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商量的結果，還是由那位鬍子花白的老頭開口說道。
後來，蘇染才知道，這個老頭，年紀最大，官位最大，資格最老，背後的勢力也十分龐大，說話自然是最有分量。
所以，罷免儲君這種事，由他來做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
凌楠諾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見“退位讓賢”這四個字時，他還是忍不住怒意橫生，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爆出，氣的渾身都有些顫抖。
果然是存了狼子野心，一直在覬覦他的皇位。
“哈，哈哈哈！”
凌楠諾怒極，忽然大笑幾聲，脣角透出嘲諷的意味：“四皇弟，你若是真的想要當這個皇上，那你就親口告訴朕，朕會成全你，何必這麼勞師動衆，煽動衆愛卿來逼朕退位？”
煽動？
真的是…好不要臉。
蘇染怕凌逸墨會動怒，趕忙轉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靠在牆上，臉上半分表情都無，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完全沒反應。
好吧。
隨便一句話怎麼可能惹怒凌妖孽。
他這是完全置身事外，撂挑子不管了。
蘇染給了他一個頗爲讚賞的眼神，這纔回頭看向凌楠諾，反脣相譏：“既然話說到了這裡，皇上，那我也不介意跟您好好說道說道。”
她站在大殿的中央，淡定從容，絕美的臉上透著清冷，脣邊的弧度越發的邪魅，令人心生怯意。
“首先第一點，我家王爺，一點都不稀罕你的皇位，不妨告訴你吧，我們本來打算這次回來後就向你辭行，然後離開這裡，但是你又做了什麼？”
“……”
“皇上，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若是王爺這樣對你，你會怎麼做，一直忍氣吞聲，繼續選擇原諒嗎？你敢說是，我就敢說你虛僞！”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王爺他寬容大度，重情重義，但不代表他懦弱無能，純善可欺，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你逼的，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你…”
“還有，你說我家王爺煽動百官逼你退位，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們今天的目的，的確就是逼宮，但你用了“煽動”這個詞，你覺得合適嗎？”
“…好，好的很…”
凌楠諾氣的臉色鐵青，卻無從反駁：“好一個墨王妃，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子！”
伶牙俐齒？
呵。
蘇染懶得再跟他呈口舌之能，一語道出結局：“皇上，大勢已去，你就認命吧。”
凌楠諾有些無力的坐在龍椅上，久久的沉默之後，聲音變得低沉平靜下來：“還說沒有覬覦朕的皇位，朕就是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纔會對他心存戒心…”
“……”
這男人…思維方式怎麼這麼彆扭？
都說了，如果不是他先做的這麼絕，他們又怎麼會走出這一步？
蘇染輕呼了口氣，又開口說道：“皇上，其實，你內心深處不但忌憚王爺，而且你還嫉妒他，是不是？”
“朕嫉妒他？”
凌楠諾也是快被蘇染給氣瘋了，說出的話越來越不理智：“他是母后的親兒子，母后卻更重視朕，朕有什麼好嫉妒他的？”
這件事雖然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可是卻從來還沒有人拿到明面上來說。
沒想到，今天竟然從皇上的口中說了出來。
聞言，衆大臣們臉上的神色不禁變得微妙起來。
蘇染又看了眼凌逸墨，見他表情依舊淡淡的，只是脣角微不可見的勾了一下，透出一絲淡嘲。
他的心裡，還是介意的吧？
從小不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重視，這確實是他心中的一個結，看來，這件事過後，她還得去找太后好好聊聊，希望能找出原因，在離開神武國之前，解開這個疑惑。
“你嫉妒他，正是因爲他是太后的親兒子，而你卻不是，血濃與水，太后就算再重視你，你也只不過是個養子。”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蘇染當然不可能不反擊，這種以自我爲中心的人，絕對不能慣著，就得給他說穿說明白，讓他疼。
“你放肆…”
果然，蘇染踩到了凌楠諾的痛處，凌楠諾猛地站了起來，一腳踹飛了一側的龍案桌，勃然大怒：“墨王妃，你簡直太囂張了，就算朕治不了你的罪，你覺得太后也治不了嗎？”
“你不用拿太后來壓我，如今，說再多都沒有用…”
“都給哀家住嘴！”
突然，一個威嚴卻透著絲絲疲憊的聲音在大殿的門口響起。
所有人聞聲回過頭過去，只見太后戚嫺音由兩個老嬤嬤扶著，從殿外急匆匆的邁步走進了大殿。
她的身後，凌煜賢和凌言軒也趕到了，兩人應該是聽見了蘇染和凌楠諾的對話，臉上皆是一副震驚不可思議的模樣，他們跟在戚嫺音的身後，一起慢慢的走進了大殿。
見到戚嫺音，大臣們紛紛下跪行禮：“參見太后娘娘…”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不用行禮了。”
戚嫺音徑直走到蘇染的面前，先是看了她一眼，似是責怪，又似是嚴厲，想說什麼，最後卻又忍著沒說，然後纔看向了凌楠諾，厲聲說道：“諾兒，你太讓哀家失望了，走到今天這一步，哀家也幫不了你。”
“母后…”
凌楠諾起身，從上面疾步走下來，戚嫺音已然轉身，往靠在牆邊的凌逸墨走去。
他的腳步頓時僵在了半路。
“墨兒。”
戚嫺音走過去，剛喊了一聲，凌逸墨立馬站直了身體，正要伸手去扶她，卻聽她說：“墨兒，哀家替你皇兄，先跟你道個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哀家這個做母后的沒有管教好，你今天要廢黜他的皇位，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別人，母后只求你，留他一條性命，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母后的好孩子，母后老了，再經不起折騰，更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染上自己兄弟的血，那樣，百年之後，母后有何顏面去見你們的父皇？”
“……”
凌逸墨微微擡起的手，又緩緩的放下了，俊美妖冶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平淡，冷漠，聲音也聽不出一絲情緒：“母后想多了，兒臣從未想過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