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和赫亦銘都留在了齊學東的身邊，他依舊沉沉的睡著，渾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只是白芮走了，她會去哪裡？會罷休嗎？還是會選擇捲土重來？
接到汪子琪的電話時，是第二天下午，我可真是詫異啊，“戀戀，白芮來探視張頂順了，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們一聲，齊先生的電話我沒打通。”
白芮去探視張頂順？
我腦子裡的神經瞬間就繃緊了，我從沙發上起身，“想辦法暫時拖住她，她肯定和張頂順有情況。”那只是我的自覺，白芮現在孤軍奮鬥，即便和張頂順之前鬧得不愉快，我想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這麼棋子，他們之間，絕對有很精彩的東西。
不要打草驚蛇，這是我和汪子琪之間的約定，他告訴我，只是讓警員按照程序走，整個時長會有半個小時。
我便起身打了車直奔而去，到了張頂順關押的地方，汪子琪已經迎了出來，“裡面我已經打點好了，你直接去監控室就行，在那裡能夠看到一切。”
我點了點頭。
對於汪子琪這一次的衷心，我不能說他徹底的轉變，因爲，沒有人做事情不是爲了自己。他不過是將功補過，沒有什麼值得欽佩的。
我們出現在監控室裡，我看到白芮一直搓著手似乎很是著急，手續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她在接待室裡來回的踱步。
汪子琪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不一會兒就有警員過去接待她，領著她朝裡走，畫面轉移，而這邊張頂順已經在座椅上等候了。
我心裡一直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我難以想象他們相見的畫面。
這兩個人，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夥伴，但是現在，他們卻是彼此生命中最痛恨的那個人。
張頂順見到白芮，臉上瞬間升起一抹冷笑，“喲，白總，您怎麼有空來看我？落井下石的還不夠嗎？怎麼著？想看看我張頂順是不是還活著？”
他搶先開了口，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對白芮的怨恨。
他當然怨恨白芮了，法庭上，要不是白芮給出的那些證據，他絕對不會判了那麼重的刑，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只是一條案板上的魚，等待著法律的制裁。
可是即便是恨，他也不表露出來，因爲，他知道白芮遭受到了報應。
那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面容憔悴，眼眸中滿滿都是慌亂，這不是一個勝利者該有的表情，她狼狽不堪，只剩下繃著的那張皮了。
白芮走過去，頹然的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卻長久的沒有說話，她心底好像有些不安，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始終都沒有開口。
“說吧，咱們畢竟共事一場，還一起生了個孩子呢！”提到那個孩子，他壞笑了一聲，卻是拖長了音。
這是一種雖敗尤勝的感覺。也只有這是才能夠給白芮，他手上戴著手銬，鋥亮鋥亮的，像是嘲諷一般。
“我還以爲你現在逍遙快活呢，想不到你爲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弄成這麼狼狽，gm垮了，你也沒有得到赫氏。白芮，你說說你，花了一輩子苦心經營，竟然敗給了自己。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笑話。”
他說完，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太讓人失望了，太讓人意外了。我張頂順一輩子居人之下，還以爲你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想不到，你根本就過不了感情這一關。”
他靠在椅背上，嘲諷的聲音，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樣紮在白芮的心裡。
可是，即便是刺，她也沒有反駁。
因爲，她也知道，張頂順說的話並不過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現在的局面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要殺了他。”
許久之後，白芮冷冷的說出這句話，我只覺得心彷彿猛地被人揪住了一般，汪子琪的眉頭也蹙了起來，“戀戀，齊先生怎麼樣呢？他的電話我可是一直都打不通。”
我沒有做聲，因爲，我不想將齊學東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所以，面對汪子琪，我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便什麼話都不說了。
張頂順就笑了，他仰頭哈哈大笑，笑得特別的恣意，彷彿是一種釋然和嘲諷一般。
他笑得時候，脖子上的肉也跟著顫抖，這個馬上就要去死的人，眼裡卻沒有對死的恐懼，而是對現實的嘲諷。
“殺了他又怎樣？他還是活在你心裡，會時時刻刻折磨你。白芮，你忘了，你現在不是白蓮花，你是白芮，你應該有全新的人生，絕對不能因爲一個男人就毀了你自己。”
這，或許是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才能說出的話吧。
也只有他知道，即便是那個你愛的人死在你的手裡，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活在你的心裡。而這樣的痛，會折磨你生生世世。
白芮不吭聲了，她還是頹然的坐在那裡，“他，必須死。”
她又唸叨了一句，我很震驚，也感到害怕，因爲，在她心裡，彷彿只有齊學東死了，一切問題才能夠結束。
我很想說，不是這樣的，這件事情跟齊學東無關，他左右不了她的內心，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溫暖和愛意。
但，沒有人可以左右她已經固執了的內心。
張頂順沒有做聲，還是靠在那裡，他看著白芮，就那麼一直看著，“你變了，變得讓我不認識你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們誰都是在變。”
說實話，我對張頂順是詫異的，因爲這一次他跟我任何一次見到的都不一樣，像是看淡了生死一般，像是對所有的執拗都大徹大悟一般。
“不過，你別忘了，是你要我死的，知道吧？死在你手上，我很意外，但也很知足。不過，你死在自己手裡，這纔是笑話。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怎麼說的嗎？我說白芮，你一定會成爲整個渲城最榮耀的那個女人，無人匹敵。”
他說完，沉吟了片刻，屋子裡安靜極了，什麼聲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