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霜霜前胸起伏著,稍微安定了些,躺在牀上微微閉合眼瞼,卻不知道腦中在混亂地想些什麼。
深夜,永壽宮外燈火通明,守夜的侍衛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巋然不動。
突然,一陣狂風莫名地刮來,所有燈籠全都應風而滅,侍衛雖然足夠的鎮定,到底還是略顯緊張地忙讓宮人來點燃蠟燭。
“太后娘娘!”突然,窗外傳進來一聲清冽的聲音。
躺在雕花木牀上的太后忙坐起身來,撩開紗帳望去!
半開的紗窗來回晃動,趁著隱約的月光,能看到一個極其清淡的身影,卻並不是十分真切。
身上披著一襲黑色的裙衫,外罩一層黑色的披風,那一抹悽豔絕然的倩影,此時卻是如寒冰一般的讓人驚恐。
前胸止不住的起伏著,太后雙手緊抓著錦被,後背冒出一層層細密的汗水,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聲。
“來……”嚇得忙要出聲喊叫,只是那黑影卻如風一樣的突然捲入她的房間,徑自地站在她的牀前,卻是背對著她,隱隱地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她愣怔地坐在牀上,張大了口,望著那人,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太后是不是在奇怪……這禁衛森嚴的皇宮內院,我是如何來去自如的,是嗎?”黑衣女子冷凝地輕笑,聲音卻帶著一絲的玩味和邪魅。
低垂著眼瞼,太后深深提了口氣,將自己內心慢慢鎮定下來,她淡笑:“哀家只是在想,你到這兒來,是否有事要求哀家來做,還故意玩弄這些把戲,難道哀家這些年經歷的風雨,竟會被這樣一件小事給嚇到嗎?”
“啪啪啪……”隨著一陣輕緩的拍掌聲,那黑衣女子猝然回過頭來,她的眸中閃爍過無數的表情,最後卻只剩一聲淡然的冷笑:“太后果真見多識廣,佩服……佩服!”
太后輕聲一笑,她伸手撫弄著自己鬆動的髮髻,“有何事的話你儘管說來,若是晚了……說不定外面,喏?”
她朝著外面使個眼色,示意侍衛馬上就會來到,那女子碧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然,隨即勾起櫻脣笑著望著太后:“我沒小瞧太后,難道太后就這樣來小瞧我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太后蹙緊眉心,越來越對這個女人的來歷好奇,按理說她的長相和一般人很不相同,應該說是個異族少女,而且看她的氣質裝扮,應該還是個貴族小姐!
“冰妍公主如今在拓嵐國,可是很擔心太后您呢。”黑衣女子撇了下嘴,斜睨著太后,淡笑著道。
“冰妍?”太后雙手緊握在掌心,當日冰妍突然離開,她就覺得有些奇怪,只是冰妍什麼都沒有交代。
緊緊盯著黑衣女子,太后忙問道:“她爲何要擔心哀家,是不是你把哀家的女兒怎麼樣了?”
說著,太后伸手就要朝著那女子的衣襟拽去,只是黑衣女子猝然退後一步,淡然冷笑“太后莫不是太關心女兒,竟然老糊塗了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太后的瞳孔驟然縮緊,望著她,緊張地問道:“若是你想要什麼珍寶,哀家隨時都能給你,但是絕不能傷害到冰妍!”
“冰妍公主一直在爲太后娘娘找解藥,如今還是沒尋到,太后果真是沒白疼了這個女兒呀!”黑衣女子冷笑一聲:“太后娘娘這麼長時間是不是經常胸悶腿乏?”
“你怎麼知道?”太后驚詫地望著她,雖然是有這樣的老毛病,但是太醫看了,也只是說她要多調養,就沒再說了,怎麼到了這個女人的口中,竟然就成在找什麼解藥?
“太后平日也真是挑剔,竟然只愛喝晨露泡的茶水。”那女子笑著坐在太后的旁邊,絲毫都不爲所懼。
太后緊蹙眉心:“露水中下了毒?”她平日是喜歡上身邊的宮人收集晨露,難道竟然有人在露水中下毒?而冰妍就是發現了這一點,纔要返回去的嗎,也不應該啊,爲什麼不告訴她,難道單單是怕母后擔心嗎?
黑衣女子搖頭:“露水中下毒,豈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何苦要這樣麻煩,直接在花上下毒不是更簡單?”
太后緊握著手指,她上身緊繃著,“你說什麼?”
竟然在花上下毒,這個人到底是誰,她隱約記得寢宮有個侍女是專門來贍養花的宮女,當日她還很是器重,但是如今想來,卻忘記了。
“太后也不必多想,如今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吧?”黑衣女子碧青色的眸中閃過一絲邪魅:“再說我來這兒,可是來和太后談條件的,並不是來幫你破案的。”
她淡笑著轉過身去,背對著太后,太后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有人急匆匆地問道:“太后娘娘,要不要奴婢進去一下,方纔外面突然颳了疾風……”
“哀家都已經睡下了!”太后並沒有多看那黑衣女子一眼,她揚聲就不耐煩地對著外面喊了聲,嚇得門外守著的宮人都忙躬身退下:“奴婢遵命。”
輕抿了下乾裂的雙脣,太后緊蹙眉心,像是有一個無情的手狠狠地抓著她的脖頸一樣,她沉痛嘶啞著開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面前站著的女子詭異地一笑,她的身影在淡淡月光的籠罩下,顯得分外的清冽冷豔,轉過身來,她一步步欺近太后的面前,微微彎腰,她淡笑著望著緊張的太后,黝黑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輕顫著:“太后如今中了劇毒,而你的毒……只有我一個人有解藥,不知道太后願不願意配合一下?”
“你說哀家中了毒?”太后脫口而出,高傲地仰起頭來不屑地冷笑,只是她的手指卻一直都緊握著,這樣的動作還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恐懼和慌亂。
若是沒有中毒的話,她爲什麼會經常的胸悶,而且有時候還會全身乏力,太醫總查不出是什麼病癥,如今看來,確實是中毒了纔是,不然這個女人說的怎麼會如此吻合。
越想心裡越是害怕,她的身子漸漸僵住,忽冷忽熱的感覺讓她心裡更加的焦躁,她愣怔地雙眸微沉。
那女子漠然地勾起一抹笑容,“只要太后按照我的吩咐,讓皇帝最寶貝的珍貴妃消失了,我自然會交給太后解藥,怎麼樣,劃算嗎?”
“珍貴妃?”太后呆呆地望著黑衣女子,“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如今朱霜霜腹中的孩子畢竟還是皇帝的親骨肉,她就算再討厭這個女人,畢竟是皇室血脈,在孩子還未出生之前,她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那黑衣女子略帶不耐地緊握著手指:“這件事就不需要太后多關心了,只要你按照我說的來做,我不止幫你解毒,還會幫你揪出要暗害你的兇手,如何?”
面頰漸漸變得蒼白,太后垂眸深思片刻,她淡笑:“珍貴妃……哀家不會去動!”
“什麼?”怎麼都沒想到,這次居然就失算了,是誰告訴她,秦嶽王朝的太后向來都是最自私的女人,沒想到這次倒是變了。
她深深吸氣,只能保持著自己的淡漠笑容:“沒關係,太后還可以多考慮一段時間,只是太后的病癥已經到了不得不救治的時候,若是再拖三個月,恐怕就算是我拿來了解藥,也無力迴天了。”
說完,她側首望了眼牀邊銅鶴燭臺上的紅燭,甩袖直接就將那燭火熄滅,太后緊張地蹙眉,還沒喊出聲來,卻見一個黑影矯捷的從窗口飛出。
朱霜霜坐在外面的杏花林中,她淺笑著望著面前正在玩著的香兒:“別跑得太快,不然都摔著了。”
香兒嬉笑著將手中折的杏花枝拿到她的面前,“娘娘,您看看,是不是很美啊?”
漆黑的羽睫微微垂下,朱霜霜淺笑著深吸口氣,“很美,就像是那天……一樣美。”
狐疑地皺著眉頭望著她,香兒剛想開口問是哪天,身後揹著竹簍的蕓娘笑著走過來:“你們怎麼到這兒來了,雪兒的身子不是還沒恢復嗎?”
她如今並沒有戴著面紗,轉過頭來,她笑著望著蕓娘:“我的身體沒事的,而且出來走走的話,心情還會好一些呢。”
蕓娘脣角浮起一抹笑容,只是心底卻是忍不住地黯痛,朱霜霜一定是知道是誰對她下了毒,但是如今還在包庇著那個人,看來應該是個對她很重要的人才是。
想到這裡,她的腦中突然嗡嗡地傳出一陣的低鳴,難道……驚怔地睜大了眸子,她的指尖猝然變涼,竟然是太后嗎?
爲了不讓太后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受到影響,所以她才忍住不說的,是這樣嗎?
深夜。
崇德殿,垂首站在御案前的侍衛,正將手中的信函交到墨離暄的手中。
原本以爲將朱霜霜先轉移到其他地方後,就能讓宮中的人對她少些注意力,不要再對她進行暗殺,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在私下裡行動。
他的目光落在中間兩個最刺眼的位置。
“消息準確嗎?”
墨離暄手指緊握著那信函,握緊了手指,他的神色淡漠,緊盯著最刺眼的地方。
“太后讓人暗中到陳國查訪,尚未有什麼動靜,只是時間長的話,實在不好說。”暗明躬身說道:“德貴妃這邊之前確實派人在藥中下毒,如今正派人尋找娘娘下落,尚未查到。”
“清煙谷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他緊盯著那信函上的字眼,神色愈來愈黯然,當真沒想到,後宮竟然能囂張到這樣的地步,他原本還想退一步,但是沒想到她們愈發得寸進尺了。
“娘娘在那邊很好,只是臉上的……還是未見好轉。”
黝黑的睫毛輕輕垂下,墨離暄揮了揮手:“繼續查探。”暗明蹙眉,忙躬身退了下去。
他本來以爲蕓娘是能治癒朱霜霜臉上的傷的,但是沒想到還是沒有辦法,當真是苦惱到了極點。
太后和沁雯派出的人都在暗中進行著行動,只是墨離暄卻在暗中的破壞她們的計劃。
而此時在清煙谷中待著的朱霜霜,每天都像是農家的女子一樣簡單的生活著,似乎完全都與世隔離一般,沒有任何的煩惱。
“娘娘您快放下,這些不是你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