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聲張，靜靜的站在水裡，一動不動。
空氣一時間凝固，我只能聽見我的呼吸聲。
那人影朝下面觀察了片刻，終於說話了。
“一凡，你在井裡咧，可算找到你咧。”
這聲音，分明是五爺的。
意識到對方是五爺，我頓時間怒火沖天，也顧不上被村民發現的危險了，怒罵起來：“王八蛋，你特麼的還敢回來，看我弄不死你。”
五爺陰森森的笑了笑：“小子，別生氣。我就是過來問問你，你到底願不願意把眼珠子挖出來給我們？”
“我給尼瑪隔壁。”我破口大罵道。
“哎，執迷不悟，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說著，五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鈴鐺來，晃悠了一下。
清脆的鈴聲，在井底迴盪不停。
我滿心疑惑，不明白五爺晃鈴鐺幹啥。
下一秒，我忽然發現我媽的屍體哆嗦了一下，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而後，她的手臂猛的伸出來，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眼睛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媽竟是一把把眼珠子摳了出來，之後塞進了嘴裡，咕咚一聲，給嚥了下去。
啊！
我頓時被嚇的魂飛魄散。
剛剛我媽生生把她的眼睛給挖出來了。
她把眼睛給吞到肚子裡了！
啊啊啊啊！
我近乎崩潰！
我意識到，我媽詐屍，肯定跟五爺有關。
他好像能用鈴鐺控制我媽。
我憤怒的往上爬，一心想把那老不死的給弄死。
“老東西，老子弄死你，老子要把你給活剮了！”
不過五爺再次晃了一下鈴鐺，我媽的手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脖子，用力一拽，又重新把我給拽回了井水裡。
五爺唉聲嘆氣：“哎，你這個不孝的娃喲。都是因爲你，讓你媽死了都不能留個全屍。”
“你他媽有什麼衝老子來。”我歇斯底里的怒吼著：“特麼的別傷害我家人。”
五爺嘆了口氣：“好啊，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給我。”
“給你，我特麼給你！”我從牆上摳下來一大塊泥巴，直朝五爺的臉上扔了去。
啪嗒！
泥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五爺的臉上。
五爺瞬間被激怒，更用力的晃動鈴鐺。
我媽再次渾身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她的手掌瘋狂的朝自己臉上拍了去，把另一隻眼也給挖了出來，塞進了嘴巴里，生生嚥了下去。
兩隻眼都摳完了，她開始撕扯起自己的臉皮來。
她的臉很快被撕的血肉模糊，掉落下來不少碎肉，她無一例外全都給塞進了嘴裡面。
媽，住手，住手啊！
我哭喊著撲到我媽身上，抱住她的兩條胳膊，不讓她傷害自己。
不過她的手臂力氣實在太大了，我根本就攔不住，她依舊是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臉皮。
心疼和恐懼，戰勝了我的理智，我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一心只想著爲我媽留一個全屍。
我怒吼道：“住手，我把眼睛給你，我特麼把眼睛給你。”
五爺陰冷一笑，停止晃鈴鐺，我媽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只是，她的臉皮已經徹底被撕掉了，沒有一塊好肉，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慘，慘絕人寰，慘不忍睹！
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止不住的往下流。
五爺笑著道：“孩子，快把眼珠子挖出來吧。把眼睛給我們，村裡人能活，你也能活，你媽也能安息。”
我木訥的擡起右手，緩緩抓向右眼。
我扛不住了，這壓力太大，我真的扛不住了。
我最後，還是敗給了他們。
或許，這纔是我最正確的選擇吧。
我的手指，摸到了眼球，晦澀生疼。
手指一點點的深入眼睛。
我能明顯感覺到，眼睛的光滑，溼潤，疼痛感倍增。
隨著我的手指深入，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整個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
我知道，肯定是眼睛流血了，把眼睛都染紅了。
血，越來越多，順著我的臉頰，一點點的滑落。
我疼的快要窒息了。
不過我還是自我催眠，安慰自己只要疼一下就好，把眼睛挖出來，這個世界就都能恢復正常了，我能活，村民能活，我媽也能安息……
啪嗒！
眼睛裡的血水，掉落在了水面上。
而此時，奇蹟發生了。
那一滴血水落入了水中之後，忽然閃現出一團紅色光芒來，頃刻間便把水池子染成了妖異的紅色。
我媽的身子，忽然間劇烈的抖動了起來，下一秒，她身子一軟，便癱了下去。
“草。”五爺懊惱的罵了一句，連忙用力的晃動手中鈴鐺。
不過，我媽沒任何反應。
她就像一個正常的死人，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了。
我立即停止挖眼。
五爺好像無法控制我媽了。
既然他無法讓我媽自殘，那我也沒必要再挖眼了。
我憤怒的仰頭望去。
五爺怒罵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眼睛挖出來。”
“挖你媽逼。”我怒罵了一句，匆忙朝井口上面爬。
五爺嚇壞了，罵了一句“該死”，便匆匆忙忙的逃走了。
我一口氣爬到了井口，看了一眼五爺逃走的方向。
他已經完全沒了蹤影了。
我知道追上他的機率很低，乾脆就不去追了，而是重新鑽回井裡，試圖把我媽給背上來。
不過揹著一個死人爬井，實在是太困難了，我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最後我累的筋疲力盡，意識到我一個人可能無法把我媽給背上去。
沒辦法，我只好決定自己先出去，等泉靈和她師傅回來了，再讓他們幫忙把我媽給弄上去。
我媽在井底應該很安全，村民們發現不了她的。
我一口氣爬到了井口，喘著粗氣，朝進村的小路跑去。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著我眼睛流血的事。
我的眼睛，只是流了一滴血，怎麼能把整口井的水都染紅呢？
還有，五爺應該是用邪法控制了我媽的屍體。
我媽被血染紅的水泡了一下，那邪術就不管用了。
莫非，我眼睛裡流的血，有驅逐邪魔的效果？
這會不會就是他們千方百計想得到我眼睛的原因？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只是，我的眼睛爲什麼會流出這麼奇特的血呢？無論我怎麼琢磨都想不明白。
很快，我便來到了進村的小路路口。
結果我剛踏上那條小路，卻發現迎面有人朝這邊走來。
那人好像喝醉了似的，走路跌跌撞撞，甚至還摔在了地上。
距離太遠，我看不清楚對方的容貌，也不知道是村民還是泉靈回來了。
我立即找了個藏身之處，躲了起來，仔細盯著對方。
而等對方靠近之後，我驚喜的發現，來者竟然是泉靈。
只是此刻的泉靈，狼狽不堪。
她的光鮮亮麗形象蕩然無存，此刻全身都是土，臉是紙張一樣的白，氣若游絲，身子虛的站都站不穩，雙腿一直在打顫。
她的手上，還有不少傷，血把手掌都染紅了，應該是下山的時候摔的。
她不是出去找她師傅出山了嗎？怎麼她一個人回來了，而且還如此狼狽。
我立即跳出去，一把扶住了泉靈。
“泉靈，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你一天了。”
泉靈看見我，頓時欣喜萬分，不過緊接著，她的臉就陰沉了下去，憤憤的拍了我一巴掌。
不過她現在很虛弱，這一巴掌給按摩似的，沒啥疼痛感，反倒還有點舒服。
“你……你這個挨千刀的，本小姐還以爲你死了呢。”
我顧不上跟她廢話，連忙問道：“你怎麼變成這逼樣了？你師傅呢？”
泉靈使勁嚥了口吐沫，氣喘吁吁的道：“走，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慢慢跟你說。”
“好。”我點了點頭，準備攙扶著她上山。
不過泉靈卻是一把抱住了我脖子，身子軟軟的癱在了我身上：“我走不動了，便宜你了，把本小姐抱到山上去。”
我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了，一把把泉靈抱了起來。
結果我一用力，眼睛裡再次擠出了一滴鮮血來，正滴落在泉靈身上。
泉靈瞬間如同被火燒了一下似的，嗷的一聲慘叫，憤怒的掙扎起來，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