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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至少

……

海風一陣陣吹來,燈塔之上,他和她站在那裡,看著海浪,聽著海聲。

時而有一陣潮溼的空氣打開,打溼了兩個人的頭髮,也打溼了泰妍的眼睛,但她強忍著,不讓這溼潤擴散。

許多年前,小小的泰妍撿起的貝殼就是在這兒撿的,而這裡也是小小的泰妍生病前,林藏鋒拜託父親,帶他和她最後一次同遊的地方。

“這是最後一個地方,對嗎?”

海風聲中,泰妍輕聲開口,嗓音間帶著一絲沙啞。

“對,這是最後一個地方。”

林藏鋒微笑著點點頭,只是剛說完,他忽然伸出了手,在泰妍略微睜大的眼睛中,他把她被風吹亂的頭髮輕輕的束到了耳後。

“這裡的風很大,氣候微涼的時候來是有些受罪的,但到了夏天,這裡卻很涼爽,有時候帶一些水果來這裡,可以坐上一天,然後夕陽落橋的日後,餘暉會把整片海面染紅,真的特別漂亮,不過今天是陰天,想看到夕陽的話有點困難……”

輕輕撥弄好泰妍的頭髮,林藏鋒似乎又開始了講述。

只是這一次,泰妍終於不再只是沉默的低下頭聽著,她只是靜靜的看著林藏鋒,看到他再也講不下去。

“終於講不下去了是嗎?”

泰妍看著停下講述的林藏鋒,言語壓抑。

林藏鋒不言,只是安靜的看著泰妍。

泰妍慢慢有些淒涼的笑了笑,但笑著笑著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爲什麼你可以這麼平靜呢,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說起從前,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就好像你從來沒有救過我,也從來沒有和我在一起過,你對我,沒有恨,也沒有怨,爲什麼,爲什麼你可以這麼若無其事?”

林藏鋒輕輕搖搖頭,“我救你,從來都是因爲我的自願,所以,即使經歷了那麼多,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自然也沒有所謂的恨和怨。”

“而你眼中我的平靜,我的置身事外,我的若無其事,其實都是因爲我已經很滿足了。”

“因爲命運滿足了我這麼多年最執著的念想,那就是讓我再次遇見了你,甚至還讓我們結下了緣分,即使最後的結局讓我遺憾,我也依舊感謝。”

“你也依舊,感謝。”泰妍怔怔的重複這幾個字,神色間的茫然如同凝霜,那怕溫熱的淚水依舊,卻怎麼樣也化不開這凝滯。

而林藏鋒也繼續開口,聲音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悵然,“所以泰妍,我們該和過去說再見了,我們也必須走上各自的道路,即使不再相交,甚至永生平行,我們也只能接受,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泰妍滿臉的凝霜卸下,頃刻間紅了眼睛,也有些歇斯底里,“你滿足了,可我沒有!我的遺憾,我的心酸,我的故事就這麼在你的世界消失,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放下!又憑什麼覺得我會說再見!”

林藏鋒輕輕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卻是很用力的將泰妍攬進了懷裡,抱得很緊很緊,而泰妍也瘋狂的反抗,但在林藏鋒的一句話裡,她慢慢停下了掙扎。

“就憑至少,我們彼此聽過對方的那一句喜歡。”

話語落下,停下了掙扎的泰妍眼睛慢慢的睜大,一行行淚水開始在這一刻流淌,同時伴隨著很大的哭泣聲。

那是積蓄很久的傷,正努力釋放著傷痛。

而林藏鋒任由她哭泣,卻又再一次自己慢慢閉上了眼睛。

……

天邊,繁星點點,海浪依舊不倦,一波又一波的襲來,拉出白色的浪花。

而這高聳的燈塔上,完成最後一次擁抱的兩人卻沒有了蹤影。

或許,告別了,離開了。

又或許,故事講完了。

……

回去的車上,泰妍沒有再哭泣,也沒有很平靜。

她呆呆的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所有的景色拉成一道道殘影。

而林藏鋒也安靜開著車,使得車廂裡氛圍安靜起來。

“現在,是在送我回去的路上嗎?”

而就在這安靜的氛圍裡,泰妍看著林藏鋒,主動開口了。

林藏鋒“嗯”了一聲,“對,送你回到你家人入住的賓館裡。”

“辛苦你了。”泰妍抿起嘴角,“拉著我散了一天的心,最後,還要送我回去。”

林藏鋒微笑著搖搖頭,“沒關係。”

一句沒關係後,泰妍抿著嘴角沒有接話,而林藏鋒也沒有再說什麼,車廂裡似乎又安靜下來。

但下一刻,泰妍卻再次主動開口,“對了,你上次離開韓國,換了手機號是吧?那麼,可以告訴我新的嗎?”

“嗯,可以,等下到了我說給你。”林藏鋒一邊迴應著,一邊看著路況。

“嗯。”泰妍點點頭。

只是再看向窗外的時候,泰妍雖然沒有偏過頭,卻依然問了一句話語,帶著顧左右而言他的感覺,“以後再見面的時候,我們,會是怎樣的情緒呢?”

“什麼情緒都好。”林藏鋒輕聲開口,似乎是在暗示什麼,“那怕互相仇視,互相厭惡,也至少說明心有他念,便不會如同木偶,失去了內心的意義,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泰妍輕輕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

“嗯,你放心吧。”

笑容中,她這麼回答,似乎與林藏鋒的話語並不沾邊,但林藏鋒也抒懷的笑了,因爲,這是他想要的回答。

……

慢慢的,終於到了泰妍家人入住的賓館的附近,車停在了路邊,而也是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

“你會和秀晶一起回韓國的,對嗎?”

只是再見沒說出來,變成了一句輕聲的詢問。

“嗯,會的。”林藏鋒點點頭。

泰妍輕輕笑了笑,“爲了她你願意重新回來,看來你真的越來越疼她了,不過她值得,起碼比我值得。”

林藏鋒笑笑,卻沒有接話。

泰妍也不在意,隨即大大方方的打開車門,“好啦,已經不早了,我該進去了,哦對了,明天我就和家人離開,就不去和你告別了,至於家人對不起你的,我會在很多地方幫助你的,算是慢慢的歸還。”

林藏鋒嘆口氣,“爲什麼還要提。”

泰妍搖搖頭,“我們的愛情到了盡頭,可愧疚和恩情還在延續,這都是我必須做的,不然我內心不安。”

林藏鋒有些無言,“那我不多說了。”

泰妍輕輕“嗯”了一聲,卻莫名帶著調笑,“那說再見吧,嗯,不如來個告別的擁抱吧,這樣才圓滿不是嗎?”

聽到這個要求,林藏鋒只是微笑著,沒說同意,也沒說拒絕。

但泰妍卻有些瞭然的笑了,話語也依舊帶著調笑,“真小氣,我就知道燈塔那兒的擁抱就是最後一個了,哼,不擁抱算了,這是你的損失!”

說著,轉身就準備離去,但就在離去的這一刻,她也認真的說著祝福。

“那麼,路上注意安全,我們韓國再見。”

“嗯,韓國再見。”

林藏鋒回覆一句,開著車終於離去。

而泰妍本來要離開的腳步也隨著林藏鋒的離開而停下,她滿臉的神情立時變化了起來,不再有看似沒事的調笑模樣,也不再有像是真的放下了的釋然模樣。

她的神情終於是落寞了起來,而她也慢慢不自覺重複起來一個擁抱的動作,她在回顧今天林藏鋒那個最後的擁抱。

爲什麼要回顧,因爲這個擁抱,她只是任由著林藏鋒抱著她,而她自己忘記了擁抱。

只是還好,沒有忘記微笑,儘管那是逞強,也足以讓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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