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嫺聽懂了翁大娘的未盡之言，翁大爺是老師，這些年，許多老師都被折騰的夠嗆。
旁的不說，就是姜嫺她媽李秀英，要不是有姜家撐著，姜愛國有不少過命的戰友在，一起庇護著，許是也會有這個下場。
兔死狐悲，莫說姜嫺，就是姜建海臉上的表情都不對了。
姜嫺心裡也不是滋味，她刻意說著俏皮話緩解一下大家的情緒：
“大娘，我伯父說我是他的得意門生呢，你要是不嫌棄，就讓我幫大爺把個脈？”
翁大娘哪裡會嫌棄，姜嫺年紀小又怎樣，有姜大鐵的招牌在，她就值得她信任！
姜嫺進到屋裡，翁大娘就和翁大爺介紹了一下姜嫺的身份。
翁大爺就要從牀上爬起來，姜嫺連忙阻止：
“大爺，好好躺著休息就是。”說著話，手就搭上了翁大爺的脈搏。
望聞問切，事實果然如姜嫺所想，其實翁大爺只是哮喘而已，但大約是之前折騰狠了，打折了身爲師者的傲骨，抽掉了大爺的精氣神，他整個人心思鬱結，一蹶不振。
姜嫺回過頭，看到翁大爺書桌上的毛筆，嘆了口氣，提筆寫了個藥方子。
寫好後，她把藥方子交給翁大爺看，嘴裡說著開解的話。
心病還需心藥醫，還得靠大爺自己想開。
倒是翁大爺，被姜嫺的字震驚了：
“嫺丫，你的毛筆字好漂亮。”
姜嫺眉一挑，想起來了，這個時代，能寫出她這一手毛筆字的還真不多。
還沒等她說話，翁大爺一把抓住姜嫺的衣袖，很是殷切：
“丫頭，聽大爺的話，不要放棄學習，如今這般的動盪，大爺覺得總會過去的，也許大爺看不到了，不過，你們總能看到的。”
姜嫺擡眼：“大爺，翁老師，您不怨嗎？”
她想起姜媽，每天在家看書，同時，她也要求兒女，要多看書，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國家在摸索著進步，要做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就不能放棄學習。
所以哪怕不愛學習如小老六，每天都被逼著在家看半個小時書……
翁大爺沒想到姜嫺問出這話，他愣了好一會兒，愣到姜嫺有些後悔自己的交淺言深，剛想說點什麼岔過去，但翁大爺突然說話了：
“怨吧，但我怨的是那些折騰我的人，而不是可以改變命運的知識。”
“不過，看到你這樣厲害的好孩子，我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薪火傳承，總是生生不息的。”
姜嫺也不知說什麼，她畢竟剛剛融合到這個時代，有些東西記憶裡有個概念，畢竟沒有親身經歷，她如何有深刻的感受？
不過，無論是姜媽還是翁大爺，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時，以前的經歷也告訴她，學到的東西越多，越聰明，越能夠改變命運不是嗎？
未來，也許如同姜媽和翁大爺所言，這個時代會變得越來越好呢。
告別了翁大爺和翁大娘，用一大塊蛇皮袋包著三匹布，姜嫺兄妹倆就走了。
最後，好說歹說，翁大娘也只收了六十塊錢，還被塞了半籃子雞蛋。
姜嫺提著雞蛋和海物，姜建海抱著布匹，就這麼抱著往家走，路上，姜建海有點沉默。
姜嫺再搭了好幾句話，發現旁邊小老六都是興致不高的一聲“嗯”後，不高興了。
“你幹嘛啦？哪裡不高興了？”姜嫺不滿的瞪著姜建海。
姜建海撓撓頭，難得的深沉：
“小妹，咱們以後都乾點什麼好呢？你有想過嗎？”
“你去上大學，那我幹啥呢？總不能一直跟咱爸學開拖拉機吧，實際上，我對這個並不怎麼喜歡。”
他又不是五哥，盯著這些鐵疙瘩，就跟見了喜歡的姑娘一樣，他能把裡面的線路都拆下來再原封不動的裝回去，他呢，坐在拖拉機駕駛室都有點暈……
姜嫺：“……那你想幹什麼？你是不是有了什麼意向？”
姜嫺瞭解姜建海，如果只是迷茫，他甚至不會說出口，這是經過深思熟慮有了什麼想法，他今天才會說出來吧？
姜建海看了看姜嫺：“最近縣裡開始徵兵了！”
當兵嗎？
姜嫺扭頭看姜建海：“怎麼突然想起要去當兵的？很辛苦的。”
她可是記得，小老六並不愛束縛，若是想當兵，那也不會等到今天的。
姜建海有些支支吾吾，到底是沒抵過姜嫺瞭然的眼神，他抱著布匹，挺了挺胸脯：
“就是覺得保家衛國，是男兒本色。”
呵？
肯定不只是這樣，姜嫺仔細想了想，小老六的反常其實是從她戳破自己是被潘文芳推到河裡就開始了吧？
尤其，後來徐家逃過了處罰，而姜家人都知道，沒有證據不代表徐家人沒有做過這些事，還有後來徐姜兩家在大隊裡的幾十次衝突，大約都給姜建海造成了衝擊。
大約這個大男孩突然發現，自己的肩膀過於羸弱，根本保護不了家人，所以纔想變強吧。
姜嫺一副我戳穿你，我不說的模樣，沒再多言，她擡眼：
“決定了？身爲男人，有志向是好事，你在家確實無所事事的，倒不如出去闖闖。”
不過，她冷不丁突然問：“你走了，二妞姐怎麼辦？”
姜建海突然紅了臉，害羞的樣子讓姜嫺汗毛都豎起來了。幹嘛這樣，看起來好怪異。
“……我跟她說了，二妞說，支持我，願意等我。”
“等我以後，可以讓二妞隨軍的。”
姜嫺挑了挑眉：“動作挺快啊，真看不出來，我六哥還有這樣的本事。”
姜建海被姜嫺一誇，頓時尾巴都要搖起來了：
“那是啊，你六哥一直都很厲害啊，你難道今天才發現？”
姜嫺只和姜建海笑鬧，並未多說什麼。
於她心裡而言，姜建海這般也沒什麼不好，心有志向，本就是好事，她相信姜家誰也不會阻止他的。
至於姜建海和二妞的愛情，誰知道以後如何呢，那是他倆的事情，她不過是個妹妹，無從置喙。
不過，“別光顧著做美夢，徵兵很嚴的，而且以後誰知道要不要上戰場，今天回家後，我覺得，務必要對你加強訓練才行。”
惹來了姜建海的哀嚎聲後，姜嫺還嫌不夠，反手丟下另一個勁爆消息：
“誰跟你說，我要去上大學了？我纔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