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食府,位於應尊王朝皇都最爲繁華的商業中心地段。
佔地寬闊,建築繁華,異常氣派不說,而且還別具一格,大氣豪邁,盡顯雍容、華貴、奢侈之態,素有皇都第一食府之稱。
能夠進入玉食府用餐之人,不是皇親國戚,大世家子弟,就是商界名流,業界精英,一般人進去根本就消費不起。
當然,這些對於排名前五的世家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所以經常是他們的流連之所。
所以帝葬心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要先與曲承風套好交情,所以第一時間就選擇了那裡。
而在上了馬車之後,帝葬心就神情慵懶的歪躺在自家那豪華、寬敞、極盡奢侈,如同間小房間一樣的華麗馬車裡,任由其緩緩前行。悠閒的喝著丫鬟黃衫送上來的熱茶,享受著綠柳打著小扇,扇著涼風,愜意至極。
看到這樣的帝葬心,曲承風不由道:“看來,帝家主很在乎你。”
“這不明擺著的事嗎?”不管現在還是以前,帝大家主寵愛女兒的事都聞名皇都,沒什麼稀奇的,特別是這些日子以來,她更是深有體會。
對帝葬心理所當然的態度,曲承風不由抽了抽嘴角,是沒什麼稀奇,可以前那都是聽說,並未這麼近距離的體會過。
特別是他說要娶他女兒的時候,那股子恨不得捏死他的氣勢讓人膽戰心驚,向來不知道害怕爲何物的曲承風在那一刻是真的有些害怕。看來,如今就算他想娶她,就帝家主那一關,也很難過啊!
說到帝家主那時的那個樣子,妥妥就是十足十的嫌棄表情,恐怕除了帝葬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之外,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但是想讓心中一直有著十三皇子的她放棄與十三皇子應九塵之間的婚約,而轉投他的懷抱,似乎……比讓帝家主同意他們的婚事,來得更加困難啊!
曲承風腦仁一抽一抽的疼痛。
帝葬心邊享受著黃衫,綠柳的服侍,邊欣賞著街邊的美景,眼看玉食府馬上就要到了!她心中糾結了半響,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玉盒中的那株”千殘枝“我有用,你儘管開個價,多少錢我都給你,怎麼樣?”
帝葬心很是豪氣的開口,希望用金錢來打動他,那麼也不用她使出什麼陰私的手段從他手中搶。
但曲承風卻是白了她一眼,很是不屑道:“你看小爺是缺錢的人嗎?”
不是,身爲大世家裡的弟子,她們都不是缺錢的人。
就因爲這樣才難辦,要知道這世上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最難辦的就是他另有所求,偏偏她還不能滿足,這無疑是走進了僵局。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將”千殘枝“給我?”趁她體內的黑獄情王蠱還未完全發作,就算暫時解不了!她也必須將它壓制,所以所需的藥材必須要儘快找到,黑獄情王蠱所帶來的影響,不是她能承受的。
正苦思著對帝葬心不知如何下手之際,突然聽到她問起“千殘枝”,霎時猶如身處在茫然黑暗中找不到出路的曲承風突地眼睛一亮,既然她需要“千殘枝”,而他剛好手中有,那不如……
“小爺說過,除非你答應嫁給我,我就將”千殘枝“送給你做聘禮,不然一切免談。”他雖然拒絕得很乾脆,卻在一直觀察著帝葬心的反應。
帝葬心面無表情,感覺自己的忍耐已到極線,立時已惡向膽邊生。
反正現在已在馬車中,就算現在下手搶了他的“千殘枝”,然後將他丟下馬車,事後死不認帳就是,難道他還有那個能力真逼她嫁給他不成?
對,就這麼辦。
帝葬心心中陰冷一笑,就準備下黑手。
可正在這時,卻突然砰地一聲大響,馬車突然一個急殺車,讓她措手不及,腦門砰地一聲撞在馬車上,險些沒將她當場撞得暈死過去,當真是倒黴透了!
“怎麼回事?”
還好帝葬心接下來反應得快,撞了一下之後並沒有再撞到哪裡。
可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帝葬心很是不悅,當場聲音發冷。
“回……回大小姐,前方突然衝出人攔路,所以我們……大小姐你沒事吧!奴才們該死,請大小姐降罪……”
外面傳來一連竄的請罪聲,語音顫抖,顯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黃衫與綠柳此時已跪在地上請罪,剛纔事發突然,她們倆沒能第一時間保護好大小姐,讓大小姐撞到車壁上,此時連大氣也不敢出,嚇得險些不敢呼息,直說該死。
帝葬心捂著被撞痛的額頭,仰天,有些欲哭無淚。
果然,難道是老天再看不慣她下手害人,在她還未動手之前,這算是提前給她一個警告嗎?
“好啊!小爺坐的車竟然也有人敢攔,真是好大的膽子。”正當帝葬心糾結於是否下手之際,曲承風眉毛一豎,立馬袖子一卷,車簾子一掀,就衝了出去。
帝葬心:“……”
好吧!她現在是不用糾結下不下手了!
因爲以“她”對這小子長久以來的瞭解,他這衝下去,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恐怕都不會安寧了吧!
唉!
帝葬心仰躺在馬車上,外面發生的事她原本不想管,可正在這時,馬車外頓時傳來一通咆哮:“曲承風,這裡沒你什麼事,你最好給本皇子滾開,不然等會兒連你一塊收拾。”
“原來是十四皇子啊!不知道你突然攔住我們的去路,所爲何事?”聽聲音曲承風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雖然沒有看見他的臉,但是帝葬心可以想像他現在那副抖著手,抖著腳,嘴裡叼著根草的無賴欠抽模樣。
“我不想跟你這個無賴說話,滾開……”很顯然,十四皇子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曲承風,根本就不想多跟他廢話,直接朝馬車裡喊道:“帝葬心,既然你做得出,那麼就應該不怕丟臉,在馬車上的話就馬上給本皇子滾出來,縮在馬車裡當縮頭烏龜算什麼本事?”
呃?
敢情這是有人特意衝著她來的啊!
她一回皇都就一直沒出過門,這是招誰惹誰了!竟然還有人衝著她來?
而且對方還是十四皇子,在很早之前他就看不慣原主,一直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很討厭她一直纏著他如天人般的十三皇兄。
這一次回來,她可沒有去糾纏十三皇子了吧!那麼他殺上門來又是要幹什麼?而且她究竟做什麼丟臉的事礙著他堂堂皇子了?
真是莫明其妙。
帝葬心不悅的蹙眉,垂眸望著還跪在馬車板上不敢動彈的兩個貼身丫環:“好了!都起來吧!我們出去看看……”
這是……原諒她們,不處罰她們了嗎?
黃衫,綠柳等人怔愣,沒有想到大小姐會如此輕易的饒過她們,她們以爲這次保護不利,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呢!
當下不敢再多想,見大小姐要下馬車,她們趕緊上前去侍候。
殷勤的爲大小姐掀開車簾,帝葬心踏步而出,不過並沒有馬上走下馬車,而是揹負著雙手,迎風而立的站在馬車上,擡眸看著那騎著高頭大馬攔住她們去路正對她怒目而視的少年。
只見他大約十四五歲年紀,一雙星眸又大又圓,臉上的肌膚光滑細膩,雙眉如劍,鼻子端正高挺,一張玉脣薄而豔紅,此時兩頰因生氣而粉色紅潤,雖然怒氣沖天的狠瞪著帝葬心,卻讓她討厭不起來,反而覺得他很可愛。
可愛?
帝葬心甩甩頭,什麼時候她竟然會覺得一個人可愛了?難道重生爲人之後,有些情緒也回來了嗎?
漂亮的雙眸眨了眨,帝葬心很是不解的望著他:“你來找我幹什麼?”
“幹什麼?你竟然還問本皇子幹什麼?”十四皇子舉著馬鞭怒指著帝葬心的手無聲的顫抖著,顯然被氣得不輕:“現在全皇朝的人幾乎都知道你與本皇子的十三皇兄有婚約,可是你卻讓這個無賴上門提親,明擺著不將我皇室放在眼裡,打我十三皇兄的臉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不要臉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一個大男人同乘一輛馬車。帝葬心,你究竟置我十三皇兄於何地?”
怎麼就是她讓曲三少上門提親了?
是他自己硬貼上門的好不好。
帝葬心大冤,並且她與十三皇子應九塵竟然還有婚約,她也是在今才知道的好不好,怎麼就打他十三皇兄的臉了?
要是真打到十三皇子的臉,那就太好了!也算爲原主出了口惡氣。
原主愛他都失去自我,幾乎已成瘋魔,可是就原主的記憶中得知,那個十三皇子可對她不屑一顧,讓她的一顆癡心錯付,直到被她強行吞噬掉的時候都還對他念念不忘,並且還成爲執念無恥的陰了她一把。
想到這兒,帝葬心就覺得憋屈不已,心中就更不待見十三皇子和與他有關的一切。
“你這是來打報不平的?”十四皇子應南均從小就跟十三皇子應九塵親近,他跑來爲十三皇子出頭,倒也不是很難理解。
只是,爲毛她總有種反過來的感覺,明明一直以來就是十三皇子不待見她,怎麼好像這丫地是來抓她出軌似的?
應南均星目一沉:“本皇子是來警告你,在你與十三皇兄有婚約期間,你最好老實一點兒注意你的言行,本來就是殘花敗柳之身,要是再敢給十三皇兄戴綠帽,侮辱我們皇室,你信不信本皇子現在就去叫十三皇兄上帝府退婚,讓你傷心到哭死。”
“好啊!”
原以爲帝葬心這個花癡聽到他的威脅,一定會被嚇得不輕,甚至是痛哭流涕,大喊著不要。
可是沒有想到,她在聽到他的威脅之後,竟然就那麼輕飄飄的答應了!應南均頓時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帝葬心,你究竟聽清楚了沒有,本皇子是說你要是再敢不守婦道,本皇子就叫我十三皇兄上帝府去退婚,是退婚……”
不是成親。
她一定是沒有聽明白他的話吧!錯把退婚聽成是成親,不然她那一臉的喜色從何而來?
“那你現在就回去叫你十三皇兄上帝府退婚吧!本小姐吃過飯一定回家等著。”自從從家主老爹嘴裡得知原主與十三皇子之間竟然還有婚約,帝葬心感覺全身心的都不好了!
她可不是那個愛十三皇子成癡的帝葬心,所以這個婚約對於她來說不是什麼幸事,反而是麻煩。
如果能夠輕鬆的解除掉,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應南均頓時像見鬼似的瞪著帝葬心,這人不會不是帝葬心吧!還是在陰愁澗裡去走了一遭,神經出了問題,連腦子都不正常了?
不然那麼瘋狂迷戀他十三皇兄,就算讓她去死她都願意而絕不會選擇對十三皇兄放手的帝葬心,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話。
此時別說是十四皇子應南均和全皇朝跑來圍觀的人難以置信,就連玉食府四樓上正喝著茶,正看著下面這一場鬧劇看得津津有味的紫衣公子,一時不查竟然“噗”地一聲一口熱茶噴出,頓時形象大失。
可他都顧不得這些,反而哈哈大笑:“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啊!喂!九塵兄,你聽見沒有,你那個消失了一年歸來的未婚妻竟然不屑你了!說吃完飯回家等著你去退婚呢!”
他身旁的白衣男子頓時蹙了蹙眉,冷冷的並沒有什麼反應。
什麼未不未婚妻的,他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今天有人提起,他似否都已經忘記了曾經父皇下過還這麼一道旨意。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應尊皇朝竟然還有人能活著從陰愁澗回來,倒是讓他破例的賞給了她一記目光。
當然,那目光依然是冷冷的,依然帶著濃濃的厭惡。
曾經那個追在他身後一直跑的花癡影像早已變得莫糊,他是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可是那種非常厭惡的感覺卻一直殘留了下來,讓人一提起帝葬心這個名字,他就心生不喜。
可如今樓下那一身傲然,立於馬車上的黑衣少女真的是以前那個面目可憎的廢物花癡嗎?
怎麼感覺好似變了一個人兒的,與以往的形像完全不像,這樣的發現讓他向來沒什麼情緒的冰眸微微的瞇了瞇,竟然破天荒的劃過一抹異色。
雖然她看上去靜然而立,沒什麼特別,但是她身上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絕對氣勢和陰寒煞氣,就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能夠擁有的。
那陰愁澗裡究竟有什麼?竟然能將一名少女變成這樣。
疑惑也只不過維持了一秒,白衣男子又不感興趣的轉開了目光。如果真比較起來,不管帝葬心變成什麼樣,都與帝府的另一道嬌弱絕美的身影差多了!
“我說,九塵兄,你說她還是帝府的大小姐嗎?”
很顯然,發現帝葬心的不同,並非白衣男子一人,紫衣男子也發現了!
曾經的帝葬心他見過,那簡直就是不堪入目,除了有一個還算不錯的身份之外,其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可如今的帝葬心他看得很清楚,當她說到回家等著十三皇子去退婚的時候,她的眸中沒有絕望痛苦,反而帶著淡淡的驚喜和解脫,看來這份婚約也對她造成了困擾,她也急著擺脫。
那真實的反應,沒有一分作戲的成份存在,這一點他竟然該死的肯定。
可就是肯定,才越加不可思議。
難道歷經生死,她真的性情大變,放棄對十三皇子如癡如狂的愛戀了嗎?
正在這時,站立在馬車上的黑衣少女突然朝他看來,他一時躲閃不及霎時與對方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好敏銳感覺,隔了這麼遠,她怎麼就知道他在偷看她呢?
並且那是怎樣的一個眼神啊!
兇煞,陰寒,陌生,涼溥,絕世的淡漠……各種情緒組織成一道黑色的旋窩,瞬間將他襲捲進去,想爬都爬不出來的感覺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等對方不感興趣的轉開目光,他纔不自知的鬆了口氣,可是額角竟然隱見汗意。
有此反應,連他都大感意外。
什麼時候,他竟然被一名少女的眼神給弄得出汗了!真是……
不過帝大小姐看他的眼神相當陌生,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帝大小姐不會真看上別人,而不再愛你了吧!”紫衣男子身子一仰,靠在椅背上,大喝了口茶,掩飾剛纔的失態,有些幸災樂禍的朝白衣男子笑:“我可是聽說,是曲三少冒著生命危險進陰愁澗去將她給救出來的,美人兒向來愛英雄,爲此她出於感恩舍你愛上曲三少也是有可能的,沒聽說人家曲三少今日都上帝府去提親了嗎?”
再多的疑問,此時根本就無法解,紫衣男子突然覺得帝葬心身上蒙上了層神秘的面紗,讓人看不真切起來。
聽到紫衣男子顯得有些幸災樂禍的話,白衣男子根本就吝嗇得沒有丟半個眼神給他,依然冷著一張臉喝著茶,不過這件婚事既然對方同意退,那就退了吧!反正那樣的名聲要是娶回來,也是給皇室抹黑。
這個念頭一轉而過,隨後就被他拋之腦後,開始神思遠遊,好似世間的萬事萬物都令他生不起一絲興趣似的,令身旁的紫衣男子異常抓狂。
不過紫衣男子的暗自抓狂,外面的人並不知道。
此時的帝葬心早已垂下眸,完全忽視十四皇子應南均的存在,直接朝曲三少喝道:“曲承風,你還要不要去玉食府吃飯了?還不快前面帶路,浪費什麼時間!”
感覺自己爲了“千殘枝”花在他身上的時間太多,還有樓上莫明其妙盯著她的兩個人,她雖然因爲太遠並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但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真是太令人討厭,帝葬心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可是曲承風並沒有聽她的話在前面帶路,反而“咻”地一聲竄上馬車,站立在她身邊,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隱含著狂喜的道:“心兒,你真的要與十三皇子退……退婚?”
沒有誰有他這個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他,更清楚她對應九塵的感情,就憑那股子癡狂勁,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放棄,怎麼這就同意退婚了?
帝葬心頓時不耐的翻了個白眼,她知道自己的轉變太大,讓一些熟悉原主的人很是接受不了!特別是那些恨不得她去死的人,會懷疑她根本就不是帝葬心,所以不得不給出個說法:“你說就憑如今我這名聲,十三皇子還會同意與我成親嗎?所以退不退婚,那還不都是早晚的事。”
“可是,你曾經的名聲也不好啊!你們的婚事是聖上下的旨,如果你死不退婚的話,十三皇子還是會娶你的。”雖然他並不想帝葬心嫁給那個他從小就討厭的應九塵,但是有些話他還是得說出來。
可是帝葬心聽了卻異常不爽:“你就那麼想我嫁給十三皇子?”
“當然不。”如今他想娶她來著,如果她嫁給了十三皇子,那他娶誰去?
“既然如此,那你還廢什麼話,我與十三皇子之間的婚約早晚會解除的,以後此事不許再提。”她討厭揹負原主的人生,更何況還是她到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人,她更不想有什麼牽扯。
在她眼中,全世界的男人沒有一個靠得住。
原主爲了一個男人,被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害死。
而她前世更是爲了一個男人,被其活剮了三天三夜,足足三千六百刀凌遲而死,血淋淋的教訓就在面前,她怎麼還會跟一個男人成親?
帝葬心眸中瞬間閃過抹嗜血。
而帝葬心眸中的這抹嗜血不經意的被曲承風看到,頓時心中被驚了一跳,雖然她要與十三皇子解除婚約,他很高興。
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葬心已不是以前的葬心,她不再癡迷愛戀十三皇子後,也並不代表她能愛上他,因爲她好像已沒有了心。
十三皇子難道就傷她這麼深嗎?讓她再也不相信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