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薇迅速抹乾淨眼淚。斷斷續續的說道:“沒。我沒事……我只是覺得。我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跟念念?！液脹]用。不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每次想來都好心酸。都好愧疚感。心裡帶著好重好重的負罪感。

“你弄成現在這樣。全都是我害的。也許當初我就不該求你收留我。這樣你也不會……”

季大哥爲她們母女付出太多太多了。他本來幸福平靜的人生。都是因爲她的打擾才變成現在這樣。

黎洛薇這一生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季大哥了。

“傻丫頭。胡說什麼呢?！?

渾身嚴重的燒傷讓男人說話很累。但聽到黎洛薇的這番話。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換成任何一個人遇到那種情況。都會跟我選擇一樣……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爲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活得幸幸福福的。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你明白嗎丫頭?！?

在黎洛薇眼裡的不幸。恰恰是男人眼裡最大的幸福。

如果不是當初。在海邊救起這樣一個如美人魚般美好的女人。他這一生恐怕就是在周而復始的出海捕魚中度過。就像白開水一樣的生活。就像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那又有什麼樂趣。

“你知道嗎丫頭。我真的很謝謝上天能讓我遇到你。能讓我和你。還有念念。我們一家三口在海邊無憂無慮的生活的那幾年。我就是現在馬上死了。我也覺得值。”

“不。季大哥。我不準你亂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會好起來。念念也會好起來。然後我們一家三口還和以前一樣。我們生活在海邊。白天你出海打魚。我在家做手工。我們一起把念念養大。讓她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有最疼她的爸爸。媽媽。我們……”

“不。丫頭。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季大哥。你不要說這些。你不要……”

擦乾的眼淚。又洶涌而至。讓黎洛薇好生難受。

她最怕聽到的就是季大哥說這些話。因爲她實在無法接受這個如自己親人般的男人有一丁點事。

“我是個廢人了。活著也是替你增加負擔。我也知道你一直把我當作是你哥哥。你心裡一直裝著念念的親生父親。所以丫頭你聽我說。你真的不要再管我了。好好把握機會。跟他在一起生活吧。你要的那種幸福。只有他才能夠給你……”

他實在不想成爲黎洛薇的負擔。這樣瘦弱的一個女人。他不忍心讓她受苦。

他的確是個偉大的男人。沒有一絲怨言。只要他的丫頭幸福。他做什麼都可以。

“季大哥。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話。你以後再也不要說這些話了。不然我真的會生氣的?！?

“對不起。丫頭。我……”

“你先等一下。我……我去找醫生來給你換藥?！?

黎洛薇吸吸鼻子。揉揉自己哭得紅腫的眼睛。說道。

她想趁機再去求一下醫院。讓醫院通融一下。

實在不行。她就去求許纖柔。

她想?？倳修k法的吧。只要醫院能夠通融。她做什麼都願意。。

醫院排號的人很多。黎洛薇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之前替季大哥換藥的那個護士。

“你好。我丈夫到換藥時間了?？墒沁€沒有人替他換。麻煩你先幫他把藥換了了吧。”

那是一個相當麻煩並且專業性很強的工作。否則黎洛薇就自己上了。

“你沒看我正忙著呢。況且他已經不是我們醫院的病人了。你得在晚上八點之前帶他出院。”

“這個我會找你們院長再商量?，F在先麻煩你替他把藥換了好嗎。天氣太熱了。他那樣很不舒服。拜託你了?！?

黎洛薇朝著護士深深的鞠了一躬。懇求道:“真的拜託你了。”

那護士正在替一個病人測體溫。病人情況良好。顯然並不是真的忙。

“那你先去跟我們院長說吧。他同意了。我再去換也不遲。耽誤一兩個鐘頭不會死人。我亂做決定?？墒菚廊说??！?

護士瞟了黎洛薇一眼。不輕不重的說道。

替那個病人換藥。沒把隔夜飯噁心出來。好不容易可以結束這麼噁心的工作。她是傻子纔會再去做。

“我。我會跟院長說的。你相信我吧。我肯定能夠說服他……”

其實黎洛薇心裡也超級沒有底氣。她簡直被逼得沒有辦法。

“他真的很難受。麻煩你去幫幫他吧。求你了。”

護士還是沒有要去的意思。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約摸有一刻鐘的時間。突然聽到一陣巨響。

接著。外面亂哄哄的吵成了一片。許多人紛紛跑到醫院大樓外。打探出了什麼事。

黎洛薇本來無心看這些熱鬧。卻隱約聽見有人討論。

“聽說是液氫爆炸。引發了火災……”

“好嚴重啊。就在三樓那層混合病房。濃煙滾滾的?！?

“聽說裡面的人被炸飛了。成了一片一片的。腸子都炸出來了……”

“哦呦。真是晦氣哦。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三樓。。

那不正是季大哥所在的樓層嗎。

黎洛薇這樣一想。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寒。不敢再往下想。

她腳有些發軟。跌跌撞撞的擠在醫院大樓外的人堆裡。擡頭往上看。

“老天。”

那冒著滾滾濃煙的。真的是季大哥所在的病房。

“不。不會的。不會有事的。季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黎洛薇想也沒想。飛快的衝進醫院。想往火災正嚴重的三樓跑去。但是被工作人員攔截了。

“不好意思。你不能進去。太危險了。麻煩你站到安全地帶去?！?

“你們不要管我。讓我上去。我的丈夫在上面。讓我上去啊?！?

黎洛薇情緒失控的吼道。

“你們幾個。先把她帶走吧。另外的上去撲火?？禳c。”

消防員大隊神情嚴肅的指揮著。因爲情況真的很嚴重。

黎洛薇已經崩潰了。她掙扎著。大吼大叫。像個瘋子一樣。

“讓開。你們讓開。我要上去。讓我上去啊?！?

老天爺。求求你不要那麼殘忍。不要把這個世界上對我重要的人。一個又一個帶走。

這個世界好冷酷。好黑暗。我一個人面對。真的會害怕。會孤獨。

起求求你不要帶走季大哥。要帶走就把我帶走吧。他真的是無辜的。他的命運不該這麼悲慘的。求你們放過他吧。

無論黎洛如何祈禱。如何哭鬧。都沒有求得老天爺的同情。

當消防員將支離破碎的季大哥擡下來的時候。黎洛薇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聞到一陣奇藝但又熟悉的馨香。耳朵裡傳來柔美的鋼琴曲。

黎洛薇艱難的睜開眼睛?？吹郊儼咨牡窕讽?。很漂亮。卻無心欣賞。

因爲她現在頭真的好痛好痛。

“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

坐在窗前的莫以寒合上書。輕聲問道。

黎洛薇撐著腦袋。覺得渾身上下難受極了。如同經歷了死亡一般。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睡了多久?！?

“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

“季大哥。季大哥……”

女人揭開被子。迅速跳下牀。光腳踩在地毯上。

“你去哪裡?！?

“我要去找季大哥。我要去拜託院長。我還要去找護士換藥。反正我有很多事很多事要去做。不打擾了。我走了。”

像是故意選擇性遺忘似的。黎洛薇不願去回憶那場爆炸。

她覺得那一定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

莫以寒看著黎洛薇瘦小虛弱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唉……”

男人輕聲道:“你昏倒了。身體還很虛弱。先休息一下吧?！?

“不好意思。我沒有時間休息。我跟你講了。我好忙的。我要去找季大哥。也就是我丈夫。他被醫院強制性趕出醫院。我得去求院長。讓他重新住回去。因爲他燒傷很嚴重的。沒有醫院照顧很危險的。所以我有些急。我要走了。我……”

黎洛薇慌亂的。不停說話。彷彿只有這樣她纔不會讓自己去回憶那殘忍的畫面。但她的身體還是控制不住的發抖。

莫以寒看了有些心疼。

“我已經派人幫他火化了。因爲不知道他們的入殮傳統。所以他的骨灰還放在殯儀館。我想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黎洛薇停了下來。久久的站在原地。然後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崩潰的痛哭著。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啊。”

女人如瘋了一般大叫。痛哭。氣死咬住自己手臂。用自虐的方式懲罰自己。

莫以寒心疼的抱住女人。制止她傷害自己。

“不要這樣。這是意外。誰都不想發生的意外。不是你的錯。”

“你不知道。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害死了季大哥?！?

“小薇。你冷靜點。人死不能復生……”

“這不是意外。這是人禍。是那個女人爲了報復我。所以纔要傷害我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人。這是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