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錦國的夏,其實是很短的。
遙遙一晃,竟然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這幾個月以來,碌碌無爲(wèi),每天都過得那樣悠閒,只看著,這天越來越?jīng)觯揽匆娫褐虚_始落了枯葉,童夢塵才恍然,原來,都已經(jīng)到了秋天。
九焱離去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因爲(wèi)那一次的事,她和雲(yún)若凡之間多出來許多微妙的東西。童夢塵說不出來那是什麼,但是一面對雲(yún)若凡的時候,她就感覺,那道看起來單薄的白衣人影,其實給她的感覺卻如同一塊堅硬的盾,在他身後這種感覺,是叫做安全吧!
將軍府的人來過,還不止一次,但是都被童夢塵給拒絕了,爲(wèi)此辰露還求了多次情,童夢塵是個心軟的性子,辰露說得多了,她也在放在了心裡。直到半個月前,她終於還是鬆口了,答應(yīng)替賀蘭墨然治療,不過看她的臉色,辰露似乎猜到了一些什麼。
至於賀蘭心然的話,也是經(jīng)常往離王府跑的,當(dāng)然不是爲(wèi)了其他什麼,純粹的來和童夢塵辰露兩個人玩兒而已。辰露收了賀蘭墨然的焦尾琴,賀蘭心然還一時笑話說她可能就快有一個大嫂了,辰露頓時臉色通紅,鬧著就要去追打賀蘭心然,一時間梅蘭居里面倒是熱鬧。
每每如此,童夢塵反而成了最安靜的人,靜靜的坐在樹枝上,擡頭仰望著天空,一片澄藍(lán),似乎,和她看了五百年的天,不太一樣。
“瞳兒,快下來,姐姐做了你愛吃的桂花糕。”辰露端了剛剛出爐的桂花糕出來,卻看到童夢塵輕飄飄的現(xiàn)在院中梅樹上,垂著眸子在想些什麼,但是她感覺,瞳兒最近一段時間變得有些安靜,安靜到她幾乎覺得她不存在。這樣的感覺讓辰露莫名的心慌,她不明白童夢塵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是僅僅不想看到她不開心而已。
童夢塵彷彿沒有聽到,手指尖輕輕在樹上叩著,辰露這才發(fā)覺,她手下的梅樹,好像冒了花骨朵了。是了,原來都已經(jīng)來到這裡好幾個月了,度過了炎熱的夏,度過了淡淡蕭瑟的秋,不知不覺間,連冬天也快要到來了。
“夢塵,看我?guī)颤N來了?”賀蘭心然纖長的身影竟如同雨燕,在離王府的牆院之間穿行,足間一點,飄然而起,最後輕輕落在童夢塵的身旁,瞇著眼睛笑著,像是兩個彎彎的月牙。
童夢塵和辰露才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和她手中那紅紅的東西,原來,是幾串冰糖葫蘆,可能是怕化了,賀蘭心然竟直接飛著過來,可見,她還是很爲(wèi)夢塵她倆著想的。
“謝謝啦!”童夢塵手快的很,心然就看到一陣影子過去,她手裡的糖葫蘆就少了兩串,果然,扭頭一看,童夢塵小嘴裡叼著一顆,一臉滿足模樣,她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夢塵這樣子,還真是像個小孩子。
“辰姐,你也來一串吧!”賀蘭心然揮舞著手晃晃手裡的糖葫蘆,結(jié)果又被童夢塵給搶了,這一次是一串沒留,賀蘭心然眉頭一挑,一記眼刀過去,後者悠哉悠哉,完全不顧賀蘭心然惡狠狠的目光。甚至吐了吐舌頭做鬼臉,從梅樹上輕輕跳躍,猶如一片落葉飄落到院中,手中糖葫蘆像是獻(xiàn)寶似的遞給辰露,“姐姐,給你吃。”
“我不要了,瞳兒喜歡就吃吧,不過吃完記得漱口,不然會長蟲的哦!”辰露搖著頭輕笑,戳戳她肉乎乎的小臉,手中端著的桂花糕怕是已經(jīng)吃不成了。“瞳兒怎麼感覺越長越胖了,這臉上都是肉了。”
“胖點就胖點吧,反正都一樣。”童夢塵不在意的揮揮手,臉上沾了許多紅紅的糖漬,她伸出粉色舌頭一舔,模樣倒是可愛,不過又遭來賀蘭心然的一陣大笑,氣的童夢塵連糖葫蘆都不要了,飛身而起就去‘追殺’賀蘭心然。
“哎?”賀蘭心然在牆頭跳來跳去,突然看到了什麼,她發(fā)出一聲驚訝的聲音,悄悄停了腳步,結(jié)果就是,童夢塵沒能及時停住。結(jié)果跳過來的時候狠狠撞了一下賀蘭心然,然後就悲劇了。梅蘭居外頭一時間響起了兩道慘叫聲,聲音之淒厲,離王府裡頭的侍衛(wèi)婢女們都是一個哆嗦,然後就是一陣無奈,這肯定又是童姑娘和那個將軍府大小姐做的好事了,這種事這段時間以來她們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哎喲!”童夢塵可憐兮兮的揉著自己的手臂和屁股,剛纔摔下來太急,她都沒來得及換個角度,結(jié)果成了嘴啃泥,摔得那叫一個狼狽。不過賀蘭心然也跟她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她還慘,因爲(wèi)正巧被她撞下來了,然後童夢塵落地的時候,賀蘭心然幾乎是成了墊背,被童夢塵當(dāng)成人肉墊子了。
“快起來,你壓著我手了。”童夢塵在揉著屁股的時候,扭頭一看就是賀蘭心然冷氣森森的眼睛正瞪著她,童夢塵低頭一看,果然賀蘭心然的手臂正好被她的腿壓著,不知道怎麼的,拉都拉不出來。童夢塵心裡偷笑,但是還是往旁邊一讓,賀蘭心然才爬起來,揉著自己幾乎被壓斷的手臂,怎麼沒發(fā)現(xiàn)童夢塵這個小丫頭居然這麼重,“笨丫頭,肥的壓著我的手都動不了,還整天只知道吃!”
“要你管。”童夢塵冷哼,不理她。
“兩位,還打算在地上坐多久?”旁邊傳來戲謔的聲音,似乎是帶著陣陣偷笑,童夢塵一瞬間就蹦起來了,直奔那說話的人去,“若凡……”
“喲……”賀蘭心然裝模作樣的一個哆嗦一副受不了的模樣,換來童夢塵冷冷一記眼刀,後者聳聳肩,作無所謂狀,慢悠悠的爬起來整理自己的衣服。
“好了,不是說過不要在牆上玩兒的嗎?”雲(yún)若凡拍拍她的頭,頗有在教訓(xùn)她的樣子,換來童夢塵翻白眼外加不滿的撅著嘴。“身上都髒了,快去換衣服,不然跟個小泥孩子似的。”雲(yún)若凡輕笑著,伸出手擦了兩下她臉上沾上的塵土,果然是像個泥孩子。
“咳,離王殿下,我們還是先進(jìn)去吧!”某人輕咳了一聲,似乎是討厭被當(dāng)成透明人,但是對著雲(yún)若凡說話的時候他卻豎了耳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梅蘭居關(guān)上的木門。
“嘁,又是來找姐姐的,不是說過了嗎,塑骨之後半年都不準(zhǔn)亂動的嗎?”童夢塵叉著腰,放在門口,怒瞪著賀蘭墨然,這傢伙真是的,要不是看在辰露的份上,她纔不會浪費(fèi)修爲(wèi)替他治療,治療就算了,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的修養(yǎng)時期,居然不聽她的話總是想著跑出來,找死的吧!
“夢塵,我這是得了一張新的琴譜,想讓小露幫我看看而已,看完我就走了。”賀蘭墨然盯著童夢塵,墨墨的眸子裡有一絲哀求,但是童夢塵是打定主意要讓他改掉這種現(xiàn)象,所以把頭一轉(zhuǎn)。不理他。
“夢塵,你就讓我進(jìn)去吧!”賀蘭墨然再次開口,若不是他現(xiàn)在真的不能亂動,估計他已經(jīng)打算自己一瘸一拐的闖進(jìn)去了。經(jīng)過塑骨修養(yǎng)半個月之後,他的腿其實已經(jīng)接上了,要動也是可以動的,就是不能有大動作,怕又傷了,到時候才真的是想救都救不回來了。
“不準(zhǔn)進(jìn),姐姐在忙呢!”童夢塵還是攔在那裡,眼睛盯著那兩個擡座椅的家丁,大大的眼睛裡透露著危險的光芒,意思就是你倆要敢亂動的話,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瞳兒,是賀蘭大哥來了嗎?”辰露適時的拉開了木門,就看到童夢塵擋在門口的背影,愣了一下後纔想起來,怕是瞳兒擔(dān)心他的傷無法痊癒,所以正在生氣呢。
“姐姐,不準(zhǔn)他進(jìn)去,不聽我的話,就不讓他進(jìn)去。”童夢塵一邊說著,一邊把辰露往裡面推,甚至扭頭威脅的看了一眼雲(yún)若凡,後者挑挑眉,沒說什麼,看來他要是再把賀蘭墨然放進(jìn)來,吃苦的就該是他自己了。說起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青鸞那個該死的老妖怪到底去哪裡了,原來雖然也會出去,但是從來沒有幾個月都不在的,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嫂子,等等哎!”賀蘭心然看著辰露被推進(jìn)去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然後,場景就好像被按下了暫停,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盯著她的,或驚愕,或不善。賀蘭心然做了個鬼臉,吐吐舌頭轉(zhuǎn)身面壁畫圈圈,她剛纔好像說錯了什麼。
“砰!”木門被用力的關(guān)上,所有人都感覺地面都震了一下,雲(yún)若凡無奈的笑著聳聳肩,意思是自己也沒辦法了。賀蘭墨然無奈,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的老妹,現(xiàn)在只有靠她了,誰讓她是唯一的妹妹呢,關(guān)鍵時刻就應(yīng)該挺身而出不是嘛?
“混蛋。”賀蘭心然暗罵一聲,搶過他遞過來的東西,什麼樂譜,依她看啊,情信還差不多,這個平日裡神經(jīng)兮兮的哥哥看來是打算來真的了。賊賊的笑了笑,賀蘭心然也不顧人家主人還在這裡,竟然一手扒著牆飛身而上,從牆上翻了過去,然後,院子裡一時間又熱鬧了,瘋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這時,辰露再次出來開了門,請他們進(jìn)去,但是她臉上還沒淡去的笑意證明,剛纔裡面一定發(fā)生了點什麼好玩兒的事!
呃……雲(yún)若凡剛扭頭一看,頓時黑線,無奈扶額狀,順著目光看去,賀蘭心然和童夢塵兩個人正扭打在一起,一副有些深仇大恨模樣。一時間,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