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婆娑正在拼命地奔跑著。
先前那些爆炸是哪個罐子裡的珠子弄出來的。她攻擊之前悄悄捏了兩個在手心裡。
可是攻擊的距離的原因,雖然直接受傷的是那些軍人,但是爆炸實在離她距離太近了。
就像現在,她臉色鐵青的樣子,明明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她甚至不敢開口,就感覺鐵鏽的味道瀰漫在脣齒間,下一秒就會涌出來的樣子。
一張清清秀秀的臉上也全是劃痕,可她完全顧不上什麼。
其實腿上已經沒什麼力氣了的,但是不能停。
她穿過每天的必經之路,踢開門,這時候婆婆還不能下牀,但是聲音是能聽得到的,見到婆娑滿身鮮血的樣子,拼命的咳嗽。
婆娑來不及和她解釋什麼,只是一個公主抱——受傷讓她手滑了一下,但還是咬咬牙拼命地用手臂將婆婆抱了起來。
她十分慶幸自家住的偏僻,到現在還沒有人找到這。
然後跑出門,將那個被她當做儲物室的暗門打開,然後把婆婆放進去。
“婆婆,不要出聲,再等等我……”
她把暗門關上,然後跑出幾步——她要去找那個叫做花菜的孩子。
那孩子無父無母,腦子又不好使,平常都是光華在照料她,儲物室雖然狹窄,但是婆婆和她體型都偏瘦,加上一個小孩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會不會被燒死和毒死的問題了。
婆娑苦笑著。
她想起那個面無表情的首領。
那人的身手讓人絕望。
可是現實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的。
婆娑跑了幾步,準備去花菜一直呆著的那條街,卻在半路停下來。
那個男人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並且他的身邊顫巍巍的立著一個男孩子。
是哪個一路上都和她一起的少年。
——被出賣了。
婆娑幾乎是閃過這一想法的一瞬間身體就自動動起來。
她繞過偏僻的轉角想要逃,然而就是這一瞬間——那個男人動了。
就像是瞬移一樣,明明開始還站在身後的,但是婆娑一轉身之後,就看見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了。
快的讓人絕望。
婆娑幾乎有種衝動回頭看眼這是不是雙胞胎。
但是她拼命地壓下這種條件反射,不能轉頭。轉過去就會被制服。
這個男人個子很高,眼神很淡漠,隨隨便便往那一站也能看出站姿是被訓練過的,腰間的匕首一直也不見抽出來。
婆娑知道這種人最難對付。不定是怎麼拼死拼活才被放出來咬人。所以才更加絕望。
因爲她隱隱覺得,就是那些爆炸用的小珠子也奈何不了他。
她的直覺一向好的不靈壞的靈所以才如此絕望。
身後那個少年腿還在顫抖著,眼神裡還有著愧疚,婆娑似有所覺,微微偏了頭,但是想起來現在的處境又不敢分心又把頭給扭回去了。
就是這麼一個小動作讓少年難堪又憤怒。
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明明……明明是你先拋棄我的……
明明是你先不管我死活的!
爲什麼……
婆娑沒心情管那些,她還真沒生氣。
主要是生氣也沒用,這個遊戲教會了她人性,她早就學會不怨懟不憤怒了。
她在想該怎麼離開這裡,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用。
然而對方明顯不會給她這種機會。
不過好在她也一直都在注意這個男人的動向,在空氣撲倒她臉上的時候,一個險險的矮身,在地上滾了幾圈,只是衣服被刮破而已。
她也不在意,反正衣服本來也不怎麼好。
倒是那個男人眼裡有那麼一絲意外,但很快湮沒在漆黑的瞳眸裡。
然後弓起身子,一個射跳就閃身到婆娑身前,伸手成爪,直對著她的喉嚨。
然後他也愣了愣。
少女詭笑著兜頭兜腦的潑了他一臉的奇怪粉末。
粉末明顯是有毒的,但是他經過長年的訓練,對毒的抵抗性很高,然而他還是停了下來。
那粉末除了毒,還有一種特性——刺激性。
眼珠是人體最脆弱的部分,這麼一迷眼,什麼都看不見了。
等那陣刺痛的感覺微微退下去一點,他嘗試著睜開眼,卻發現仍然是辣辣的,睜不開。
忽然嘴角勾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冰冷微笑。
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布條——看不見就乾脆不看好了。
他也沒莽撞的去追,那個女孩估計早就跑遠了。
他只是用耳朵聽了聽,然後走了幾步,一腳登上那個少年的肚子,將他踹翻。
質地堅硬的靴子毫不留情的踩上他的肚子。
“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偏僻不容易被發現的?”
少年眼裡有著恐懼和屈辱,什麼也不敢反抗的說了。
婆娑沒敢往回跑,能看到花菜那孩子的街道,和暗門的所在地都被那個男人給攔住了,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回去,只能想辦法拖延時間,拖延到那些人離開之後,在進暗門比較合適。
她仔細回想周圍還有什麼地方是比較偏僻的,適合藏人的,然後選準一條比較難找的跑過去。
可是跑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伸出一雙手,把她拉到暗處去了。
婆娑渾身一僵,正想用三|棱刀在他身上開個洞,身後那雙手就忽然捏住她的手腕,然後一個有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就無可奈何的響起來。
“是我。”
這聲音實在算不上熟悉,婆娑還要掙扎,卻停下了。
這……好像是天機的聲音啊……
天機無可奈何的把那柄刀挪開,婆娑回頭,果然是哪張陰陰沉沉的臉。
明明是綁架過她的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他救過的緣故,婆娑發現自己居然完全不害怕他,還一瞬間放鬆了許多。
但也只是一瞬間。
因爲天機的樣子實在不是很好。
他身上傷了很多,渾身都是血,就連先前捏著她手腕的手也是黏糊糊的。
最重要的是,他腰上好像真的被人開了個洞。
傷口都是向外翻著的,留的血也絕對不少,但他好像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只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但是這樣下去失血過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城裡,這是被人攻擊了?”
婆娑聽見他問話,把注意力從傷口那轉移開,苦笑著點點頭。
可不是被攻擊了麼,要不然您老這傷哪來的?
可是好像看出她的想法一樣,天機乾澀的扯扯嘴角,露出一個完全不像笑的笑容。
“這是光華乾的。”
婆娑一瞬間無比的驚訝。
光華的段數和天機差不了多少,要不然那時在地下城,天機也不能閒的沒事非要分個高下。
天機沉默了好一會兒,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那傢伙有幫手,或者說,那傢伙禍水東引了。有人在追殺他,他就把那些人引到我這來了。”
婆娑覺得很奇怪“你不是被SP區的人追殺麼?”他偷了人家東西,被追殺很正常啊,和光華有什麼關係?
可是天機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她覺得這事情說不定有什麼貓膩,就把NPC大叔跟她說的事情告訴了天機。
誰知道天機聽到這事一下子愣住了,臉色十分不好的樣子。
好半天才聽見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被算計了。”
婆娑還不明所以,正想再問,突然看見天機神色一凜,手捂上她的嘴,鼻尖就全是鮮血的味道。
婆娑不是沒見過血,她自己還流過很多血所以並不在意,只是他這麼一動作,就像是從背後抱著她一樣感覺格外奇怪。
但是天機的警覺性不是她能比的,說不定是有什麼人,就屏住呼吸不再動。
貼的近了就能感覺到,背後的那個人越來越僵硬,渾身的肌肉都要繃到一起了。
然後就看見一片衣角從這塊不見光的暗處飄過去。
從料子顏色和形式上看,應該是那個首領身上的。
這一看可壞了,她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想到那個人臉上的冷漠,和下手時的很絕。
幾乎是一瞬間,她也僵硬了。
偏偏這個時候,那個人停下來,像是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那少年的聲音就想起來“首領,怎麼了?”
那男人眼上蒙著布條,什麼也看不見,但是耳朵靈敏的很,他總覺得這裡像是有什麼不對勁的樣子。
“這是哪?”
問話也冰冰冷冷簡潔得很。
少年不敢不答“是三岔口,離那個最偏僻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呢。”
男人聽了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軍用皮靴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來,卻是像婆娑那裡走過去的樣子。
婆娑緊張的呼吸都屏起來——嚴格說來他們兩個都是傷員,天機渾身僵硬那個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不是人家對手,萬一真的打不過就不妙了。
那軍用皮靴的聲音越來越靠近,就連婆娑都忍不住捏了兩顆小珠子在手中準備拼個魚死網破的時候,男人忽然不走了。
此時三個人的距離不足一米。
就在婆娑詫異的時候,就聽見一聲軟綿綿的——
‘喵——’
一隻白貓從他們身邊竄出去,在男人身邊踩著貓步轉了兩圈,然後踱步到角落裡一個地方聞了聞,張開嘴咬著什麼。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少年好奇的向這個方向看過來,卻被那人一聲咳驚嚇到,也不敢再看,慌忙追著他的背影去了。
婆娑等他們走出好遠纔算鬆了一口氣,然後與此同時——
身後的天機忽然渾身一軟,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