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馬車漸行漸遠,我抱著古箏回了景仁宮。最後一個和21世紀有聯(lián)繫的朋友離開了,從此以後我只是鈕祜祿氏,世界上再也沒有楊柳這個人了。我失去了一切,又得到了一些,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苦苦的掙扎的活著究竟有沒有意義。我找不到人生的目標,甚至對未來沒有希望。我經常腹誹那拉氏,李氏她們沒有自我,像殭屍。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也好不了那裡去,何況她們有目的,有願望,有奮鬥的方向。而我,什麼也沒有,說起來也許我更像行屍走肉。
從我再次回到大清開始,我就陷入了無盡的迷茫。不僅是對自身的不確定,還有對大清的不確定,對歷史的不確定。和尚說得對,執(zhí)念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我不是那麼執(zhí)著的想回21世紀也許我的人生不會遭到現(xiàn)在的地步。我執(zhí)著於家人的幸福快樂,所以我回來了,所以我盡力維護歷史的原狀,儘管我知道清朝帶給歷史的大多數(shù)是傷痛,儘管我知道民族的最後一絲血性被清朝毀滅殆盡,從此我們陷入了地獄。
在這裡呆了十幾年的我,屬於剝削階級的我,其實不是很瞭解下層百姓的情況。可是透過王府裡的下人,透過圓明園的下人,我還是看到了很多我潛意思裡逃避的東西。可惜我是自私的,我的力量是渺小的,所以我只能選擇維持歷史的原狀,所以我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去,最後只剩下我自己。
苦笑的灌下早已冰冷的茶水,我現(xiàn)在越來越像哲學家了,隨便一件事就能讓我追憶往昔思索半天。年齡越大想的越多,特別是看到弘曆一天天成長,以前很多理所當然的選擇好像變了樣。最近我總是在問自己,當年的諸般選擇到底對不對,究竟有沒有後悔。我才三十幾歲,感覺著卻像七老八十了,總是不經意間回憶起過去。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就會想起當年的人和事,有康熙,有德妃,有老八,有陳茜,有太子,還有年氏。
年氏去年死了,帶著皇貴妃的封號和“尊榮”。留下的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家族,一個五歲的稚子,還有無數(shù)不懷好意的人的惡毒的嘲笑。她和老四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兩女。很不幸,活到現(xiàn)在的只有一個福惠,其餘的孩子全部早夭。我不知道那幾個孩子是不是正常死亡,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撐過那令人絕望的悲傷。但是我真的敬佩她,作爲一個母親,她的遭遇真的很慘。
雍王府的後院絕對不像表面那麼幹淨,那麼平靜。所以年氏的遭遇是人爲的還是自然的誰也說不清楚。她死的時候很平靜,嘴角帶著微笑,可能是把所有的都放下了吧。還記得當年她剛進王府的時候還是一個帶著羞澀笑容的小姑娘,可十幾年的皇家生涯生生要了她的性命。
我跟年氏的接觸其實很少。她剛進府我就去了圓明園,在王府我是個不愛出門的,她也是個喜歡清靜的,見面的機會更是不多。再加上李氏,宋氏她們和年氏的鬥爭,我更加不可能接近她們了。畢竟我對這種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最是反感,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老四登基以後,我越發(fā)沒有可能接近她了,我又不是有病,天天送上門去給人行禮問安。所以當年氏去的時候把福惠託付給我和皇后的時候,我真的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我自己的兒子都帶的不好,更何況別人的孩子。最後還是看著她面臨死亡的情況下勉強同意。福惠跟著皇后一起住,我在皇后忙的時候幫忙照看一下。
老四很喜歡福惠,可能是愛屋及烏吧。不得不說老四對年氏還是有感情的,雖然這份感情的深度值得懷疑。福惠跟那拉氏住在坤寧宮,而不是阿哥所。爲此弘晝還跟我抱怨了幾句,小傢伙覺得老四的心偏的太厲害。哦,現(xiàn)在不能在叫小傢伙了,都是十四歲的小夥子了。我很少去看福惠,可能是因爲我知道這孩子活不長吧,每一次看到他我總是不由自主的陷入胡思亂想中。
我知道我生病了,不,應該是說我心理出了問題,我需要一個心理醫(yī)生,需要進行心理治療。可惜在這裡我只能靠自己度過這樣的病痛,再一次嘆息,難怪皇宮的人都不正常,有病沒有醫(yī)生治療,能不出問題嗎?在這個皇圈圈裡,誰最能抗住這種疾病,誰就是所謂的勝利者。我不得不說,皇帝可能就是病的最厲害的人。呵呵,皇帝在我眼中好像是精神病醫(yī)院的重癥病人了。當然這樣的想法只能自己在心裡細細品味,堅決不能說出去的。忍不住哀嚎一聲,我真的越來越惡趣味了。
我知道自己爲什麼生病。因爲空虛,因爲寂寞,因爲生活沒有目標。所以我的精神世界嚴重坍塌,就像快要傾倒的寶塔。我需要重新樹立信念,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我需要馬上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就這麼簡單。頭痛的思索最近宮裡有什麼事實我可以效勞的。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淼耐▓舐暋盎噬像{到!”
愕然的從榻上跳下來,老四怎麼不聲不響的跑過來了。他最近接受老九,十四他們的勢力,不是忙的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嘛?懷著疑惑,我?guī)е鴪A圓迎來出去。混到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該給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畢竟在人家手底下混飯吃,還是要注意一點的,男人說到底爭得不就是一張臉嗎?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老四直接走到主位坐下“起吧。”
我不在意地起身。示意圓圓上茶。隨意地坐到老四下手“皇上找臣妾有什麼事嗎?”
我直接開門見山。知道他時間寶貴。當然我地時間也是不好浪費地。對著他我還不如拿來睡美容覺。年紀大了。臉上好像都有皺紋了。
“今天摺子比較少。結束地早。就去看看皇后。順便來看看你。”
我翻個白眼。真地不能怪我不喜歡他。聽聽他說地話。這樣地男人怎麼可能有女人喜歡嗎?甜言蜜語不會說就算了。連平常話都不會說。什麼叫做“順便”?果然是雍正啊。刻薄話隨時都有。還好我神經比較粗。要不然肯定氣死。
“哦。那皇上坐坐就去皇后娘娘那兒。既如此臣妾也就不準備皇上的膳食了。”
“嗯。”
房間裡陷入寂靜,老四專心的喝著茶。我發(fā)現(xiàn)沒有什麼好說的,於是開始研究茶盞上的圖畫,真是不錯的藝術啊,連我這個外行都看的出來這蘭花畫的好。
“弘曆今年十五了,明年選秀你注意一下,給他挑一個好一點的。”
我從茶盞上收回視線,茫然的看著老四“皇上說什麼?”
“弘曆該成親了。你這個當額孃的有合適的人選嗎?”
“啊?”我驚訝的張大嘴。“弘曆才十五歲,現(xiàn)在成親是不是早了點。”
“十五歲還算早嗎?皇阿瑪十二歲就和孝誠仁皇后成親了。朕十四歲就娶了那拉氏。弘曆明年栓婚已經是晚的了。”
我鬱悶的憋著嘴,十五歲的新郎還算年齡大的。封建社會果然是害人害己,吃人啊。可惜老四毫不理會我的鬱悶,直接扔下一句“明年選秀你好好給弘曆挑一些。朕去皇后那了,你不用送了。”
看著老四甩袖子走人,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一些?一些!”我失聲叫道,手裡的茶盞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