)，帶著些許的調(diào)笑，“等你悅我的那日，我會爲(wèi)你遣散妾侍，現(xiàn)在嘛....你總要讓我有個鬆快的去處不是？若你堅持，我不介意....你。”
安然面上揚(yáng)起明豔的笑容：“是安然的錯，人皆知二少爺風(fēng)流之名，我何以癡傻至此，況安然自知今生無心二少爺，又何必去理會那麼多，二少爺既願意，那麼安然也無話可說，只願二少爺美人在懷之時切莫打擾了安然的清靜，也請二少爺拘著些你的愛妾，安然固然無心，但也需要一方靜室，他日若得罪了你的愛妾，還請二少爺睜隻眼閉隻眼。”
“你是正妻，自然有權(quán)教導(dǎo)妾侍，後院的事我不會插手，全憑姑娘。”
“希望你說到做到。”
“自然。”
回頭看一眼門廊處，只見嬤嬤焦急之色瞭然於表，道：“天色不早，安然不便多留，二少爺自便。”
曉得她的顧忌，柯雲(yún)嵇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疾步離去，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姑娘可算是出來了。”嬤嬤幾人鬆了口氣，扶著安然疾步離開後院，在前院裡同主持告辭，乘了馬車回府。
馬車上，嬤嬤與菊兒竹兒板著臉不說話，只盡心地伺候。
安然知道她們心裡有氣，笑盈盈地賠禮道：“安然知道錯了，再不會犯了，嬤嬤，嬤嬤....”
“姑娘是主子，奴婢不過是伺候姑娘的下人，姑娘自然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看嬤嬤板著臉，安然嘆了口氣道：“嬤嬤，我知道你是爲(wèi)我好，只是我真的不想進(jìn)柯家，若不爭取地就認(rèn)命，我不甘心，我....”
陳嬤嬤雖不明白姑娘爲(wèi)何會恨柯二少爺，但姑娘不喜是真，她也知姑娘的心事，也明白此時反抗並無半點(diǎn)的好，勸道：“柯二少爺雖說是風(fēng)流些，倒也出挑，姑娘何必執(zhí)拗，老太太和老爺堅持，你再鬧也無濟(jì)於事。”
“我不會再鬧了，我認(rèn)命。”
聽姑娘這麼說，幾人都舒了口氣，皆暗自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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