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yún)渡。

胡顏擡頭看著門匾上那三個飄逸的大字，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爲(wèi)何？

因爲(wèi)，那上面插著一隻箭，箭尾還掛著一條飄蕩的白布，白布上書寫者一行字：進(jìn)門直行五十步後，左拐。

胡顏推開虛掩的大門，在一片雜草叢生中，行了五十步，然後左拐，在一個門柱上發(fā)現(xiàn)了另一隻箭，以及垂在箭尾上的白布，和上面的一句話：右拐，直行一百步，見涼亭。

胡顏依言前行，在涼亭上同樣尋到了下一個指示。

就這樣，胡顏在花雲(yún)渡裡轉(zhuǎn)了好久，直到快失去耐心，纔在剝開雜亂無章的長草後，看見了一片妖嬈芳菲。

成片的虞美人中，花青染一攏白衣，坐在一副鞦韆上，手持雙修繪本，正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微風(fēng)徐來，吹開花瓣，吹翻他的衣襬，吹起他的髮絲。他卻只是坐在鞦韆上，靜靜看著繪本。若不是知道那繪本里描畫得是何等香豔之物，定會誤以爲(wèi)此情此景乃神仙下凡，怎敢打擾？

胡顏不得不承認(rèn)，花青染真是上天的寵兒。那容顏、那肌膚、那身體、那一言一行，都美到了一定的境界。無論誰，都欣喜美好，厭惡醜陋。望著花青染，心中那種對美的渴望，竟也會變得如癡如狂。

花青染擡頭，看向胡顏，道：“本以爲(wèi)你早會不耐，不想竟尋了這麼久。”胡顏剛要笑，就聽花青染繼續(xù)道，“能尋這麼久，也足見你不夠聰明。”

胡顏啞然，動了動脣，搖頭一笑，走向花青染，道：“如何纔算聰明？”

花青染道：“你喊吶?！?

胡顏微愣，隨即發(fā)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對，我應(yīng)該大聲喊你，你就會應(yīng)我?！?

花青染的脣角勾了淺笑，搖頭道：“不，我不會應(yīng)?！?

胡顏挑眉看向花青染。話說到這裡，她還不明白花青染心中有氣，真就白活了。

花青染沒有給任何解釋，繼續(xù)低頭看起來手中繪本。

胡顏等了半晌，也沒有結(jié)果，於是擠到花青染身邊，也坐在了鞦韆上，探頭，和花青染一同看繪本?；ㄇ嗳痉戳藘身撫?，繪本上竟然出現(xiàn)一副在鞦韆上合歡的畫面。

男子坐在鞦韆上，女子坐在男子的雙腿上，某個私密的位置相交，隨著鞦韆的盪漾而盪漾。

咳……香豔。

花青染看向胡顏，胡顏感覺後脊椎都僵硬了。實(shí)話，花青染讓胡顏有些摸不清底兒。他中了瘋魔蠱，癡傻多年，心智一直不成熟。一會兒是花青染，一會兒又變成了小染。後來，他斬斷情絲，變得無慾無求，卻對她有著與衆(zhòng)不同的執(zhí)念。最後，他恢復(fù)了正常人的感情?？稍诤伩磥恚炊兊貌惶Ａ?。

花青染收回看向胡顏的目光，擡起那修長白皙的手指，用泛著淡粉色光澤的手指甲，點(diǎn)了點(diǎn)鞦韆上的女子，道：“你看這個?！?

胡顏只能配合花青染，再次將目光轉(zhuǎn)過去。爲(wèi)了不尷尬，也爲(wèi)了表現(xiàn)出自己非一般的閱歷，不被花青染震懾住，她像個老學(xué)究似的開口道：“嗯，這個動作有些不著力，但做起來並不難?！?

花青染瞥了胡顏一眼，道：“我是想問你，這個女子畫得是不是有些醜?！?

胡顏回望花青染，笑得乾巴巴的。

花青染道：“不過，既然你說這個動作並不難，我們也可以試試?！毖粤T，合上畫本，將其隨手一拋，扔到了另一棵樹的樹叉之上。

胡顏的手指動了動。不是食指大動，是因爲(wèi)緊張而抖動。

花青染看似經(jīng)驗(yàn)豐富，面色如常，可那背在身手的手卻已經(jīng)攥成了拳頭。

兩個人，僵在了鞦韆上。

半晌，花青染噌地站起身，大步就要離開。

胡顏反應(yīng)也快，一把攥住啦花青染的袖子，道：“青染？”

花青染既不回頭，也不搭理胡顏。

胡顏扯了扯花青染的袖子，柔柔地喚道：“青染……”

花青染回過頭，看向胡顏，道：“你可知，爲(wèi)何我要等在最後一天？”

胡顏暗道：男人心思，哪裡那麼好猜？

花青染也不等她回答，繼續(xù)道：“因爲(wèi)，我的希望，永遠(yuǎn)只能建立在別人的希望之下。你若去看他們，總不會落下我一個。我若搶了第一，你卻沒來，我怕自己會傷心不已，丟掉了繼續(xù)等下去的理由?！?

胡顏的眸子顫了顫，攥著花青染衣袖的手，又用了幾分力道。

花青染自嘲地一笑，道：“你總誇我姿容無雙、絕豔天下，卻也不見得你多喜歡?？尚Φ氖?，這卻成爲(wèi)我自以爲(wèi)是的成本，強(qiáng)行將其當(dāng)成讓你駐足的理由?！?

胡顏心中微痛，站起身，看著花青染的眼睛道：“若非心悅，怎會贊你無雙？”

花青染的睫毛輕顫，道：“你誇花兒好看，難道還想給花兒生個寶寶嗎？！”

胡顏的眉角跳了跳，道：“若能生出一朵舉世無雙的小花，爲(wèi)何不可？！”

花青染的神色有所緩和，脣角染了笑意，問：“真的？”

胡顏點(diǎn)頭，努力表現(xiàn)出真的不能再真的樣子。

花青染重新坐回到鞦韆上，眸光飄飄忽忽地落在了胡顏身上，道：“試試?！?

幸好胡顏活了百年，又經(jīng)歷了幾個男人，不然都不知道花青染此舉的意思。繞來繞去，不就是要在鞦韆上實(shí)踐一下某個動作的難度嗎？！哎……要不要搞得如此撕心裂肺??？！

胡顏不是不理解花青染的感受，但要她主動對花青染出手，還真有點(diǎn)兒困難。畢竟，花青染的心智到底停在哪個年紀(jì)上，還有待考證。

思及此，胡顏?zhàn)诹嘶ㄇ嗳镜耐壬?，道：“青染，有一事想要問題?！?

花青染將手放到胡顏的腰肢上，道：“你問?！?

胡顏掂量著用詞，道：“一直好奇，你現(xiàn)在的心智有幾歲？”

花青染戲謔道：“姐姐覺得是幾歲，便是幾歲。姐姐不是素來喜歡撿小孩兒養(yǎng)嗎，青染心智幾歲，又有何重要？”

胡顏正色道：“不，這個很重要。我喜歡撿小孩，可不是撿來當(dāng)夫君的?！?

這話還真是討好了花青染。

他忍不住笑道：“青染二十五了，心智自然也二十五歲了。雖虛度了多年光陰，但也不是白吃米飯的。姐姐儘管放心，青染不會在洞房後哭著找爹孃的?！?

胡顏徹底被花青染干敗了。

花青染將手探入胡顏的衣領(lǐng)，道：“讓爺好好兒疼疼你。”

胡顏打了個激靈，怒道：“閉嘴！別學(xué)繪本里那些亂糟糟的東西?！?

花青染可憐兮兮道：“那你教我。”

胡顏應(yīng)了一聲好，落吻在花青染的鼻尖上。

衣裳半褪，香肩半露。

花青染抱緊胡顏，勾出脣角，蕩在鞦韆上。

胡顏閉上眼，在心裡咒罵一句：操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