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沒有心思睡覺。呼瑪坐在逹亞睡過的那張屬於吉娜的牀上,一個勁的抽著悶煙,風(fēng)靈子則是一直把那張桉樹的葉子放在手心裡,反反覆覆的看個不停。石頭眼神裡帶著幾分茫然,一會看看呼瑪,一會看看風(fēng)靈子,有時候也會偷偷的朝我投來幾道目光,但是當(dāng)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又有些畏縮的樣子躲閃著我的眼神。
其實對於石頭,我並不感到厭惡,相反的我對他還有些好感。畢竟上次如果不是因爲(wèi)他,我和逹亞也不會那麼快從他爺爺?shù)氖盅e跑出來。
第二天天剛亮,豐禹就被我拉了起來。考慮到如果把吉娜的反常表現(xiàn)對呼瑪?shù)热苏f的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所以我臨走前只是對他們說了句:“我和豐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有沒有她們的消息。”看到呼瑪通紅的眼睛,我又補(bǔ)了一句:“老爺子,你還是回去休息一會吧,有了他們的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熬了一夜沒睡的呼瑪精神似乎有些恍惚,突的站起來然後又搖搖頭坐下,一臉急切的看著我道:“一定要把逹亞找回來!我們族裡就剩下這麼一根苗子了,要是她再有什麼意外,以後到了黃泉,讓我怎麼向達(dá)伊交待……”說著,呼瑪?shù)难劬﹂_始溼潤。
“老爺子放心吧,我和你一樣希望找到逹亞。”不想看到呼瑪過於傷心,我打斷了他的話:“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洛古的家由於在山腳下,所以離蛇頭山很近,豐禹帶著我淌過那條斷頭河,就已經(jīng)到了蛇頭山的山腳。
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一條大約有一米五左右寬的大路,雖然路上已經(jīng)長出了許多野草,但還是看得出很多經(jīng)過人爲(wèi)的修整痕跡。我有些不解的指著那條路問豐禹:“既然你說蛇頭山很少有人去,爲(wèi)什麼還有這麼大一條路?”
豐禹笑了笑,有些得意的樣子看著我道:”浪子哥兒,這個你還不知道啊?既然我們的祖墳山在蛇頭山上,那麼這條路,當(dāng)然就是修來送死人的。所有三頭村裡死了的人,都是裝在棺材裡從這裡擡上去的。”
我點點頭,對豐禹說的也有所瞭解,按照這邊的人所用的棺材的大小來看,一個死人裝在裡面少了七八個人是根本就擡不動的,所以修這麼寬的路也是理所當(dāng)然。
不過隨著我們越往山上走,我就越感到震驚。這一段專門用來擡死人的山路,其陡峭程度超越了我的想象。我挺直了腰站在路上,前面的路就幾乎都能碰到我的鼻尖……我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把那麼大的棺材擡到上面的。
越往上面走,路就越陡峭,樹木也越來越粗壯,林子越來越深。
當(dāng)我第三次問豐禹快到祖墳山了沒有的時候,豐禹才指著前面的一片比較開闊的地方對我說道:“就在那邊了。”
說完他還似乎有些畏懼的樣子四下看了看然後放低了聲音對我說:“浪子哥兒,我……我有點冷。”
“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安慰了下豐禹,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在了前面。很快一堆堆類似於金字塔般模樣的墳堆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一個很大的墳場,放眼望去,在這個山頂處的一片略微平坦的地方,有著不下一百個墳堆。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xì)看,豐禹已經(jīng)拉了拉我的衣袖指著離我們最近的一個墳堆道:“你看,那就是吉娜用手摳出來的泥。”
我順著豐禹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在那個墳?zāi)沟淖笙路接幸黄萜け环似饋恚谏厦娴哪嗤烈呀?jīng)幹了,有幾根嫩芽也從裡面伸了出來。看樣子起碼是半個月前挖出來的。
我走上前蹲下來,伸手扒開草叢,就看到一個剛好有人拳頭大小的一個洞,斜斜的插進(jìn)了墳堆裡面,我捲起衣袖,正打算把手伸進(jìn)去看看裡面有多深,但是沒想到我的手剛伸到洞口,突地從洞裡鑽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幾乎是擦著我的鼻尖從我面前跳了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個東西已經(jīng)嗖的一下鑽進(jìn)了灌木叢,身後的豐禹更是忍不住被嚇出了一聲尖叫。
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那是一隻銀灰色的穿山甲,而且看樣子個頭還不小。
我突然站起來,拉起豐禹就往穿山甲遁去的方向跑。邊跑邊對豐禹說道:“快,我們抓住它!”
“一隻穿山甲,抓它幹什麼?”豐禹雖然不解,但是還是跟著我跑了幾步,一邊跑一邊問。
我也懶得和他多做解釋,隨口說道:“先別問,快抓住再說。”
說話間,那隻穿山甲似乎也被我們嚇得不輕,哧溜溜的一個勁兒左衝右突的在墳堆裡亂竄。
我和豐禹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費了好半天的勁也沒有把它抓住。
我之所以想抓住這隻穿山甲,是因爲(wèi)呼瑪曾經(jīng)對我說過,這種有著銀灰色皮毛的穿山甲又稱“龍鯉”,是用來制蠱的好東西。
一番追逐下來,那隻穿山甲已經(jīng)帶著我們跑出了那片墳場,我們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yuǎn),我和豐禹二人已經(jīng)累得滿頭大汗,本來我已經(jīng)是打算放棄的,但是看那隻穿山甲也似乎快要體力不支,它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不由自主的搖晃。
“它快跑不動了!”豐禹也看出了穿山甲已經(jīng)快要頂不住了,聲音裡帶著驚喜。他話音一落,馬上又把聲音提高了極度幾度:“啊!它不跑了!”
果然,就在豐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隻穿山甲就似乎突然像是撞上了什麼一般,一頭栽倒在地,四肢蹬了蹬就一動不動的躺在了地上。
我心裡一喜,豐禹已經(jīng)搶在我面前衝了出去,伸出雙手就打算去抓它。我覺得有些不對勁,腦子裡像是想到了什麼般突然對豐禹厲喝一聲:“別動!”
其實當(dāng)時我也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有什麼不對勁的,那一聲呼喝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這個時候豐禹的手離那隻穿山甲堪堪半尺的距離,如果我遲上一秒鐘喊出這句話,豐禹的手就會碰到那隻穿山甲。而如果這時候豐禹的手碰到那隻穿山甲的話,那麼現(xiàn)在的豐禹說不定已經(jīng)四肢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好在豐禹被我一喝,身子僵了一僵,同時縮回了手,一臉不解的看著我。而這個時候,我正瞪大著眼睛,看著那隻穿山甲。
準(zhǔn)確的說,是看著從那隻穿山甲的額頭上爬出來的一隻螳螂。
——一隻巨大的,足有三寸長的黑色螳螂。
此刻那隻黑色的螳螂正渾身是血的從穿山甲的腦門裡鑽出來,揮舞著兩隻長滿了鋸齒的鉗子,小腦袋四處張望。
我知道,那不是一隻普通的螳螂。而是——一隻螳螂蠱。
豐禹這時候也看見了那隻螳螂,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好大一隻……黑……黑色……黑色的燒香老子……”
“燒香老子”是這邊的對螳螂的別稱,據(jù)說把一隻螳螂放在一根燃著的香上面,它就會不斷的用自己前面的兩隻大爪子去撥弄燃著的香頭,那動作很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燒香。所以很多地方都把螳螂稱爲(wèi)“燒香老子”。
而從豐禹不敢相信的神情裡可以看出,像這種黑色的螳螂,而且還如此巨大,是他不敢相信的。至於他,更不知道這隻螳螂並不是普通的螳螂了。
我雖然看出了這隻螳螂是一隻蠱,但是我卻不知道,爲(wèi)什麼在這樣的荒山野嶺裡,爲(wèi)什麼會出現(xiàn)一隻螳螂蠱。
螳螂屬於昆蟲類別,而現(xiàn)在這裡出現(xiàn)了螳螂蠱,難道……
——有蟲蠱部族的人在這附近?!
我剛想到這點,卻又聽見豐禹突然大叫了一聲:“吉娜!”然後他就扔下我,也不管剛纔差點就要了他的命的螳螂蠱,發(fā)瘋了一般往林子裡衝了進(jìn)去!
與此同時,我也不再理會那隻螳螂蠱,而是跟著豐禹後面,衝了過去。
其實我不知道豐禹爲(wèi)什麼要跑過去,但是我聽到他喊出吉娜的名字的時候,我的心裡就突然冒出了逹亞的名字來。
而現(xiàn)在,還有什麼比逹亞重要?
但是豐禹跑出了幾步卻忽然停了下來,我急急問道:”怎麼停下來了,你是不是看見吉娜了,她在哪裡?逹亞呢?看見逹亞了嗎?”
豐禹回頭看了我一眼,有些茫然的皺了皺眉頭,一臉不解道:“奇怪……剛纔我明明看到吉娜就在這裡的……怎麼一下就不見了?”
“你確定你看清楚了?”我開始有點懷疑。
“我確定!雖然只看見她從樹後露出半個腦袋,但是她一定是吉娜!”豐禹很認(rèn)真的看著我說道。
我看了看豐禹所指的那顆樹下,果然有著一串雖然凌亂,但是還恨清晰的腳印。從腳印的排列來看,那個人來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走過來的,但是離開的時候顯得很慌亂。
我把我的發(fā)現(xiàn)告訴豐禹,豐禹問我:“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指著地上的腳印道:“你看,腳尖朝著我們的那排腳印,明顯足跡不是很清晰,而且很整齊,說明這串腳印是人在恨輕的行走時留下的。而腳尖朝那邊的那串腳印,不但下腳重,而且顯得凌亂,那肯定是慌亂間離開而留下的。”
豐禹點點頭問我:“那我們現(xiàn)在就跟著腳印一路找下去,不是就能找到吉娜了麼?”
我也點點頭:“好!”
我剛說完這個“好”字,擡腳準(zhǔn)備走出去,手臂卻忽然被豐禹抓住,我扭頭一看,看見豐禹一張臉上突然毫無血色,瞪大眼睛看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樹林,我甚至感到他抓著我的手在微微顫抖。
“怎麼了?”我說。
“那……那個白色的影子又出現(xiàn)了……就……就在前面的林子裡。”豐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抓著我手臂的手也加大了幾分力氣,顯然他的心裡已經(jīng)恐懼到了極點。
我看了一眼林子裡,除了風(fēng)吹得樹枝有些輕微的抖動外,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讓我有些懷疑豐禹的眼睛來。
不過就在我收回眼神準(zhǔn)備安慰豐禹的時候,我心裡又突的跳了一下。我再次望向了前面的林子裡,這一看,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