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絕點頭：“這麼說我的調查結果沒有錯，你其實是……能說嗎？”

“說不說的還有區別嗎？”水之靈慘笑，笑容蒼白，“早就聽說狐王神通廣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果看在雲蘇的面子上，不知狐王能否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

風凌絕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這要看蘇蘇怎麼說，我只做她願意的。”

水之靈的目光終於轉向了沐雲蘇，脣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雲蘇，今生能夠得狐王如此對待，你是世間最幸運的女子！”

藉著方纔片刻的緩衝，沐雲蘇的情緒已經基本上穩定下來，何況她本就已經並非原主本人，對於這個頗具爆炸力的事實當然也沒那麼難以接受，聞言甚至笑了笑：“我也這麼認爲。不過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棄我而去？”

水之靈嘆了口氣，繼而一聲苦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指責我，所以今生今世，我原本不打算跟你相認的，你就當我已經死了！可惜，我千算萬算，或者說欠擔心萬擔心，到底還是沒能躲過這場厄運！剛纔狐王說要揭穿我的真實身份，也就是說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沐雲蘇抿脣，跟著點了點頭：“你是流霜國當今天子南宮毓的妹妹，貴爲公主的南宮蝶！至於翩翩，應該是你的化名。”

水之靈，不，南宮蝶又是一聲苦笑：“沒錯，當年商哥說我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所以爲我取了個別名，就叫翩翩，這個名字只有我們兩人知道。我自問隱藏得已經足夠好，不知狐王是如何識破我的真實身份的？”

這樣的回答已經無異於承認，所謂慕容商的貼身侍衛水之靈，竟然是流霜國尊貴的公主！可他們一個來自天璃國，一個來自流霜國，是如何走到一起去的？

風凌絕淡淡地笑笑：“其實並不難。之前平國公請蘇蘇來給你治病，曾脫口說出你的病是家族遺傳，我便立刻想起流霜國皇室有一種奇怪的疾病，此病傳女不傳男，但又並不是每一個公主出生時都帶有此病，而且即便有也看不出來，必須等發作之時才知道。另外，這種病必須以其後代的血爲藥引，方能痊癒。”

南宮蝶頗爲驚異地挑了挑眉：“人言狐王擁有碧淵大陸最厲害的消息情報網，果然傳言不虛！只不過只憑家族遺傳四個字，你又怎會第一時間想到我就是南宮蝶？”

風凌絕挑脣：“因爲流霜國差不多像你這個年齡的公主都查有去處，只有南宮蝶下落不明。”

南宮蝶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如此而已？”

“當然不是，還有就是你請絕殺門取蘇蘇的血。”風凌絕回答，“我剛纔已經說了，絕殺門的人一潛入護龍王府便落入了我的手中，當我發現僱主請他們取的是蘇蘇的三滴血，再結合流霜國這種家族遺傳的怪病，還有平國公請蘇蘇給你治病時說的那些話，種種跡象加在一起，你的身份就不難猜了。”

南宮蝶又嘆了口氣：“世人皆知狐王聰明絕頂，給你一顆星星，你能窺破整個夜空的秘密，何況我們還露出了這麼多破綻，對你而言足夠了！”說著，她轉向了慕容商，“你看吧，我就說你別去招惹狐王，否則我們那點秘密一定守不住，現在你信了？”

慕容商何嘗不是嘆息連連：“我就沒有懷疑過！可問題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就算做不到，我也要拼一拼！何況我當時曾經想過，萬一狐王妃真的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會願意幫你也說不定，所以……”

到底是母女連心，慕容商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

沐雲蘇卻並不曾急著表態，只是挑了挑眉：“先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南宮蝶點頭：“到了這一步，再隱瞞已經沒有意義。只不過我跟商哥的故事其實惡俗不堪……”

十幾年前，南宮蝶正值青春年少，不但性情活潑開朗，與人爲善，而且飽讀詩書，貌美無雙，一向有“流霜國第一美女”之稱，可謂芳名遠播。南宮毓對這個妹妹也是極爲喜愛，一直在暗中留意朝中的青年才俊，想要爲她選一個最出色的駙馬。

然而就在此時，南宮蝶一次外出遊玩時邂逅了因公前來流霜國的慕容商，兩下里一見面，居然就徹底沉淪，彼此傾心，不可自拔！或許，這就是天意，天意難違。

互相表明身份之後，雙方都認爲彼此門當會對，這會是一樁美滿的姻緣，所以慕容商便承諾回國之後立刻請天璃國帝王東方曄代表他向南宮毓求親，依他的身份地位，應該是完全有資格娶南宮蝶爲妻的。

南宮蝶當然滿心歡喜，憧憬著成爲他的新娘的那一刻。不過因爲慕容商的公事尚未處理完畢，他還要在流霜國逗留一段時間，兩人便瞅機會又見了好幾次面，越是見面越是難分難捨，簡直如膠似漆，若不是彼此都盡力剋制，恐怕早就突破最後的防線了！

你儂我儂之時，慕容商的確說過南宮蝶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美得不似凡間所有，所以爲她取了個別名叫“翩翩”，而這個名字也的確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爲表達愛意，慕容商還親自爲南宮蝶打製了那套純金首飾，並在上面刻下了那句“吾愛翩翩，不離不棄，生同寢，死同穴，三生石上定終身”。這也就是護龍衛始終查不到任何線索的原因，因爲這套首飾的打製者是慕容商。

後來，慕容商終於啓程回國，並信誓旦旦地要南宮蝶安心等待，他一定會盡快前來求親。南宮蝶點頭答應，每日懷揣甜蜜地等待著。

誰知這樁看起來美滿的姻緣卻註定不能成。算算時間，慕容商應該還未抵達天璃國，東方曄便派人送來了一封書信，說十分仰慕南宮蝶的才氣，願娶其爲妃，兩國永結百年之好。

一來天璃國是霸主，東方曄的言辭雖然客氣，但只要他開了口，南宮毓就不敢拒絕。二來如果兩國結爲百年之好，對流霜國也是一件好事，所以思慮再三，他回信給東方曄，將這門親事答應了下來。

東方曄接到信後很高興，又立刻回書一封，說會派平國公慕容商帶人前來迎接南宮蝶，並以最隆重的大婚儀式娶其爲妃。估計慕容商接到這個任務時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早知如此，我在流霜國等著就行了唄，幹嘛還要巴巴地趕回去，然後再顛兒噠地跑回來？

一切已成定局之後，南宮毓纔將此事告訴南宮蝶——僅僅是下個通知給她，完全沒有徵求她的意見的意思。因爲在他看來，南宮蝶能夠嫁給霸主國帝王爲妃是無上的光榮，這樣的駙馬豈不是無人可比？

然而對於南宮蝶來說，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所以震驚之後，她強烈反對。南宮毓又是吃驚又是不解，問她爲何不願。

南宮蝶當然不敢說實話，畢竟她貴爲公主，若是被人知道她與人私定終身，還不得被世人的嘲笑給淹死？因此便亂找藉口，說與東方曄互不相識、後宮是非多、不願遠離親人等等。

可惜，理由雖然找了一籮筐，卻註定不會有任何用處。南宮毓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即便對方不是霸主國帝王，他身爲一國之君也絕不可能朝令夕改，失信於人。所以他不由分說，命令南宮蝶安心待嫁，然後拂袖而去。

南宮蝶當然心急如焚，立刻修書給慕容商，告訴他事情發生瞭如此變故，並問他該怎麼辦。

只不過當慕容商接到她的書信時，東方曄已經委任他爲迎親使者，即日動身前往流霜國迎接南宮蝶！

這個消息對慕容商而言，同樣無異於一道炸雷，轟得他魂飛魄散，半晌回不過神來！幸好他也算是經歷了大風大浪之人，很快便強迫自己恢復表面的鎮定，點頭接過了這道讓他生不如死的聖旨！

不管如何生不如死，不久之後慕容商還是帶著迎親隊伍重新回到了流霜國，南宮毓很是高興，設宴款待之後，雙方定好三日後送他們啓程回國。

趁著夜深人靜，慕容商潛入了南宮蝶的寢宮。雙方一見面自然是抱頭痛哭，各自絕望不已。依著慕容商的意思，他想帶南宮蝶遠走高飛，乾脆躲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共度餘生。可是南宮蝶卻狠不下這個心，因爲她很清楚，一旦她真的逃婚，帶給東方曄的將是莫大的恥辱，到時候他絕對不會放過流霜國。萬一因此導致兩國兵戈相向，將百姓拖入戰火之中，即便她能與心上人雙宿雙棲，又怎能心安理得？

慕容商何嘗不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一著不慎便會拖累許多人，因此除了繼續抱頭痛哭，他也著實無能爲力。就這樣，雖然彼此情根深種，他們卻只能將這份深情埋在心底，徒嘆奈何！

終於，慕容商帶著南宮蝶順利抵達天璃國。所幸的是，東方曄見到南宮蝶之後很是喜歡，很快便與其舉行了大婚儀式，並冊立她爲貴妃，這也算是給足了流霜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