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周燈火通明, 卻依然暗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魔獸的消亡帶來了什麼負面的影響。
天機目光能殺人直直盯向旁邊的多里爾。
多里爾不爲所動。
他體格不小。就算是抱著一個人,也不會顯得多突兀。
問題是——婆娑頭和腿都垂向地面。他走一步,她晃三晃。
多里爾把她像只公文包一樣夾在臂彎裡。
這隻公文包安靜的很。就靜悄悄的沉浸在自己的夢鄉當中。
偏偏誰也不能忽略這隻公文包。
她爲什麼會發光呀?爲什麼魔獸會在她手下融化?爲什麼所有人都沉浸在幻境當中的時候, 她卻能第一個醒過來, 爲什麼她可以知道如何解除幻境帶來的負面影響?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太多的爲什麼讓衆人心裡除了對現狀的安心之外, 也多了一層對她的忌憚。
多里爾沒有藉口再說她是無用的插隊者, 於是開始挑起了別的刺。
“你們不覺得她的身份很奇怪嗎?天機你閉嘴, 老子就不相信,你也能確認她的來路!”
這句話生生堵了天機的口。
要說起來,三年前, 婆娑的確像是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了邊緣城。
於是爲了“衆人的安危”,多里爾主動請纓, “看守”婆娑, 並且剝奪了天機的話語權, 就有了現在公文包的這一幕。
溫如故停下腳步。
“沒路了。”
只見前方被青石堵住去路,一面牆壁光滑似鏡。
“看這架勢, 應該是有密道。迪索,你來。”道爾仔細撫摸了一下那些石板。
迪索當仁不讓,他收起重劍,向前一步。寬厚的手指,仔細撫摸那些青石上的紋路。
看不出來, 他這樣的大個子也會有這樣細膩的心思。
他突然停下來, 手指在一個低矮的地方停頓。
那塊青石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紋路也和其他的一樣, 呆板無聊。
但是迪索用指節輕輕擊打了它幾下。眼睛一亮。
“找到了。”
道爾湊過去:“破壞掉就可以了嗎?”
“嗯, 但是要小心, 不能傷到其他的。”
“你放心。”道爾手裡突然一陣水紋波動。
一層圓鼓鼓的水膜,完好的包裹住了那塊青石。
“凝。”
他這樣道。
那水膜立刻結冰。一開始還能看到裡面青石的模樣, 到後來冰層越來越厚。只能看見一層層白呼呼的冰晶。
道爾眼睛仔細盯著那些冰晶,突然眼神一動,道:“成了。”
天機立刻上前一步,用匕首的刀柄,輕輕往那石頭上一敲。
那塊石頭就碎成粉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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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這溫度得是多低呀。”
道爾像是沒有聽見這話一樣。伸出手往衆人身前一攔。
“大家都退後小心一點,不知道里面會有什麼樣的機關。”
一陣地動山搖,天花板上不斷有著碎石往下掉落。激盪起一層煙霧。
只見那層堵在眼前的牆壁,突然往上升起,兩邊的牆壁則往四周分開。
一條長長的階梯便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溫如故二話不說打了頭陣。
階梯下面的溫度彷彿比上面更低一些。
四周放著漂亮的燈盞,正盈盈的往外發出光芒。照的古舊的階梯裡面有一層溫暖的舊黃。
然而溫度還是低得不正常。
婆娑在睡夢中不經意的瑟縮了一下。
多里爾夾住她的手臂突然一僵。
他六歲的女兒以前也會這樣。
如果冷的受不了,也不會發出聲音來。不撒嬌不埋怨。只是悄悄的發著抖,以爲誰也看不見。
他眸光恍惚著,回憶起了以前的舊事。還是迪索碰了碰他,他才發現大家都已經開始往前走了。
“嘖。”
他不耐煩的發出聲音。想把已經快要滑到地上的公文包往上提一提。
卻也不知道因爲什麼,突然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階梯下面的空間要比上面的空間還要大得多。
這真讓人奇怪,明明大家是從一樓上到二樓的,在一樓觀察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多出來的設計,那這個空間又存在於哪裡呢?
菲拉突然臉色一變:“你們聽。”
衆人都不敢怠慢。半妖的耳朵十分的靈。總是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細微的聲音。
大家還是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菲拉所形容的那種悉悉索索的摩擦聲音。
——小型凱普洛斯。
一種食肉型魔獸。
這種魔獸體積不大。小型的凱普洛斯更是迷你的不行,估計能和人家的手指蓋一般大小。
而且雖然食肉,但是由於體型原因,它們吃的並不多。
可是這片大陸上有閒心和它們作對的人,基本沒有。
因爲人家是拼數量的。
你可能不拿一隻蝗蟲當回事。但要是一羣蝗蟲,密密麻麻的向你本來,你就該仔細考慮自己的糧食會否不保了。
衆人立刻進入警備狀態。
然而神經緊繃了十幾分鍾,卻依然沒有看到這些魔獸的身影。
沉默已久的溫如故突然問道:“我們是不是又中了幻境的招數了?”
“……”
沒有人回答。
事實上,在這麼久都沒有看到魔獸的時候,大家心裡就有一些猜測了。
可是沒人願意承認——
這裡唯一一個似乎對幻境沒有反應的人正在昏迷著。
如果大家真的中了幻境,誰能帶他們離開呢?
壞消息卻不止這一個。
衆人在前行了二十分鐘之後,迎來了一波毒霧。
那些毒霧是灰紫色的。看著就十分不詳。
幾乎是吸入的同時,衆人就開始或多或少的起了反應。
好一點的臉頰通紅,青筋暴起。壞一點的直接流出鼻血。
“嘖。”
“這些毒霧衣服擋不掉呀!”
衆人進退兩難。
天機道:“婆娑身上應該還有一些藥可以防止毒素蔓延,菲拉,你能不能去找一找?”
作爲這裡唯二的女性——菲拉已經快要站不起來了。
她試圖往前走了兩步,然而雙膝一軟,呼吸急促,差點上不來氣。
天機沉默了一下:“還是我來吧。”
他和多里爾迎面對視了一眼,到底不是玩笑的時候。多里爾雖然不怎麼情願,但也沒有反抗。
天機照著回憶,在婆娑袖子附近翻找著。
突然一個停頓。
他將一個小藥瓶拿出來,仔細端詳了幾眼,確認是哪種藥物之後,倒出兩粒來:“每人兩顆,紅色的一顆,綠色的一顆,不要拿錯。”
說完像是爲衆人試毒一樣,率先將那兩粒藥嚥了下去。
別的不說,婆娑的藥還是管用的,先前溫如故手上的毒素早就一點一點的褪沒了。
溫如故也沒什麼反抗,吃藥吃的很豪爽。
有這兩個人打樣,大家的牴觸也小了很多。紛紛將藥服下去。
道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果然有用!這藥是從什麼地方買的?除了聖職者,我很少見到有能將藥物做的這麼完美的。”
天機:“……好像是她自己做的。”
道爾難得有些心緒複雜。
聖職者由於職業原因,很少有攻擊力,特別強悍的。雖說有時出任務的時候必不可少,但是也會分散戰力來對聖職者進行保護。
不管鹿婆娑是什麼來路,她先前的輸出有目共睹,加上治療,其實對團隊的貢獻絕對不算小。
無論如何,最開始他們的態度不算友好,的確是他們狗眼看人低。
他嘆了口氣,不論如何之後,等她醒了還是道個歉吧。
*
天機面色如常。
在婆娑袖子裡找藥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的胳膊,那觸感他已經忘了。
和一隻長的醜兮兮的老鼠對眼看了幾秒,最後還要靠老鼠把藥瓶叼出來這樣的事情也絕對沒有。
絕對沒有!
*
各懷心思的衆人沒有注意到,這走廊彷彿又冷了幾分。
*
陷入昏迷的鹿婆娑沉溺在無邊無盡的夢境裡。
夢境的主角是一羣小孩子。
這羣小孩子已經形成了各自的小集體,有廣受衆人追捧的。這個圈子最大,絕大多數的小孩都圍著其中一個滿臉驕傲的男孩子。
他們紛紛褒獎著,眼裡面露出羨慕的光芒,還有因爲沒有學會世故,而沒能藏起來的一點討厭。
還有一小部分的人,則在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周圍坐著。
那女孩子不是很愛說話。但長得十分漂亮,像一個天使。
圍在她周邊的都是些男孩子。試圖獻殷勤,卻始終沒能和她搭上話。
在最角落的邊上,還有一個男孩子。
那個男孩子長得十分安靜,就是臉色十分蒼白,看起來像是一個脆弱的搪瓷娃娃。好像不小心磕了碰了,都會把他碰碎。
那個滿臉驕傲的男孩子明顯也在注意那個女孩子。
每一次大聲的炫耀,得意洋洋的把自己的功績喧嚷出來,都是希望對方能給他一個眼神。
可那女孩誰也不看,就自顧自的用枝條編織籃筐,然後在不遠處採摘皮卅。
那些男孩子試圖上前幫忙,但總會被她有禮貌的拒絕。
就像一朵萬衆矚目的高嶺之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明明她臉頰上的嬰兒肥都還沒有褪去的。
但大家好像不自覺的把她當成大姐大。
她擁有著一種成熟的女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