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被開了口子是怎樣的體驗?
肚腸翻露在外面, 劇痛讓她的臉部痙攣,一點點的感覺鮮血流出,身體逐漸變得冰涼。
如果可以, 那絕對是她一輩子都不要再體驗的事情。
人妖臉色很難看, 向著被剛纔那波衝擊波驚嚇到的傭兵詢問“這裡有沒有聖職者, 能給她止血的?這小姑娘剛剛被人控制了, 對你們動手不是她本意。”
傭兵們面面相覷, 剛纔的攻擊來得又快又猛,要不是躲得快,可能早就沒命了, 說對鹿婆娑不怨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時間竟沒有人答話。
人妖看著軟軟的倒在地上的鹿婆娑, 那一刀劃得很深, 血流的很快,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有性命危險。
眼裡不經意間劃過一絲急色,口中的話也嚴厲起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發脾氣鬧彆扭?三歲的小孩子嗎?別忘了先前若不是鹿婆娑, 你們一個個都要死在魔獸潮裡!這事情又不是她的本意,眼睜睜看著需要幫助的人就這樣在眼前死掉,這就是你們傭兵的原則嗎?”
他這話說的又急又快,就怕一個耽擱,鹿婆娑就先失血過多小命玩完了。
底下的人卻還是沒有動作。
正暗自著急, 卻聽見身旁插進一個粗礦的聲音。
“聖職者何在?”說話的人是副會長, 他塊頭大個子高, 板起臉來威嚴十足。“一個個都忘了我們傭兵會的原則了嗎?不欺凌弱小, 不屈服權貴。也不要求你們絕對的善, 但至少不能泯滅自己的良心!發牢騷之前先想想曾經受過人家的恩!”
他先前從帳子外退出去,但是這裡這麼大的響動還是能注意到的。
不得不說他的話很管用, 人妖怎麼說也不聽的傭兵們,聽見自家副會長髮話,低下頭,有的臉上有那麼一些愧疚,有的還是不服,但卻不再發牢騷。
一個矮個子傭兵站起來走到鹿婆娑跟前,中規中距的施了一個大治癒術,就看見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最後只剩一道淺淺的疤,只是臉色依然蒼白,半閉著的眼裡劃過一絲感激。
婆娑在心裡告訴自己:是這樣的,這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的。沒有人有義務去幫助你理解你,你應該感激他們沒有在你落魄的時候上前踩上兩腳。
所以……不要委屈,把眼淚憋回去……想辯駁的話,完全沒有必要說出口。
就當……是給放鬆了警惕模糊了這個世界對朋友的定義的自己……一個教訓吧。
這天,婆娑也被安置在一個養傷的帳篷裡,沒人來打攪她,但也沒人來看望她,託性別的福,一個人住在一個帳子裡,雖然方便,但難免孤寂。
沒關係的,她自己對自己說。
也不是沒經歷過,有些花終究只能在苦難和傷痛之中才會綻放。
可能因爲有心事,婆娑難得起得晚了一些,活動了活動筋骨,目光瞟到自己的肚子上,那裡昨天還是一道大口子,今天就只剩到錢淺的粉色的疤痕了。
她低著個頭,目光中劃過一絲羨慕。
這個世界有很多職業,亞人種別最多,異能力最多,人類基本不佔什麼優勢,然而還是會有那種天賦優異的人類,他們身體內強大的魔力迴路,可以支持他們進行攻擊或防禦。
曾經她也想過,來到異世界,怎麼著也會有個主角光環傍身的。可是經過驗證,她體內雖然存在魔力迴路,但是又微弱又混亂,能有今天都是下了苦功換來的。
她忍不住想起光華,那時她苦練基本功,其實和他不熟悉,只是有一次不小心和他碰到了,那之後他就經常來看她練習,偶爾也會做的指導,眼神懷念而熟悉。
她就想,光華其實應該也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被人控制,也不甘心就這樣跌落掉進泥土裡。
也能理解爲什麼他總是在嫌棄自己弱小——明明在婆娑眼中他已經強大到不可超越了。
原來不是他真的弱小,而是隱藏在暗處環伺而動的不知名的敵人更加強大。
正因如此,婆娑也有了一種不甘心的感覺。
不甘心付出沒有回報。不甘心跌落後在也爬不起來。
出了帳篷,她本來是想見見陽光也聽聽後續的,但是一出門她就明顯的發現不對勁。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夾雜著汗液和殺氣凝滯在空氣裡。
這股味道並不陌生,那是戰爭後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斂的殺意和屠戮的證明。
婆娑一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感覺大家好像都很關注她的樣子,一出來所有人的視線都往她身上集中。
果然,幾乎是同時,一個看起來很面熟的矮個子跑到她面前。
婆娑跟著他一路走到一個新開出來的,四周沒什麼人的地盤,而且一眼掃過去就看見幾個位高權重的都十分嚴肅的坐在那裡。
而且這位昨天給她治傷的小哥帶完路就跑了,連個提示也不給她。
他們這邊人妖、副會長、維勤都在,還有兩個打過照面但不是很熟的人在,而皇城區哪裡那個軍銜不在,但是來的人也是重量級別的。
這讓婆娑下意識的有些害怕。
就好像開家長會的時候,四周都是老師家長,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跟誰也搭不上話,有一種拘束感。
又好像打遊戲的時候自己只是一個十來級的菜鳥,而偏偏和七十八十級的大神組了隊,下意識的就覺得自己融不進那個圈子裡。
可惜在坐的都是位居高位已久的人,沒人看出她這一瞬間的異樣。
“發生什麼事了麼?”
組隊的時候菜鳥要麼很多話,但句句踩不到點子上徒惹人厭煩,要麼會畏懼的開不了口,但是婆娑先開口是因爲她想試著鍛鍊自己。
光華的不甘心讓他想成爲主宰,不但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也能主宰別人的,只有生殺大權都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時候才能不畏懼,才能不自卑。
婆娑同樣不甘心,但她沒那麼大的野心,或者說她覺得自己駕馭不了那種高度,她的目的很簡單,只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夠了。
不想再瑟瑟發抖,不想再無力自保。
至少——不能害怕他們!
索性這裡的人也沒人和她計較什麼,只是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連事不關己慣了的人妖臉上也沒有了先前的風輕雲淡。
維勤臉上還掛著傷,一看就是新鮮出爐的,“昨兒夜裡哥幾個去偷襲了魔獸崽子們,好不容易進了內層,卻被變異的螞蟻羣給發現了,嘖,差點就要得手了的,功虧一簣了!”
婆娑一驚,昨夜居然動了手?
她雖然是一個人住,但這種事情就是調兵遣將也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的,警覺性雖然不如他們,但怎麼也不應該差這麼多。
那麼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就只有一個原因——他們有意瞞著她。
被懷疑了麼?
婆娑失落的低頭,也因此錯過了那幾個頭頭的眼神交流。
事實上昨夜動手了不假,他們也的確是有意瞞著她的。
雖然鹿婆娑這一路都沒有什麼可以的行爲,甚至還多次在途中立過不少功勞,但是假裝成忠心耿耿的樣子來取信於人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大家都或多或少又被幻境迷惑的現象,但是被控制的人卻只有她一個,多少還是有些懷疑。
不過這麼一看,這姑娘只有一股不被信任的委屈,倒是沒有什麼不合情理的。
維勤臉上透出喜色,無論什麼人都不希望自己一路的人回事背叛者,要是能洗乾淨當然最好,要是洗不乾淨……動手的時候也不會手軟就是了。
不過好在看來沒什麼異樣。
維勤接著道“變異了螞蟻崽子們一個個都張著翅膀,會飛還會發信號,老子幾個叫魔獸潮好一通攆,不過好在是半夜三更,又事發突然,那些魔獸崽子沒出動多少,不然就不是這一到傷了。”
婆娑看看他的臉,維勤不是什麼長相特別驚豔的,加上這麼一道傷,雖然看著更不協調了,但是身上的男子漢氣概還是更濃了一些。
皇城區一個存在感不是很高的男人忍不住咒罵“那個小鬼到底什麼來頭?要你們這麼不顧性命也要救?他難道不能自保麼?還是你們帶了個拖油瓶來湊數?”
維勤向來看不慣皇城區的人,加上這一段話就跟點著的炮筒一樣炸了“你他娘幾個意思?不要說能自保,在魔獸潮下存活下來已經能說明他很了不起了好麼?要是你丫的,恐怕早就成了魔獸肚子裡的糞便了!”
皇城區那人眼睛長在腦袋上,哪經得起這麼罵?兩人一言不合就有全武行的架勢。
婆娑聽得雲裡霧裡卻不敢和那兩吵架的去問,就看向人妖。
人妖懶散的看過來,“進入內圍的時候我們看到那個小鬼了,和你一起睡的那個。”
婆娑一下子很驚喜“他還活著?”
“嗯,活著。”
人妖的聲音似譏還諷。
“魔獸們好像還聽著他的號令。”
這一句一下子打散了婆娑剛剛聚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