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於前陣子四皇子的婚禮,整個汴京城都知道七皇子與七皇子妃他們的大婚則是平靜得很,根本就沒有過多的人過來道賀送喜。
或者說,是沒有過多的人能被允許進入七皇子府來送喜。
依祁瑤楓與皇甫銳拜天地的時候聽到的些許聲音,除了那些帶喜的僕人,就是安寧郡主與端懷善來了,親王府那邊就是親王妃與皇甫乾過來,至於宮裡,就是軒轅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還有那位伺候在夢妃身邊的姑姑。
大致的她也就聽出了當(dāng)時這些人的那些喜慶的聲音,別的,倒是沒有注意太多。
正式的行大婚之禮後,祁瑤楓便被陪嫁過來的阿梅阿如還有新的四個丫鬟領(lǐng)著過來他們的新房了。
直到坐在那大婚的新牀之上,祁瑤楓那顆心纔算是真正落了地,開口把七皇子府的四個丫鬟放出去,祁瑤楓便於阿梅阿如道,“房裡可還有人?”
阿梅阿如今日也是一身的陪嫁喜服,聞言便是搖搖頭,“小姐有甚事要交代於我們的麼?”
祁瑤楓呼了口氣,擡手就要把蓋頭拿下來,阿梅眼疾手快忙過去按住她的手,急道,“小姐這您可揭不得!”
“就是就是,這得姑爺過來爲(wèi)小姐您揭。”阿如臉色也焦急,忙道,“小姐有事可交代與我們,我們自會與小姐您辦好。”
祁瑤楓能說她頭上戴著的婚冠含金量太重,她被壓得腦門都疼了麼?不過見兩個丫鬟嚇得聲音都變了,她也沒再打算暫時歇歇了,隨意地把手收回去便道,“去與我拿兩塊糕過來墊墊腹罷?!?
一大早起來到現(xiàn)在那些嬤嬤都不願意叫她吃東西,她頭上頂著那重物,下邊肚子也餓得慌,還好大婚之時整個過程都有丫鬟與喜婆子扶著,要不然她可真真是怕自己腳軟給摔了。
阿梅阿如聞言,也知道今日叫小姐委屈了去,不過她們初次來到這陰森森的七皇子府,不得不小心之後再小心啊,只要能避免的錯誤,她們絕對不會犯,所以就與小姐小聲地道,“要不等姑爺回來了,您伺候姑爺?shù)臅r候再順道用些?”意思就是不要自己吃。
祁瑤楓身子都有些疲軟了下去,帶著幾分無力地道,“若是你們再不拿些好的過來與你們小姐吃,待會你們小姐是連伺候七皇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到時只怕會叫七皇子不樂意了去?!?
她實在餓,就不信她這話說出來兩丫鬟還會叫她忍,果然阿梅便走過去那燃著喜蠟的喜桌上給她端了一盤子點心過來。
但也不敢叫她多吃,祁瑤楓只吃了一塊棗泥糕,一塊花生糕一塊桂圓糕還有一塊蓮子糕,雖說只有兩成飽,但至少她感覺自己是活過來了。
阿梅見自家小姐還是跟在祁府那邊時候隨性而爲(wèi),想了想便道,“小姐,您可得多擔(dān)待點,萬事多注意點兒,這畢竟是姑爺?shù)牡貎?,咱可不能叫姑爺他……?
“我知的?!逼瞵帡鼽c點頭,在家裡的時候聽她娘嘮叨,嫁過來的時候她可不願再聽丫鬟嘮叨了,皇甫銳什麼人她比誰都瞭解,婚前囑咐她們這些陪嫁過來丫鬟或是小廝的話,那不過是叫他們注意著點,不要叫人說七皇子妃帶過來的人過於跋扈,給人留下話口。
阿梅阿如見此也不再多言什麼,就是陪在她身邊給她壯膽,一面則是在自家小姐面前讚揚自家姑爺,聽得祁瑤楓直翻白眼,要不是知曉丫鬟的心思,她都要當(dāng)她們想撈個填房丫鬟之類的當(dāng)當(dāng)了。
不多時,她們嘴中那位姑爺就來了。
阿梅阿如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吉祥話就被冷風(fēng)冷著臉?biāo)土顺鋈?,新房之中到此只留下牀邊那蓋著蓋頭的祁府小姐,與坐在輪椅上的皇甫銳。
長髮黑潤若黑羽,額庭飽滿,長眉似劍直入髮梢,長眉之下,鳳眸紫韻恍若黑夜間璀璨的藍海之心,鼻若懸膽,一身新郎官服著在他身上竟是那般的合適,看到如此的七皇子,也怪不得今日前來道賀的,夢妃身邊伺候的那位姑姑與軒轅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會那般高興。
然而今日皇甫銳心情卻極度不好,不是太子給他送來一個被剪成兩半的同心結(jié),也不是他的父皇母妃如此應(yīng)付他的婚事,而是那個明明答應(yīng)過他會啦參加婚禮的小傢伙竟然爽約了!
不過在後來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皇甫銳臉上又是帶起了一抹神秘莫測,連兩個好友問他,他都半點不願告訴。
祁瑤楓只感覺得到那男人的輪椅離自己越來越近,而一面離得自己越近的同時,一股帶著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壓抑平靜也同時迎面而來。
新房之中靜默了良久,至少有兩刻鐘之久,皇甫銳才音如大緹彈奏,慢條斯理淡淡地開口道,“風(fēng)弟,與大哥別來無恙啊?!闭f罷,雙目便緊盯著不遠處那人的一舉一動。
原本正在疑惑那男人正在幹嘛的祁瑤楓乍然一聽這話,硬生生地給嚇出了一身冷汗,蓋頭下面的她面色一變,心中萬般思轉(zhuǎn)她是哪裡露出破綻了,爲(wèi)何他竟是這般肯定她就是當(dāng)日那看了他身子的小大夫?
先是有點慌,但後面思來想去她終是半點跡象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何處露出馬腳,突然腦袋靈光一閃,莫不是這狡猾的男人在試探自己?
於是乎,祁瑤楓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愣是裝成了糊塗。
你不是要試探麼?那我等你放馬過來!
而就在坐在牀邊這個穿著新婚服飾的娘子在其心中暗自思量的時候,皇甫銳紫眸銳利如鷹凖,也是盯著她不容錯過她的半分痕跡,在見著她無動於衷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的時候,原本有七成確定的他不禁有些小小的動搖,莫不是那時候他聞錯了?
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那小大夫身上的那種奇特的藥香,他從來沒有在別人的身上聞過,也就在他們拜天地時候外面一陣風(fēng)吹進來,他纔在她身上意外聞到,那時候他心頭的震動豈是一般?
腦海之中一直在尋著兩個人的相同之處,但發(fā)現(xiàn)他對那祁府小姐也只有一個模糊印記而已,根本相比不了,腦海中都是這件事,害得今晚他連客人都不招待,陪了一會就叫冷風(fēng)送他回來了。
他也是極有計謀之人,所以一進門他不顯山不露水,當(dāng)面就給了她當(dāng)頭一棒,叫原本疑惑他爲(wèi)何靜默良久的祁瑤楓如同被當(dāng)場抓了髒一般,可是嚇壞她了。
但好在,蓋頭下面祁瑤楓驚變的臉色他沒看見。
皇甫銳見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心中著實被氣得癢癢的,紫眸微微斂起,半瞇著眼打量著她,“倒是沒想到風(fēng)弟與大哥竟是這般再見的。”
這是在說他們前日還是兄弟,今日卻是變成了同牀鴛鴦。
祁瑤楓暗翻了白眼,繼續(xù)裝死!
而在這次她靜默的時候,頭蓋卻是被人揭開了去,她一慌之後便立刻穩(wěn)下來。
不用想都知道是何人揭了她的頭蓋,且那揭開她頭蓋的人,現(xiàn)在好像還有那麼一點惱怒之意。
頭蓋被揭開,祁瑤楓低垂著臉不語,而在她半丈之外,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拿著她的頭蓋,也不知道在上面找些什麼,最後似乎什麼都沒找到,祁瑤楓餘眼之中就見著他不悅地把那對紫眸移到她身上來了。
然後她反射般地就直了直腰桿子,嬌嬌羞羞地看向他,嬤嬤說不能直視,只能看他的腳下……
不過等了大半天也不見得那耐心極好之人有何反應(yīng)。
於是,深吸了口氣,祁瑤楓起了身,過來與他福了一禮,都是按著宮裡嬤嬤要求的那般得體,然後用含羞帶燥低如蚊鳴的聲音小聲地與面色不大好的男人道,“相公,該喝合巹酒了……”
“把臉擡起來?!睂γ娴哪腥伺c她吩咐道,比起剛剛那兩句風(fēng)弟,他的這句話明顯是帶著冷漠疏離的。
雖說是一種不悅地命令,但卻半點不影響聲音中所帶有的那種悅耳的磁感,背上天眷顧的人呀,總是會叫人連嫉妒的醜陋之心都生不起來,即便是命令般地與她說話,可一切也顯得那麼渾然天成。
祁瑤楓心中撇撇嘴,但面上卻是半分不滿都不敢顯露出來,低著頭眼看地表,道,“妾身身份低微,不敢直視相公……”的英顏……
話還沒說完就被某個不耐的男人打斷了,“恕你無罪!”
知他今日有種被耍的不悅,祁瑤楓可不敢再去觸摸他的底線了,按著他的吩咐慢慢地擡起臉與他直視。
早就見過他的俊,但是跟今晚比起來,以往她所見到的他絕對沒有那般的叫她……心跳失速!
長眉入鬢顧盼神飛,即便是他一個斂眉不悅的眼神,都有味道地叫她看得愣了神去。
皇甫銳見到眼前這相貌極爲(wèi)普通的新婚妻子,特別還是被她這麼盯著看,漣漪的紫眸之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之前也是見過她的,就在那次她被太子盯上的時候去救過她,但不知爲(wèi)何,那時候的她與今晚的她,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是叫他挑剔了起來。
或許,不是她的原因,而是因爲(wèi)他期待的那個她的緣故竟不是“他”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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