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也就手掌大點, 但是一身的肥肉,就像營養過剩的倉鼠,皮肉鬆鬆垮垮的。
聲音是男聲, 不是特別讓人驚豔, 但是很容易辨別。
只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 能讓百獸朝拜的, 居然是這麼點點大的東西。
婆娑笑聲張狂, 大眼裡居然笑出淚來,把那隻肥肥的老鼠氣得渾身顫抖不是下一秒就要跳上去咬斷她的脖子一樣。
然而那隻老鼠就是顧慮著什麼的樣子,氣得肥肉亂顫也沒真的衝著脖子咬下去。
好容易等婆娑笑完, 肩膀還打著顫,一邊連聲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哈哈哈哈哈……”
說著又捂著肚子去笑了。
老鼠就坐在他的王位上, 琢磨著自己的爪子能不能摳碎她的眼珠子,但是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太小, 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婆娑知道自己很過分,花了老鼻子的勁兒去憋笑,好不容易憋住了,看到他,撲哧一聲又樂了。
我的媽誒, 王是隻耗子誒!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 等一人一鼠終於能冷靜下來探討眼前的問題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不過出乎婆娑意料的是, 這位森林裡的王, 並沒有和她過不去的意思。
“那個小鬼太厲害了, 他不是常人,他會妖術!他能逼得我的臣民, 通通聽他的指揮!這是恥辱!”
說句心裡話,耗子會說話已經很獵奇了,還一本正經的控訴別人會妖法,場面真的很好笑。
但是一方面剛剛已經笑很多了,另一方面,婆娑也不希望得罪一個可能的盟友,硬是生生的憋住了笑。
“所以他本來要求你們集體攻擊我,但是你不想答應是嗎?”
耗子並不認同這種說法“準確來說是,相比較對付你而言,本王更傾向狠狠的打擊那個混蛋囂張的氣焰。否則本王是絕對不會允許區區的人類輕易涉足我魔獸森林的領域!”
婆娑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希望合作嘍?”
耗子同樣點點頭“是這個意思沒錯。”
婆娑就笑了。笑容蔫壞蔫壞的。
“可是我有什麼理由和你一起合作呢?”
森林中的王就一愣。
理由?
她在講理由?
這姑娘是瘋了嗎?看這樣子她準備和他討價還價?
可是需要理由嗎?只要他想,這森林大地中的所有生靈都會聽他號令,成爲他手中的劍,手中的刀,頃刻間就能讓她永遠都走不出去。
所以縱然知道她的笑容有古怪,耗子還是自信的點頭。
“就憑我擁有能夠將你留下的能力。”
*
與此同時,身量不高的小男孩正仰著頭看著天上顏色詭異的月亮。
他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有人曾經跟他說過,月亮代表著想念。
人不會總是在一起的,人這一生經歷的更多的往往是悲傷、痛苦和別離。
在分別的時候,大家總是看著同一片天空,在皎皎白月下,思念著離別的人。
他,並不懂得思念是什麼感情。
那個女孩已經深入魔獸森林快要三個小時了,除了一開始,一些低等的魔獸騷動之外,到現在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也許這就是最大的異樣。
漂亮的重瞳子眨了眨,確定自己沒有任何激盪之後,他從形狀奇詭的樹根上跳下來,兩指一彈,擊碎月亮在水中的倒影。
他決定親自去魔獸森林裡看一看,天賦加身,諒那隻灰老鼠也不敢刷什麼花樣。
然而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
林叢茂密逼仄,烏雲一樣漆鴉鴉一片。
有那麼一從樹植,輕微的晃了晃,然後沒了動靜,等確定外面沒有生息,中間才被人扒出個小洞。
少女臉上塗抹的灰淇淇的,看不清臉,那一雙眼黑亮沉靜,仔細的看了外面的情況,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才縮了縮身子,從那個小洞裡面擠出身子來。
於此同時還能聽見“啊呀呀,你這個無禮的女人!把本王擠成肉餅了!”
這樣的聲音。
少女冷哼一聲,身子往下一沉,做足了匍匐前進的架勢,那個聲音就“嗚嚕嚕——”的聽不清了。
好不容易整個人出來了,她也不敢放鬆,小心的藏匿著身形,在各個樹叢間穿梭。
“這像是梵也塞沙漠的邊緣啊,喂。離SP區最遠的城區在什麼地方,你知道麼?”
那個聲音也冷哼一聲“知道本王的重要性了麼?還不快放本王下來?我是王!我的尊嚴啊咳咳咳——”
等他咳夠了,婆娑微微放鬆了手指,“恩,你的尊嚴怎麼?”
那隻灰撲撲的耗子揉著脖子,能看見那上面有一個灰色的項圈,灰撲撲的小爪子每次碰到那個項圈,手下的力氣都會重幾分,可他偏偏無可奈何。
只能用帶著恨得黑豆眼瞪了她一眼“你順著這裡向東走,一直走,能看見一個城莊,那裡有個傳送魔陣,花一千金幣,想去哪裡都可以!”
婆娑“……”
耗子揉過了脖子,卻不見回話,明明給了她方向,也不行動,歪著小腦袋看了她半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不會是沒帶夠錢吧?”
婆娑還是不說話。
耗子的黑豆眼瞪大,卻是確認了。
這回換他嚎叫了“我的天啊!你居然連一千金幣都沒有!你這麼窮!這麼窮還想養本王?天吶!本王受夠了!還不快快釋放本王!本王要……咳咳”
他尖細的聲音被咳嗽打斷,就看見他脖子上那個項圈一點點收緊,還發出黑色的奇異的光,抑制住他體內的魔力迴路。
婆娑不理會他的大小聲,一邊想著,要不然就先在那個城莊裡呆著,身上的錢是肯定不夠的,一千金幣夠邊緣城所有居民好吃好喝至少十年的,累死她也未必能在有生之年把這些錢湊夠。
SP區和邊緣城都不能呆,皇城區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傢伙見過她的臉,能不去儘量不去,總之先離開,就讓人以爲她死在無人區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打定主意就準備開撥走人,但是眼神卻正好落在那個黑項圈上。
那是普羅塔送她的,說是防身用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無人區魔獸潮回是這個樣子,才特意給她準備這麼個防身用具的。
婆娑眼神一黯,卻辨準了東方,堅定地離開。
只是沒想到這隻耗子講話這麼不靠譜,東方的確是東方,但是望山跑死馬,走了這麼久,明明已經在沙漠的邊緣了,卻仍是踩了許久的沙地,而且腦子裡也混漿漿的,就像……
就像中了障毒一樣……
恩,果然是中了障毒了。
暈倒在沙地中連個指頭都動不了的婆娑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想。
只是可惜到底也沒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城莊,也不知他會不會就這樣被野狼叼走,成了狼嘴下的食物。
身旁那隻耗子一愣,沒想到這姑娘說暈就暈,猶豫了一下,伸出爪子碰了碰她的臉。
沒反應。
這姑娘長得不算出彩,至少沒有他見過的美人長得好看,但是勝在白,沙漠裡白日陽光烈,但愣是沒把她曬黑。
見過她陰冷的樣子,這麼一會兒躺在沙地上不省人事的樣子反而會覺得漂亮。
瓷白的皮膚,眼睛緊閉著,像一道黑色的眼線,睫毛也不短,還微翹著,看著可算有點姑娘家的溫柔了。
就是那雙手,雖然也白的很漂亮,骨節分明,但是上面全是老繭,怎麼也看不出來好看。
這樣的小姑娘,能劫持他,腦子也不算笨,怎麼就被那麼個魔神盯上了呢?
可是……
耗子也顧不上去多欣賞這難得一見的溫柔,拿灰撲撲的爪子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她要是醒不了,這個東西就拿不下來。
他畢竟是魔獸森林中的王,鹿婆娑不識貨,他卻是知道的,這東西是契約令,綁下來,兩者就相當於結下了契約,這契約是單向的,鹿婆娑不解開,他就沒有自由。
要是鹿婆娑死了也沒給他解開這東西,他就會因爲鹿婆娑的死亡而死亡。
可偏偏這東西這麼束縛著他體內的魔力迴路,又沒辦法找人來幫忙,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這死丫頭,可別真的就這麼死了呀”耗子眼裡劃過一絲急色,偏偏什麼辦法都沒有。
陷入昏迷狀態的鹿婆娑身體內部卻不是很好,瘴氣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何況還是那麼妖異的,她在魔獸森林內部呆的時間不短,又近距離的接觸過那些紅色的能製造出瘴氣的花,正是最難受的時候。
整個人身上泛著一種不正常的粉紅,身體又熱又燙,像是發燒,但又不是發燒。
過了一會眼角鼻子嘴邊都不同程度的流出紅色的液體。
耗子大驚失色,撲上去往她腦袋上一貼,整隻鼠就一驚。
“壞了壞了!所以說兩足人類不能踏足我魔獸森林!怎麼就警告不聽呢?這下好了!要是你熬不過這一關,就等著異變成魔獸吧!”
可雖然這麼說,他卻並不淡定,要是人類和他簽訂契約也就算了,簽訂契約的變成魔獸,不就是……
眼前卻忽然罩下片陰影,耗子一驚,縮進鹿婆娑衣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