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七絕冷笑:“我想做什麼?我想做什麼都被你們兄弟給破壞了。我告訴你它要是死了,你,我,這裡所有的人,都活不了。”他說完,走過去一條腿壓住千夜的肩膀,一隻手箍住她的下巴,另一隻手粗暴地捅進她的嘴裡抓住她的舌頭使勁地往外一拽將她的舌頭連根拔了出來,千夜的臉部頓時血肉模糊。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在場之人無不驚駭。而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獨孤七絕已經將手裡的舌頭棄如敝履,隨即祭出了一根鎖妖鏈,穿過了她的肩胛骨,接著用力一掄將她掛在了樹上。把鎖妖鏈拴好之後,他擦了擦汗、搓了搓手,就像樵夫剛劈完柴,屠戶剛宰了豬。
西門修看著千夜被吊在樹上風一吹晃來晃去,感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流著血的晴天娃娃似的,倒是十分有趣。
他輕輕一笑,轉身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表情淡淡的,好像根本一點也不關心。
倒是其他人一個個都把耳朵豎了起來。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尤其是千**千殺,此刻的他們已經徹底混亂了。他們只確定地知道一件事:鎖住她的鎖妖鏈就是她自己的那一根。
許是不知從何說起,獨孤七絕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他擡頭看見那雙絕望空洞的眼睛他才突然興奮起來,說道:“你以爲我是在與你們爲敵嗎?經過剛纔一戰你就應該清楚若不是我及時把它從朱雀臺上帶走,你們這些人早就死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西門修點了點頭,道:“它究竟是什麼妖孽?爲何會吸我們的法力?”
獨孤七絕道:“它本來還不算妖孽呢。是吸了你們的法力之後纔會變成妖孽。所以我纔會一直避免與你們衝突,可是西門傷偏偏要找死!他這一死把一切都給毀了!”
“住口!”
衆道士聽見掌門被辱,個個劍拔弩張地想要衝上去。
西門修瞪了他們一眼,斥道:“還是你們住口吧,忘了剛纔是誰救了你們的命。”
衆道士語塞,紛紛低頭退了下去。
西門修轉身面向獨孤七絕,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它本身是妖,但因爲妖靈被封印了,所以成爲了如今的“夜神”。而近日它的封印開始解封,身體出現了異變,西門傷因此看出了它的真身決定在朱雀臺上將其煉化。可是此妖會吸收火系靈力,所以太陽之力對她不但沒有作用反而會加速它體內的封印解封。因此你纔會去將它從朱雀臺上救下。而如今你又這樣對它,則是因爲它在與我派一戰之中吸取了很多火系靈力,封印即將徹底解開。而你之所以答應讓它與我派一戰,則是因爲形勢所逼,你想要趁機對它下手。”
獨孤七絕笑道:“閣下不愧是茅山第一人,我不過略說了兩句,你就明白了其中原委。”
此言一出,衆人皆爲之震驚。
茅山道士驚的是妖孽出世竟多半是他們的責任。
千**千殺驚的是他們的師姐,天下第一煉妖師獨孤千夜竟然是妖不是人。
“不過有一點你錯了。”獨孤七絕繼續說著:“它的封印不是即將徹底解開而是已經徹底解開了。”
西門修一笑:“那爲何沒有現出原形?”忽然,他眉頭一蹙,驚道:“難道它不是九尾狐,它竟然是蠪蛭嗎?”
衆人大驚都等著獨孤七絕的回答。
而獨孤七絕卻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幾近癲狂,卻又在一瞬之間迴歸平靜。平靜之後他的神情黯然而空洞就像剛剛綻放過煙花的夜空,彷彿失去了一切。
“我早跟西門傷說過他的天眼沒有用。還不如你這雙肉眼。不錯,它是蠪蛭!而且它就是平天洞那個妖孽的親生女兒!當年,戰到後來,我們已經知道即使有吹雪神劍在手我們也根本不可能將它殺死。而連我們都不可以那就沒有人可以!於是,師父就想到了一個計劃,既然人做不到那便讓妖來殺死它。而其中最有勝算的莫過於和它有相同能力的它的女兒。正好我們事先已經得知它把它的女兒藏在了一個距平天洞很遠的洞府裡,並且只留了一隻猴妖在照顧,於是我們就立刻趕去殺了猴妖把它搶了出來,然後給它下了封印鎖住了它的妖靈。最後,由師父他們留下拖住蠪蛭,而我則帶著它女兒和吹雪劍離開以圖日後將它徹底消滅。這麼多年來,我日日夜夜殫精竭慮,又要將所有的本事傳授於它,又要時刻提防它的封印被解。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它的法力足夠強大足夠跟那個妖孽同歸於盡。偏偏這個時候你們卻出來搗亂,將這一切都給毀了!你知不知道我整整等了十八年啊!等了十八年!”
聽著他歇斯底里地吶喊,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複雜的情緒。
千仇擡頭看向千夜,只見她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只在聽到她是蠪蛭女兒的時候表情纔有點變化,雖然只有那麼一點但能想象到她的內心裡必然如山崩地裂一般。千仇看著這樣的她,不由地心生悲涼。她曾是多麼的驕傲得意,多麼的風光無限,多麼的高不可攀,而到頭來…原來只是一隻被欺騙、被利用、被玩弄了一輩子的可憐蟲罷了。
西門修咳嗽了幾聲道:“怪不得你要拔掉它的舌頭,它是妖王之女一旦發出求救聲方圓百里的妖孽勢必都要趕來。那現在又該當如何?也不能殺了它。”
“爲何不能殺了它,它都已經是這般模樣了。”
“對啊!”
“殺了它,殺了它……”
衆道士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
西門修不由皺眉,厲聲叱道:“蠢貨!豈不聞“蠪蛭不死”?告訴你們,它生有十八條性命,一旦被誅,立即重生,重生之後,所受的傷病會在頃刻之間全部消失。到了那時,你們告訴我還有誰能再將它制住?反正我是無能爲力。”
衆道士一聽都吸了口涼**惶地低下了頭。
獨孤七絕嘆道:“沒想到你連蠪蛭重生傷病痊癒的事也知道當真是難得。可惜當年,我們就不知道,還都以爲它和九尾狐一樣死一次就會傷一次法力也會跟著大減,豈料……大錯特錯。若當時我們也有你這般見識早將那妖孽徹底誅滅了,何至於最後功虧一簣如今後患無窮。”
西門修道:“如此說來你有辦法對付它?”
獨孤七絕頷首:“我門中鎮派之寶玄武塔,乃是水系神物,塔中靈力至寒至陰,正與蠪蛭體內妖力相剋。我們只要把它壓在玄武塔之下,它定會被塔中靈力冰凍致死,而它重生之後又無法逃脫。如此,只會生一次死一次,直到最後耗完全部命數徹底死亡。
西門修道:“不過玄武塔不是在兩年前被少鹹山的妖王猰貐撞倒毀壞了嗎?怎麼,竟然這麼快就修復了?”
獨孤七絕笑道:“不錯,我還正是用那猰貐之心熬成泥漿將其修復的,絕對堅不可摧。話說回來,這還要多謝它。”他說著擡頭看向樹上的“晴天娃娃”。
“這或許就是天意吧!註定了它要替它父親償還欠下的血債!”
話音未落,頭頂一聲霹靂,又急又響,震得衆人心肝直顫。
而在獨孤七絕聽來,這正是老天爺在爲他拍手慶賀,賀他即將手刃仇敵,告慰先人。
獨孤七絕大笑了幾聲,對西門修道:“今日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縱互有傷亡,到底是殊途同歸合力制服了這妖孽。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答應?”
西門修對他要說的話已經瞭然於胸,微微一笑道:“今日是一場誤會,你放心我會親率弟子護送你們回到獨孤山。”
獨孤七絕大笑道:“世人稱你爲閻羅,我倒覺得你善解人意,不失爲一位謙謙君子。”
西門修道:“過獎,我不過是與死人不同,尚能分清是非,辨明恩仇。”
獨孤七絕對他點了點頭,向千仇道:“去把它放下來,我們要走了。”
話音剛落,千仇走了過來,一隻手橫拿著劍舉到他的眼前。這對長輩是極不恭敬的動作,何況那是他師父。衆人看著頓時都感到十分詫異。獨孤七絕更是立刻就發了怒:“畜生,你找死嗎?”
千殺身體一抖,趕緊上去拉他,“師兄,你瘋了嗎?快跪下向師父請罪。”
千仇一把將他甩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面向獨孤七絕大聲道:“此劍是你給的,現在我還給你,從今以後我不是你獨孤門的弟子!”
獨孤七絕似乎沒聽明白,又似乎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你說什麼?”
千仇用力一甩把劍插在地上,隨後側身指了一下千夜,厲聲說道:“她,我與她同門十數載,她大大小小救我不下百餘次!平日下山,百姓只要聽見我是她的師弟必定禮遇有加,妖怪一旦得知她是我的師姐立刻退避三舍。我受她庇佑又何止千次萬次!如果沒有她,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縱然會受她些欺凌,但我心裡總記著我一定要報答她的恩情!就算爲她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絕不後悔!可是沒想到……她居然是……妖,那這份恩情哪怕是天打雷劈,我也不能相報了。但我即便不能報恩也絕不會恩將仇報!更不屑再做你獨孤七絕什麼徒弟……”
他正說著,千殺連忙上來堵住他的嘴顫聲道:“師兄,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千仇一腳把他踢翻在地,呸了一聲罵道:“她平日是怎麼對你的?現在她變成這樣你他媽連個屁也不敢放!枉你還說喜歡她,比起江羽麟你差遠了!你給我滾遠點!別讓老子看著你噁心!”
千殺被他罵著全程淚眼婆娑不發一言。
罵完千殺,他正準備擡頭對獨孤七絕說話,豈料獨孤七絕突然一掌劈來,他一下子被打的口吐鮮血,凌空飛起又摔在地上。
獨孤七絕怒不可遏,指著他的頭大罵:“你這個大逆不道,自甘墮落的狗雜種!活畜生!你竟然對一個妖孽感恩戴德……”
不待他罵完,千仇就哈哈大笑起來:“妖孽?獨孤七絕,你卑鄙無恥,喪心病狂,竟想著要女兒親手殺害自己的親爹,你纔是真真正正的妖孽!”
“找死!”
獨孤七絕勃然大怒,全力一腳將千仇踢了出去。
千仇被踢飛撞到了千夜對面的樹上。
鮮血噴出,濺滿了她的臉,她無聲的痛哭著看著千仇的身體軟綿綿地滑到了地上,再無動靜。
“啊!”
千殺大驚失色,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獨孤七絕立刻上來一腳把他踢翻,喝道:“你也想跟他一起死嗎?”
千殺連忙住口,跪起來抽泣著道:“師父,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您不要殺我,求您不要殺我……”
獨孤七絕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喝道:“起來!”
“是,是。”千殺唯唯諾諾地站了起來。
西門修看著他們忽然笑了。
獨孤七絕陰沉著臉道:“怎麼?有什麼不妥?”
西門修搖搖頭,“當日我師父若如你這般,我會更尊敬他些。”又道:“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得先給她身上下一個清心咒壓一下她的妖氣,否則這一路上可要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