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水質顯得十分渾濁。像是洗衣機洗完衣服過後過濾出的髒水。
婆娑不敢張嘴, 因爲這裡特殊的水質以及藏在背後不見人影的惡魔。
在水下閉氣就會感覺到時間過得如此之緩慢。那一股強大的拉力依舊拽著她的腿不放。她就這樣在水中進退不得。
溫如故不知道潛到哪裡去了。婆娑隱隱約約感覺可能是很深的地方。
因爲抓著她腿的那個東西上面好像傳來了震動,就像是有人把榔頭敲在了暖氣管子上面。
婆娑推測可能是他正在用刀切著抓著她腿的東西。
不過這個東西的硬度好像不大正常。婆娑的氣已經快要憋不住了,不住的往水面吐著泡泡。
就是這樣的情況, 她還有心思想:要是這玩意兒硬的太過, 是不是就得溺死在這裡了?
這麼一想, 她忽然不甘心起來。
——三年來她什麼苦都吃過, 什麼怪物都遇見過, 大風大浪也沒能把她吞沒,卻要死在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怪物手裡。
——真他孃的不甘心。
她捏緊了手中的□□,心裡想著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一個墊背的。
婆娑掙扎的速度快了一些。
她卻沒有注意到在渾濁黑暗的水裡面。有些許光芒一閃而過。
水裡忽然傳來一聲悶響。那抓著她腿的東西忽然一顫。竟然鬆了力道。
緊接著沒過多久, 一個有力的臂膀拽著她往水上游去。
婆娑腦袋露出水面上。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跟他說。先是大口呼吸了幾口。感覺自己能喘上氣來了。
這一回死裡逃生,說什麼也該感謝感謝人家的, 但她可能上來得急。呼吸的也急, 一開口話沒憋出來, 倒是嗆出一段咳嗽。
婆娑只能拿拳頭錘了他肩膀一下,表示感謝。
溫如故表情都沒有變, 帶著她一路遊向岸邊。
婆娑覺得這人可能真的是一個全能,帶著她一個大活人游泳,居然遊得臉不變色。
她還沒等著好好崇拜一下人家呢,就突然發現這個岸邊好像還坐著一個人。
然後她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你爲什麼要半裸?在耍流氓嗎?”
多里爾半邊臂膀都露出來。左邊被人用衣服撕成的布條,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還能隱隱約約看見裡面透出來的血跡。
婆娑當然知道他是受傷了, 只是一見到這個人就忍不住嘴賤。
多里爾嘴角抽了抽, 想起先前因爲她的原因, 自己沒有受到憤怒的控制。再想想自己這一路確實沒給過人傢什麼好臉色。雖然想直接一斧子劈過來, 但最終還是冷靜下來。
他沒看婆娑,而是轉過頭去。看正在把衣服上的水擰乾的溫如故:“這下該怎麼辦?我們的人都散開了。”
婆娑這才認真的聽起現狀來。
原來在低溫過後, 擾亂情緒也失敗了。幕後黑手可能惱羞成怒。它也沒有出面,只是將這座古堡內的結構改變了一下。趁著衆人不注意。一道牆升起來。巨大的水流從裡面衝出來,將衆人衝個七零八落。
僅僅是有水也就算了,水裡面還暗藏著一些小型的水生魔獸。這些水生魔獸體格不大,但是牙齒尖利,而且又在這樣巨大的水流當中。處於絕對的優勢地位。
一口咬上去便死死的不撒口。
多里爾當時還夾著婆娑這麼個公文包。但那些小型水生魔獸卻通通都放過了婆娑。專可他一個人咬。
要不是知道婆娑是自己人,他當時真的懷疑是不是這些小型水生魔獸都是她放出來的,專門拿來泄憤。
難爲多里爾那個時候還沒放手,兩個人的重量被水帶著。給衝向地勢更低一些的地方。他們剛被衝向一個交叉口,那裡的石板就像是要升上去的樣子。
千鈞一髮之際,溫如故突然踩著牆壁飛起來,一路跟了過來。
被水流衝了一路,他們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地勢比較高的地方。好彩還沒有被水淹沒。
溫如故就甩了個繩子到那燈盞上面,本來想先將昏迷的婆娑拽過去的。誰知道交接的過程中一個失手,婆娑給浪衝得更遠了一些,於是只能先將多里爾放在那個高地上面。溫如故則一路跟過去。
恰好這個時候婆娑醒了,但卻不知道什麼東西正在把她往下拽。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不大妙啊,我剛剛檢查了一下,這裡的四面牆都是可以活動的,只怕大家不知道分散到什麼地方去了。”溫如故皺皺眉。
“最主要的是剛纔把你往下拽的那個東西。”他皺著眉看看自己的手。
婆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雙手上虎口已經全部被震裂開了。一雙本來就已經經歷過千難萬險得手甚至被磨紅破了皮。
婆娑擰擰眉:“這是你剛剛和底下的東西,對戰的時候搞出來的嗎?”
溫如故點點頭。
多里爾和婆娑一起鎖緊眉頭。
這可真的不是什麼好消息。小型水生魔獸什麼的由於等級不高,脫了水倒是很好對付。
但是隱藏在暗處甚至沒有露過面的東西纔是最讓人恐怖的。
“總而言之,還是先想辦法和大家匯合吧。”婆娑這樣道。“總不至於連點聲音都傳不出去。”
多里爾剛想嘲諷兩句——你是想把喉嚨都吼廢掉嗎?
但還沒來得及說,就看見她憑空變出了什麼東西。
——一隻迴音海螺。
她衝著海螺最細小的部分吼了幾句話。然後在寬闊的部分抹上了什麼東西。
嘹亮的:“你們都在哪裡呀?聽到請回答——”就開始不間斷的循環播放起來。
多里爾:“……”
溫如故:“……”
婆娑拿著這個自制的簡易喇叭,回頭看他們:“不找路嗎?”
他們兩個纔回過神來。
婆娑兜裡一直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想到迴音海螺還可以這樣用。
迴音海螺是一種專門用來儲存聲音的海螺。一般來說聲音只能進不能出。但是一旦海螺破碎,裡面說過的話,就會像被留聲機收入一樣,一字一句的重新放映出來。
婆娑偶然發現海蔓草所凝結出來的汁液抹在廣口處,可以讓海螺像那種大街上循環播放“磨剪子嘞——鏘菜刀——”的喇叭一樣,不停循環說過的話,就在空間石裡面放了一個,純粹是爲了好玩,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溫如故也不去糾結這個問題。回頭路是不可能走的了。那塊牆壁已經上升起來。但是四周卻仍然不斷的在噴水。就算想將牆壁暴力拆除,也需要費一定的功夫,就算真的拆了,也不知道別的交叉口是不是也是同樣的情況,倒不如往下走,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通道。
這裡的地面是有一個坡度的。雖然坡度不是很明顯,但是從水流流過的方向也能大概知道下面的地勢一定要更低一些。而且一定會有排水口,否則這麼大的水量。之前壓根等不到婆娑醒就能把這裡淹沒。
但是隨著水位的升高,還是讓大家皺起眉頭來:“看來就算有排水口,排水的速度也比不上水流增加的速度啊。”
婆娑擰擰眉:“難道要暴力人工開幾個排水口出來麼?”
溫如故搖搖頭:“只怕這裡都是聯通的,我們這邊打開了,別人那裡就會多一點。”
倒不如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等找到人了再做打算。
婆娑大夢一醒,總覺得像是在別的世界裡面遊走過一圈了一樣。莫名的覺得現在的情況是有辦法解決的。偏偏每每想到關鍵的時候。那靈光一現就是抓不住。
雖然緊緊跟在溫如故身後,但是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隔壁三堵牆之外,道爾挖了挖耳朵:“……看來是醒了。”
迪索道:“可是她的聲音爲什麼可以傳的這麼遠?我們幾次喊話對面都像沒有聽到一樣。”
道爾說:“那小姑娘手裡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去,只怕不是她本人再喊,只是在召喚我們,就順著這個聲音跟過去吧,不要浪費嗓子了。”
迪索點點頭,看向後面兩個不知聲的半妖。
他們四個人被衝到同一條通道里面去了。這條通道的隔音不是很好,能聽見對面的聲音,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大家的聲音怎麼也傳不出去的樣子。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說出喪氣的話。
——不是有人在召喚他們嗎?
那就順著這個聲音回家吧。
更遠更深處一點,拿著短刀面色沉鬱的少年看著一片遙不可及的黑暗皺皺眉頭。
他輕聲問道:“你是誰?”
*
婆娑將綁在多里爾身上的布條拆下來,眼裡一片驚詫。
這包紮是他自己做的,身爲僱傭兵身上難免會有些許陳年傷疤。對於什麼樣的傷勢,該做什麼樣的包紮最清楚不過。
但是眼前這個傷勢絕對不對勁。
——黑紫色,帶著少量綠色苔蘚般的傷疤。
那個傷口是先前的小型水生魔獸撕咬的,原本只是米粒大小的口子,不知道爲何竟然擴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挖吧。”
多里爾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