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199 懲戒
199 懲戒
可魏忠到底是魏忠,這種伴君如伴虎的犯難,在他做著這殿內監(jiān)近十年的時間裡當然不會是絕無僅有之事。他沉吟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皇帝,卻是向著李世民道:“李侍衛(wèi),小人明白你是宅心仁厚、寬宏大量,所以不欲處置與你同屬一支小隊、有著同袍隊友之誼的竇侍衛(wèi)??墒?,你不是更應該體諒陛下對你的關心纔是嗎?”
“再說,如果竇侍衛(wèi)有罪卻可免於受罰,那他以後豈不是又會重施故技,行刺於你?這次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你沒有當真殞命,否則陛下將會是如何的痛不欲生?又或者,如果竇侍衛(wèi)下次再犯事的時候甚至一不小心把陛下也傷著了,那豈非就是因你現(xiàn)在對他的一念之仁,卻成了他日對陛下的一念之惡?而到了那時,竇侍衛(wèi)也定當死無葬身之地,這豈非也可以說是受了你現(xiàn)在寬縱於他之害?濫施刑罰固然是有違仁者之道,可是你這樣賞罰不當,也是智者不取的啊!李侍衛(wèi),望你慎而三思?!?
魏忠這番苦口婆心之言,不要說楊廣這皇帝,就連一旁的柴紹也聽得暗暗點頭,想:這閹人還真是個頭腦清醒、洞明人情物理之輩啊!
李世民緩緩地重新睜開雙眼,卻既沒有看向竇琮,也沒有看著魏忠,而只是凝視著皇帝,道:“陛下,我認爲竇侍衛(wèi)不會再做出一個月前那樣持械行兇之事。所以,魏公公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
“你……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再試圖殺你了?”楊廣不以爲然地迴應著他這一句即使是在魏忠和柴紹耳中聽來也覺得是極爲“自以爲是”之言。
“因爲……陛下,我也殺過人,我在戰(zhàn)場上已經殺過很多、很多人。我知道,殺人的滋味其實是很不好受的。只是,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如果我心慈手軟、狠不下心來殺敵,敵人就會殺我,或者是會害了我的同袍戰(zhàn)友丟了性命——戰(zhàn)場之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對自己人的殘忍。說得更大義凜然、冠冕堂皇一些,對敵之時的殺人是爲國盡忠,那是功勞,那不是罪惡??墒恰]侍衛(wèi)在此之前應該是沒殺過人的吧?他不曉得要親自下手殺人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所以一個月前的那個時候他能夠對我下得了手。但現(xiàn)在……正因爲他已經試圖殺過我一次,他知道了殺人的滋味是有多難受之後,他不會再想殺我的?!?
“這……這不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想而已麼?我……纔不相信這窮兇極惡的傢伙!”皇帝一邊如此恨恨地說著,一邊又狠狠地瞪了竇琮一眼。
“不,這不是我一廂情願的憑空猜想,我這樣想……是有根據(jù)的。”李世民緩緩的說著,語氣平靜卻凝重,“竇侍衛(wèi)若然還有心想殺我,剛纔……我氣疾發(fā)作的時候,他只要什麼都不做,袖手旁觀看著我發(fā)病,不就已經可以輕而易舉的置我於死地麼?然而他還是想著要救我,還把柴隊正也喊了進來幫忙救我……我當時就明白了,他……不是真的想我死——雖然一個月前他把刀尖刺進我胸口的那一刻,也許那時他確實是想我死的?!?
柴紹聽著李世民這樣平淡得像是在述說別人的事情,不禁也轉頭望了竇琮一眼,卻見他雙眼並沒有看著李世民或皇帝,而是低頭呆呆地看著他的手,正如一個月前自己衝進書房之時所看到他的那副神情——只是當時他手上拿著那片從千牛刀上折下來的刀尖,無論是手上還是刀尖上都血淋淋的極是駭人,因此他那副發(fā)呆的神情像因爲他給自己親手造成的這一幕嚇呆了一樣而起??墒乾F(xiàn)在,他手上沒有那兇器,自然也沒有半滴的鮮血,但他那一雙發(fā)直的眼睛,似乎又再看到了那已經深深地印進他記憶之中的可怕的一幕……
世民……說的是對的!
從剛纔爲魏忠的話而暗暗點頭,柴紹的心不知不覺地已變作現(xiàn)在爲李世民的話而暗暗點頭。
畢竟……還是世民更爲頭腦清醒、洞明人情物理啊……
狹小的耳房裡,一時之間寂靜了下來。
李世民不再說什麼,可皇帝也沒說答應不答應他這饒恕竇琮的請求,只是蹙著那一雙與李世民極爲相似的長眉。似乎是,他雖然在心裡明白李世民說的不錯,但又實在難以甘心如此輕而易舉就寬免了竇琮這傷他心愛之人如此之深的“惡人”。
如此沉寂了好一陣子,忽然,魏忠又向著皇帝開口說道:“陛下,可否容小人多嘴說上一句?”
楊廣道:“你想到什麼就說吧?!?
“李侍衛(wèi)所言,確實是仁智兼?zhèn)?,爲小人所遠遠不及。只是,竇侍衛(wèi)畢竟是犯下了當著陛下之面持械行兇的大罪,雖說是殺人未遂,李侍衛(wèi)這受害的當事人也寬大爲懷、願意不予計較,可是驚擾陛下聖駕,怎麼說都還是大不敬之罪啊。不如這樣好不好?陛下革除竇侍衛(wèi)的千牛備身之職,逐出宮外,而且終身永不錄用。如此懲戒,應該算是合適的吧?”
楊廣不由得又是連連點頭,道:“這個主意好,這個主意好!”
於是,皇帝先命魏忠取來一套上身的衣衫,給李世民穿上,扶他回到書房,讓他在牀榻上躺下,並召來尚藥奉御給他再好好地診視一番,確定他的氣疾發(fā)作已完全過去,胸口的傷勢也沒因此而有甚惡化。等這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後,魏忠才取來黃麻紙,擬好革除竇琮千牛備身之職、逐出宮外、永不錄用的敕書,讓皇帝過目籤敕之後,蓋上璽印,發(fā)往宮城南邊的千牛衛(wèi)的營地,由備身郎將奉敕執(zhí)行不提。
此後,李世民又在立政殿的書房裡休養(yǎng)了十天,便對皇帝說自己傷勢已然大好,堅持要回臨湖殿去。楊廣雖然還是對他擔心得不得了,但也不敢有絲毫違逆他的意思,只得命魏忠一路小心攙扶著他回去。
可是李世民走到海池邊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對魏忠道:“魏公公,我知道柴隊正現(xiàn)在正當值著巡邏班,我想到那大樹下的石墩上去坐一下,等他進來的時候跟他說些事情。你就不用再管我了,回去向皇帝覆命吧?!?
魏忠見他如此毫無隱瞞地跟自己說要找柴紹說話,知道他已沒有再顧忌自己會向皇帝“告密”。雖然他很想勸止李世民這樣做,但轉念之間也心知他決定了的事情,連皇帝都奈何不了的,自己哪能有辦法阻止呢?只得暗暗嘆了口氣,道:“那你小心一點,別累著了。我回去會看著皇帝,不讓他動念也到那裡去,以免他撞破了你們二人私下相見。”
李世民點了點頭:“有勞魏公公了?!闭f著便自行走進那條通往那隱蔽所在的小路。
他在那大樹下的石墩上坐了一會兒,果然就看到柴紹沿著那條小路走了進來?!坏朗遣窠B一向就有在當值巡邏班的時候走進這裡來歇腳的習慣,卻不曉得柴紹是哪怕自認爲他不在的時候也會進來,坐在這石墩上發(fā)一陣子呆,回想著以往與他並肩而坐、閒閒而聊的日子……
柴紹一轉過那個拐彎,就看到李世民坐在石墩上,不由得驚喜交集,連忙加快腳步來到這大樹下,端詳著他的面容,道:“世民,你怎麼今天來這裡了?傷勢怎麼樣,已經大好了吧?”
卻見李世民並無一向以來坐在這裡看到他進來就已是一臉歡喜雀躍之色,反而是一如十天前在那耳房裡的時候那樣,神情平靜、卻透著凝重之色。這看得柴紹本來一臉喜色霎時消退了大半,心頭也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一般的沉重,道:“你怎麼了?發(fā)生什麼事了嗎?不會是……跟皇帝……又吵架了吧?”
“不,沒那樣的事?;实邸F(xiàn)在不會做任何讓我痛苦、讓我生氣的事了?!?
李世民那樣淡然的說著,好像那是天底下最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一樣,卻是聽得柴紹心裡暗暗的咋舌,但聯(lián)想到十天前在那耳房裡親眼看到皇帝與他相處的情景,不覺轉作暗暗的點頭,想:也是啊?,F(xiàn)在皇帝和世民之間,只怕反倒是皇帝事事都在小心翼翼地討好、遷就著世民呢。
他正這樣想著,忽見李世民伸手拉著他的手,道:“柴隊正,你當值巡邏班一直在走路,很累的了,你先坐下來,我們再慢慢地說吧?!?
被李世民的手握著,柴紹毫無例外地又是一陣心跳如擂鼓,掌心也浸出津津的汗液。他一邊趕緊依言挨著這少年坐下,一邊心頭晃過一個念頭:世民說……我們要慢慢地說?那他……要跟我說很多話?他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啊?
後記:
1、魏忠好厲害吧?可世民寶寶纔是更厲害的那個哦~~
2、各位親親讀者猜猜世民寶寶要跟柴姐夫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