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彥城一臉沮喪的坐在那裡，劉天賜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這也完全不能怪你，你的個性本就比較張揚，選擇沙漠之鷹也是情有可原。我以前有個女戰友在上戰場的時候比你瘋狂多了。對了，據我所知，你對自己的國家還是很熱愛的嘛！”

“嗯？爲什麼這麼說？”彥城擡頭看著掛在椅子上抽菸的劉天賜，越看越不順眼，這個人和自己嚮往的軍人形象相去甚遠，完全不似一個軍人。

“我曾經和你爺爺暢談了許久，聽說你在A國那些年，單是學會了槍械運用。其他的精力都放在了武術上……”

“那是，畢竟是國粹，我喜歡格鬥。”彥城插了一句：“曼哈頓的武館我都去過，每天的體能訓練我也從沒有拉下，一直堅持到現在。”

“不愛國就不會重視國粹，聽說你還會越劇？”

“嘿嘿，跟爺爺學了點。”

看著彥城頗爲尷尬的撓撓頭，劉天賜覺得這小夥子在正常的情況下還是比較不錯的。

“哎，炎龍，部隊是不是很苦？”彥城破天荒的從口袋裡掏出煙來遞給劉天賜一根，這讓劉天賜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看來彥城這個人也不是很難相處，當下笑道：“苦，怎麼不苦。你沒有當過兵，永遠體會不到這種苦。”

“呵呵，過了吧？現在都是和平年代了，哪還有這麼多仗可以打？吹牛！”彥城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道。

“你當過兵你就知道了。彥城，其實打仗不苦，真的。苦的是心，苦的是選擇了這個職業。”劉天賜悠閒的吐出一個菸圈，眼神也變的有些迷離：“我參軍已經七個年頭了……七年，我把人生最青春的七年獻給了自己的國家，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什麼？”

“我親眼看著我昔日的好友將刺刀扎進了戰友的胸膛，那是我的戰友，也是我的愛人。我甚至沒有向她表白，沒有牽過她的手，更沒有和她逛過街，只能在她犧牲後爲她燒掉幾套可愛的衣服。”

“彥城。”

“嗯？”

“你知道嗎？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像所有雙十年華的女孩子那樣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牽著自己的男友漫步在河堤邊，多渺小的願望啊！可惜卻實現不了。”

“…………”

“四年前，是我最痛苦的一年。那一年，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姐妹一個個躺在了自己的面前，你知道我們去執行什麼任務嗎？”

彥城動作細微的擦了下眼角，問道：“什麼任務？”

“緝毒，消滅金三角最大的毒梟。我們輕信了A國特戰部隊的垃圾情報，和我們交火的是世界上排名前十的僱傭軍‘死神鐮刀’。短短三天的時間，近百號精英幾乎全軍覆沒。存活的……就只剩下了我一個。”

彥城張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那時候大多數人的年紀都和你差不多，有的被炸成了兩截，有的被轟成了碎片，也有的被掃成了篩子。可是我們還是完成了任務，我活捉了他！”

“我兌現了我的誓言，我將我的戰友都帶回了家。可是得到的只是部隊的一個嘉獎，你認爲值嗎？”

看著彥城輕輕的搖頭，劉天賜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我認爲值！愛自己的國家，就應該爲她默默的奉獻，而不是從她身上索取什麼。不是嗎？”

“當我們在兇險之境直面生死的時候，我們也害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付出能換回國家的安定，我們就不再退縮。”

突然俯身靠近彥城，掰開自己的髮際：“你看，我這裡受過傷。子彈從這裡進去，然後從這邊出來。”劉天賜掰開自己另一邊的髮際笑道：“我差點就光榮了，你知道嗎？如果子彈再偏那麼一根頭髮絲的距離，你只有給我上香的份。”

“怎麼受傷的？”看著兩個手指粗細的傷口，彥城艱難的嚥了咽口水。

“嘖，槍打的唄。”劉天賜壓低聲音道：“那會我們對東突，我看那人質的心理承受已經到達了極限，如果再猶豫估計她就被嚇死了。當時也沒想太多，我就和那人質互換了下，結果在制服敵人的時候，子彈就貫穿了我的腦子。”

見彥城依舊沒有吭聲，劉天賜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美美的伸了個懶腰，感嘆道：“當

國家的主權被侵犯的時候，總是會有無數的人站出來謾罵。謾罵中央無能，除了譴責、聲討就沒有一絲一毫實質性的行爲，也有很多的人謾罵我們這些軍人，罵我們是縮頭烏龜，罵我們是紙老虎，罵我們是媒體吹出來的鋼鐵部隊。”

“可是他們永遠不懂軍人的心，在這個時候，真正備受煎熬的恰恰是我們軍人。作爲國家的衛士看到自己的保衛的東西被人肆意踐踏，這樣的感覺又有誰能真正體會？”

“我們有血性！我們有理想！我們願意爲自己的國家付出生命！可我們也是軍人，我們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哪怕你現在就想食其肉、喝其血……但在沒有上級的命令之前，你只能默默的隱忍。這是一個軍人唯一能做的。”

“軍人，揹負的太多了……”

彥城默默地聽著，沒有插嘴。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一點，軍人，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情感，他們也有脆弱的一面。

同樣是在此刻，彥城也認同了劉天賜的話。軍人，揹負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