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夜話還未說完,腦門上便捱了一拳。
“你這騙子!”蘇驚羽揚起手拍打在他的肩上,“我讓你騙人,讓你裝死!你覺得裝死騙人很好玩是不是……”
“小羽別打別打。”君清夜哀求著,“我的傷口好疼,你就看在我受傷的份上,不打我了可好?我不過就是開了個小玩笑……”
蘇驚羽收回了手,磨了磨牙。
小玩笑。
裝死騙人,還屏住了呼吸,她險些以爲他真的翹辮子了。
“若是箭上有毒,他的傷口應該泛黑。”身旁傳來了賀蘭堯不緊不慢的聲線,“但他的傷口只是一般的血紅色,並無中毒的跡象。”
蘇驚羽聞言,正要去看君清夜的傷口,轉過頭時,賀蘭堯卻伸手攔在了她的眼前,阻礙她的視線,“不準看,轉回去。”
蘇驚羽這纔想起,方纔那支暗箭是紮在了君清夜的臀上。
她撇了撇嘴,轉過了頭。
君清夜方纔是自己拔箭的,現在想必傷口和衣裳都粘在了一起,即使看過去,又能看見什麼,頂多是一片血肉模糊而已。
不讓看便不讓看吧。
君清夜之前那一瞬間的身體僵硬和呼吸停止,看上去跟真的似的,她一時間也就沒能想去看他的傷口,只覺得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讓人很難接受。
雖然被他騙了讓她覺得心中有些不爽,但她還是希望他真的沒中毒。
“小羽,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希望我沒事的對不對?”君清夜趴在地上,眉開眼笑,“我剛纔裝死的時候,我聽得出你的聲音都在發顫了,小羽,你是關心我的。”
蘇驚羽白了他一眼。
換做任何一個人爲阿堯擋箭,她都不希望那個人會死。
更何況還是這個純粹只爲她和阿堯好,不摻雜任何利益因素的君清夜。
她和阿堯真的是欠了他不小的人情了。
“起來。”蘇驚羽俯下身,粗魯地扯著君清夜的胳膊,“回酒樓裡包紮去!”
而就在這時,月落烏啼等人回來了,走到了她與賀蘭堯身前。
“殿下,沒有抓到放暗箭的人,起初那人與我們便相隔了五丈之遠,等我們追上去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猜到會是這樣了。”賀蘭堯應了一聲,而後指了指地上的君清夜,道,“把他帶回酒樓裡去,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月落烏啼聞言,自然是俯下身要去扶君清夜起身。
“我不要你們扶。”面對月落烏啼,君清夜的神情頗爲冷淡,“我要小羽和小十扶,你們兩走開。”
月落烏啼自然是不聽他的,二人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強行拖著他往酒樓裡去。
“你們兩小子,慢點走,我屁股疼!”君清夜被二人拖著走,低聲斥道,“一點都不溫柔,等我好了有你們兩好看的!小羽,你莫要忘了來看望我啊~”
蘇驚羽脣角抽了一抽,眼見君清夜被拖走了,這才轉過身,望向身後不遠處的古月東楊。
古月東楊此刻正擦拭著脣角的血絲,迎視著蘇驚羽的視線。
“方纔那一支暗箭,真正要暗算的人應該是你,逍遙王。”蘇驚羽不鹹不淡道,“作爲旁觀者,我看的很清楚,暗箭襲來的方向,正對著你的背部,而在暗箭射來的中途,你摔倒在地,於是乎那暗箭自然就射向了阿堯,如果放暗箭的人要害的是阿堯,他不可能會提前預知你會摔倒,因爲偷襲這種事,只有一次機會,一次不中就會打草驚蛇,因此,那人要害的是你,你可明白?”
古月東楊聞言,擰了擰眉。
蘇驚羽說的不錯。
他在摔倒的時候,耳畔的確聽到了利器劃破氣流的聲音。
“要我說,你與其花時間在這兒跟我們瞎折騰,倒不如去查一查要害你的人是誰。”蘇驚羽面無表情,“當然,如果你要繼續留下來跟我們死磕到底,我也沒有意見,頂多再打一場架就是了。”
“小羽毛所言有理。”蘇驚羽身後,賀蘭堯附和著,而後擡起了手中的長劍,修長的指尖撫過劍身,輕描淡寫道,“我想這把劍應該也很飢餓,讓它飲一飲血也好。”
古月東楊聞言,眸底悄然劃過一絲寒光。
像君清夜說的,得虧了這是在赤南國的地盤上,賀蘭堯等人爲了維持出雲國與赤南國的關係,自然不會明目張膽地來害他,若是在出雲國,賀蘭堯的勢力範圍之內,自己想必討不到好處。
他這一邊原本人多勢衆,按理不會吃虧纔是,可如今侍衛們親眼目睹同僚慘死在賀蘭堯手上,已經頗爲膽寒,再加上他此刻也受了傷,只怕沒能耐再抓蘇驚羽等人進宮了。
如此想著,古月東楊轉過了身,朝著一衆侍衛道:“回宮。”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來,又匆匆忙忙地離開。
“這尖嘴猴腮也算是走了運。”賀蘭堯屈指彈了一下手中的長劍,抖出一聲脆響,“要不是在暗箭射來的途中他跌倒了,那支箭必定要落在他身上,那可真是活了大該,只嘆上天又眷顧了他一回,沒讓他挨箭。”
“說到箭,咱們還是去看看君清夜的傷勢吧。”蘇驚羽輕嘆一聲,“畢竟他是給你擋箭才受的傷,還正好傷在臀上,太不雅觀了。”
“……”
……
“啊~輕點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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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這什麼狗屁金創藥,怎麼這麼疼……”
“啊~娘!疼死我了啊……”
裝潢簡潔的客房內,響起男子一聲又一聲的痛呼。
“我不是你娘。”公子鈺坐在牀沿撒著金創藥,開口聲音毫無起伏,“叫娘也無用。”
“你想當我孃老子還不給你當呢。”君清夜疼的齜牙咧嘴,忍不住低咒一聲,“他姥姥的,那箭扎哪裡不好,偏偏扎老子屁股上,這讓我可怎麼好好走路,誒,簡鈺,我的傷口嚴重嗎?腫不腫啊?會不會造成臀部變形,以後兩邊一大一小,那我真是生無可戀了……”
公子鈺眼角劇烈一抽:“……”
“老子告訴你,我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是完美的,我不允許有瑕疵,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要給我保證傷口不留疤。”
公子鈺已經懶得再接話。
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罷了。
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聽聲音可以判定是兩個人。
公子鈺猜測興許是賀蘭堯和蘇驚羽,便扯過了一旁的被子蓋在了君清夜的傷口上。
殿下吩咐過,不能讓王妃看見此人的傷口。
“是小羽他們來了嗎?簡鈺啊,給我蓋嚴實點,千萬別讓他們看見我的傷口,一定很醜,他們若是看見了,必定要嫌棄我的。”君清夜說著,自己又將被子往上扯一扯,確保將傷處遮的嚴實。
公子鈺:“……”
他以爲誰稀罕看他的傷口了?
腳步聲愈來愈近了,下一刻,房門被人從外推開,進來的果真是賀蘭堯和蘇驚羽。
“君清夜,你感覺如何了?”蘇驚羽走到了榻前,望著君清夜有點兒蒼白的臉色,忙道,“很疼麼?你的臉色都發白了。”
“不疼,一點兒也不疼!小羽,我這臉色不是蒼白,而是天生麗質的那種膚白。”君清夜雲淡風輕道,“我怎麼會疼,你也太小看我了,方纔上藥的時候,我都覺得頗爲神清氣爽。”
蘇驚羽:“……”
心知君清夜是在吹牛,她也懶得揭穿他了,只道:“那你好生休息吧,我們不打攪你了。”
“小羽,你們纔來就要走麼?”君清夜撇了撇嘴,“就不跟我多嘮嗑幾句麼?”
“要嘮嗑也得看時間吧。”蘇驚羽挑眉,“都已經過了子時了,這時候該歇著了。”
“原來小羽是困了,那你們便歇息去吧。”君清夜說著,頭一歪倒在了枕頭上,“那我也歇了,咱們夢中相會。”
蘇驚羽:“……”
君清夜總有能讓人無言以對的本事。
二人離開了君清夜的屋子,正準備也回房休息,不料走廊的盡頭忽然出現一抹紫影,那人身形頎長,玉冠束髮,不是顧無歡是誰。
“師叔,晚上好。”蘇驚羽客套般地朝他笑了笑,“師叔這麼晚了還不睡呢?”
“你們在樓下打打殺殺了那麼長的時間,就算睡著了也早該給吵醒了。”顧無歡輕描淡寫道,“師叔我實在是被吵得睡不著吶,就倚靠在窗子邊看了會兒熱鬧,師侄果真是好身手吶,師叔看的都想拍手叫好了。”
蘇驚羽額頭上的筋跳了跳。
賀蘭堯的鳳眸微微瞇起。
這位師叔,果然是一直都在的。
眼見著他們與古月東楊的人大打出手,卻並不相助,反而在樓上看熱鬧,果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師侄吶,你可莫要怪師叔冷漠,你也知道師叔我是雲若國的郡王,第一毒醫座下的關門弟子,名聲響亮,這赤南國的人總會有認得我的,師叔要是多管閒事,回頭傳了出去影響不太好,作爲風雲人物,應該內斂不張揚。”顧無歡一本正經道,“我只是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蘇驚羽‘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這麼搞笑又具備現代意義的話,她真要懷疑這無歡師叔是不是穿越來的。
而她心中這麼想著,便也問了,“無歡師叔,請問,你知道中國嗎?”
“中國?”賀蘭堯聽著蘇驚羽的話,眸中浮現些許不解。
從沒聽說過這個國度。
小羽毛爲何忽然問顧無歡這樣的問題?
“中國?”顧無歡聞言,望向蘇驚羽的目光中悄然劃過一絲驚詫。
這個女子,竟然知道中國?
“姑娘何出此言?”顧無歡悠悠開口,桃花美目微微瞇起,“姑娘聽說過這個國度?”
“何止聽說過,我上輩子就是生活在這個國度的。”蘇驚羽目光一緊,“無歡師叔,你……是穿越來的?”
“你果然是異世之人。”顧無歡脣角揚起一絲淺淺的笑意,“我不是穿越來的。”
蘇驚羽一怔,“那你……”
“我夫人是異世之人,也就是你口中的‘穿越來的’。”顧無歡莞爾一笑,“她說她來自一個叫中國的地方,她離世的那一天,是你們那的二零一五年。”
“令夫人如今在哪兒?”蘇驚羽回過神後,目光豁然一亮,眉眼間頗爲振奮,“能讓我見一見令夫人麼?”
在這地方竟然能有現代人,怎能不去認識一下?!
“夫人如今懷有身孕,不宜遠行,因此,她不能隨我前來,她還在雲若國的王府中安胎。”顧無歡說到這兒,視線落在了賀蘭堯身上,脣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師侄,你我還真是有緣啊,你夫人與我夫人竟都是一個地方的,這緣分,還真不一般。”
“的確緣分不淺呢。”賀蘭堯回以一笑,“如此看來,以後若是得空,我得帶著夫人去師叔府上拜訪一趟了。”
“如此甚好。”顧無歡頗爲贊同地點了點頭,“既然你我二人如此有緣分,那麼你身上的這個美人煞之毒,師叔一定得想法子給你除了纔是,對了,這瓶藥水,是給那個長著墨綠色眼睛的孩子的。”
顧無歡說著,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瓶,拋給了賀蘭堯。
賀蘭堯一把接過,道:“口服?”
“不,滴在眼睛上。”顧無歡淡淡一笑,“他不是很苦惱他的那雙眼睛給他帶來的麻煩麼?讓他將用藥水滴眼睛,能夠將他綠瞳暫時隱藏起來,看起來與正常人的黑瞳一樣,只有在內力消耗過度之時纔會隱藏不住,這個沒有副作用,且讓他安心用著吧。”
“滴眼液?”蘇驚羽‘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會染色的滴眼液,看起來可真是高端,無歡師叔,你這醫術還是高明呢。”
“還有更高明的,你還沒見過罷了。”顧無歡說到這兒,轉身邁步離開,“夜深了,休息去吧,明早給你們看個好東西。”
眼見他離開,賀蘭堯與蘇驚羽對視一眼。
明早給他們看個好東西?
會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可真是有些期待了。
……
一夜的時間,轉瞬即逝。
興許是因爲夜裡太遲睡,再加上與人打過架消耗了不少力氣,蘇驚羽同賀蘭堯睡到了很遲才起,醒來的時候,都快晌午了。
“小羽毛,該起了,再不起來,連午飯時間都要過去了。”
將蘇驚羽從榻上拎了起來,二人穿戴整齊,洗漱之後,這纔出了屋子。
然而二人才邁出了屋子,關上房門之時,卻見門板上貼著一張紙,上頭白紙黑字寫著——
醒來之後立即來我屋中。
落款是師叔。
二人想起來了,顧無歡昨天夜裡說了今兒要給他們看好東西。
二人立即去往了顧無歡的屋子,走到他屋前,房門是半敞著的。
“來了?”屋子裡傳出了顧無歡輕曼的聲線,“進來看看我給你們準備的好東西。”
二人踏進了屋子裡,擡眸的那一瞬間,怔住。
顧無歡正百無聊賴地倚在桌子邊,而桌子上放置著——兩雙靴子。
這兩雙靴子與普通的靴子十分不同,以致於他們一進來便率先注意到了。
靴子呈黑色,靴子上還鑲嵌了玉,看上去倒是很有檔次,但重點不是它的檔次,而是——鞋底增厚,厚的有些誇張。
“這麼高的靴子?”蘇驚羽走了上前,伸手拿過了較爲短小的一隻,用手比了一下長度,大概有十二公分左右的高度。再看另一雙,更長,她同樣拿手比劃了一下靴底的厚度,大概十五公分。
“這麼高的靴子,對你們中國女子來說,不是毫無難度的麼?”顧無歡悠悠道,“我夫人說,你們中國女子大多數都能穿‘恨天高’,你們穿的那叫高跟鞋,比這靴子還要誇張,甚至連鞋跟都是細的與筷子差不多,使得女子看上去更加高挑曼妙,你可別告訴我,這兩雙你穿了會行走困難。”
“給我穿的?”蘇驚羽怔了一怔,“我當然沒問題,雖然高,可這是平底的,比細跟的好走,但是師叔,你讓我穿這高鞋子,有什麼意義麼?”
“你試試看,穿上哪一雙,可以與師侄差不多高。”顧無歡說到這兒,視線掃過蘇驚羽與賀蘭堯的頭頂,隨後指了指長的那一雙,“就穿這雙吧。”
“要與我一樣高?”賀蘭堯鳳眸輕瞇,“師叔的意思,莫非是要小羽毛扮作我?”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師侄真是冰雪聰明,師叔想什麼你都猜得到。”顧無歡脣角輕勾,“你這邊的情況我大致明白了,冰山青蓮在南柯公主的手上,而這個公主很是難纏,寧可死也不願意交出青蓮,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的確有些變態,對付這樣的人,只能投其所好,她不就是喜歡你麼?你去勾引她啊,當然,師叔知道你做不到,無妨,讓你媳婦扮成你去完成這項偉大的任務,如此一來,不會傷了你們夫妻的感情,除非你媳婦是個女斷袖,那這個方法就不好使了。”
蘇驚羽脣角微微一抽,“師叔,我對女人沒興趣。”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繼而道:“師叔這個方法倒是可行,我曾經扮過男裝,會模仿男子聲音,但我未必學得來阿堯的聲音,即便我能接近了古月南柯,她也不一定願意告訴我青蓮所在地。”
“這個我當然知道,所以,再給你一個神器。”顧無歡說著,伸手拿過了放置在桌子中央的小錦盒,推到蘇驚羽身前,“此藥名喚——春夢了無痕,是香粉,擦在身上,會令聞者意亂情迷,不知今夕何夕,她若是淪陷了,你問什麼她都會下意識告訴你答案,你從她口中套出青蓮的所在地,應該可行,那麼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來了,你是女子,你會不會輕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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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毛:要我撩妹?啊,我想想該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