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喜的身子微微僵硬，整個人的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因爲極度緊張而全部緊繃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他竟然是產生了一種陷入生死危機之中的危機感！

“出竅期高手怎麼可能給我這樣強的壓迫？就算是當初半步道融的柳掌教和無限接近道融期的準道融強者張興都是沒能有這能力！難道這老傢伙???”

心中猜出了一個讓他驚駭無比的事實，方喜頓時爲自己剛剛的態度而羞愧，這個藉著切磋之名來指點他的竟然是一位邁入道融期了的太上長老級巔峰高手！

“喝！”

髮鬚皆張，邋遢老頭在這爆發的一刻，整個人在沒有半分頹廢的暮氣，精氣神都飆升到了一個極盡巔峰的地步，氣貫長虹，雖然體內沒有充盈的氣血在涌動，但是卻是縈繞著一種莫名的道韻，在他那乾癟的身軀中盤旋、流淌。

方喜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老者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做這些前奏，之所以這樣，就是爲了給自己一個準備充足的機會。

因爲這一擊，稍有不慎的話他就會接不下！

“掌教，這樣好嗎？方喜現在纔不過化嬰期而已，距離道融期的路還很長啊，我們是不是在揠苗助長？”高高的雲端之上，首席太上長老捻了捻自己的長鬚，皺著眉頭，有些遲疑地看著下方的對戰。

“方喜距離道融期還很遠？”聽到首席太上長老這樣說，一旁正凝神注視著下方的林濤頓時一笑。偏過頭衝著他道：“你說的是靈力修爲吧？這我承認。但是若論道境層次和身軀強度，我想方喜恐怕還真不輸於很多出竅後期的修士！你說他離道融期還遠嗎？”

“這???”首席太上長老凝神想了想，沒有說話。方喜很妖孽，這一點他當然也很清楚。從這個弟子進入他們視線中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在不斷地衝擊著他們的神經，簡直就是伴著奇蹟一路成長到了如今的。

“道融期是一道大分水嶺，更是阻攔了絕大多數修士的瓶頸，任憑你之前再逆天，一朝不悟便是無法突破，便是天與地的區別！而對於像方喜這樣天資極佳、悟性很高、根基也挺紮實的妖孽弟子，越早跟這種境界接觸便是對他的突破越有利。”林濤的雙眸之中無比的深邃，隱隱間似乎有著一種自己的道法在生成幻滅。不受天地約束。

“掌教，你???”首席太上長老感受著林濤周身那逸散出來的氣息，頓時驚呼出聲，欣喜若狂道：“難道掌教你觸摸到大乘期的???”

“哪有那麼容易？”眼中的道則再次隱匿不見。林濤的雙眸再次恢復成了一片清明，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只能算是又邁出了一小步，可以模模糊糊地遙望那個境界了吧。”

首席太上長老默然，他臻至道融期多年，又怎麼會不知道要想再做突破會有多難呢？

“掌教。你有機會的。不像老夫，此生若是能夠在有生之年跨進道融後期大圓滿就不錯了。”

“越是接近那一步纔會知道想要極盡昇華會有多麼難，所以我才希望方喜能夠早日邁進道融期。畢竟，歲月太無情。年輕纔是資本。”林濤的神色中有著一絲蕭索，修爲越是高超壽元也會越長。而他的結髮妻子卻早已經消逝在了時間了洪流之中，讓他無力挽回。

“是啊。如果不進階道融的話，那可是連擡頭展望大乘期的資格都沒有???”輕嘆了一口氣，首席太上長老捻了捻自己的白鬚，滿臉的無力。

強大的修士或許真的可以一吼碎山河、翻手裂虛空，但是卻也經不起時光的消磨，逃不掉命運的枷鎖。

生、老、病、死。

就像一道無形的大幕，從天而降，將所有的生靈困在其中，誰也衝不出去，誰也打不破！

若想超脫，或許也只有傳說中的“仙”才能夠做到了吧。

“呵呵，算了！要不我們再打個賭如何？”林濤忽然展顏一笑，沉重的神色消散而去，衝著首席大長老“親切”道。

“我手上已經沒什麼寶貝了！”怪吼了一聲，首席太上長老就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猛地跳向了一旁，一臉痛恨地瞪著林濤。

“我不是記得還有塊八脈魂玉嗎？怎麼？不敢賭了？”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林濤自顧自地輕聲低語道：“唉???我本來還想說你要是贏了我就把你之前輸給我的寶貝一次性輸給你呢！”

“少忽悠老夫！”首席太上長老根本不上當，心有餘悸地瞥了林濤一眼，他一副無欲則剛的樣子，擺明了不會受誘惑。

“唉，真是個可愛的老頑固。”輕拂衣袖，林濤淡笑了兩聲，將目光再次投向了下方那氣勢都雙雙達到了巔峰的兩人。

“方喜啊方喜，可別讓我失望。”

邋遢老者一直蓄勢待發，等到了方喜將自己的狀態也調整到了巔峰後，他的雙眸之中才再次爆射出了兩道精芒，整個人在這一刻恍若天神降臨。

方喜的胸中燃燒著火熱的戰意！能夠有這樣道融期的絕世強者親自磨練自己，恐怕也只有七大宗之中的妖孽弟子才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吧！方喜又怎麼會不好好珍惜？更何況他相信無論如何，這老者都一定會掌握好分寸，以他們二者間的差距，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失手誤傷的可能。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然在邋遢老頭的周圍炸響，緊跟著讓方喜驚駭得魂飛魄散的事情發生了，那氣勢如虹的邋遢老者竟然就這樣消失了，不光是身子消失了，連氣息也完全消逝地一乾二淨！道韻收斂，彷彿就從來沒有在這方天地間存在過一樣！

胸中的氣息一陣紊亂，方喜的臉色忍不住一白，這種氣勢的對決中突然失去了對手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就像是蓄勢良久的一拳狠狠擊中的空不受力的軟棉花上面一樣，方喜差點被老者這一下給逼出內傷。

“怎麼可能完全消失？就算是破開了虛空也絕對會留下殘存的波動啊！”方喜不信邪地展開了自己的神念，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一寸一寸地碾過每一處虛空！

“好強的神唸啊！”嘎嘎的怪笑聲再次出現在了方喜的耳邊，而讓他無比心驚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邋遢老者竟然已經欺進了自己的身旁，將他那先前用來挖鼻孔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方喜的心脈要害之上，恐怖的波動含而不露，卻也讓方喜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怎麼可能？”心中駭然驚呼，方喜的瞳孔收縮成了針尖大小，不可置信地張著嘴巴，口中卻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因爲他發現，現在這邋遢老者就這樣站在他的身邊，一根手指還制住了他的心脈要害，但是他卻依舊無法感應到老者！

在他的感知中，面前的這個老人就像是一片迷濛的霧氣、像是一片飄渺的白雲，或者一塊平凡無奇的石頭、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這???”喉頭滾動，方喜的腦門上有一滴豆粒大小的冷汗悄然滑落，就像是一條小蟲在緩緩蠕動。

“這就是道融。”笑著收回了手指，老者再次悠閒地挖起了鼻孔，有些隨意地道：“你能夠做到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道融???”平復了心情，方喜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本來和張興一戰之後，他認爲自己對道融期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可是現在再感受這位邋遢老者的技法之後，方喜卻又迷惑了。

道融，究竟是什麼？

“迷惑嗎？呵呵???”老者輕輕地拍了拍方喜的肩膀，悠悠道：“迷惑就對了，不破不立，沒有過迷惑又怎麼會找到正確的路？”

“敢問前輩，剛剛您???”方喜轉過身，有些急促地張口問道。

“空。”沒等方喜說完，老者只是留下了這麼一個字，便就閃身消失在了方喜的視野之中。

“空？”方喜渾身一震，老者的這句話之中，似乎留有一種類似於佛門禪喝的效果，竟然震動了方喜的心神，讓他呆立在了原地。

“你說他懂了嗎？”雲端之上，首席太上長老看著那一個人呆立在了那裡的方喜，有些不確定的衝著林濤問道。

“還沒有???”輕輕地搖了搖頭，林濤緊抿著嘴脣，輕聲道：“我們只能指引他，無法手把手的牽著他走，悟道這種事就是這樣，悟了就是悟了，強求不來，他還有的是時間。”

“是啊！”首席太上長老點了點頭，那有些乾枯的手掌中有一團清冽的氣旋在嫋嫋旋轉，隨即化作了無形，眨眼間卻又是再度凝聚而成。渾濁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深邃，他低聲道：“‘空’也才只不過是開始罷了???”

“方喜，上來吧！”

邋遢老頭的聲音在藏經樓第三層之上飄渺地響起，悠悠道：“老夫就隨口那麼一說，什麼‘空’不‘空’的，別管那麼多了！林濤交代了，這藏經樓之中的典籍，你可以隨意取閱，只是不可以帶出去。”

“呃???”在雲端之上的林濤臉上一陣無語，摸了摸鼻樑輕聲道：“我好歹也是一宗之主吧，鬼叔就這麼當著小輩對我直呼其名，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深吸了一口氣，方喜將心中的疑惑給暫時壓了下去，踏步走向了那藏經樓，只不過他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有著一絲呢喃。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