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覺得，那些盲目吹捧坤帥的傢伙，有點捧殺坤帥的意思。

但是也有人分析，說只要坤帥駐紮在邊境，起碼能引十萬遊俠兒主動來投。

不管怎麼說，坤帥是衛(wèi)國戰(zhàn)爭裡起家的，屬於國戰(zhàn)英雄，這就受遊俠兒的喜歡。

她原本就德高望重，升任大司馬之後，就連權(quán)力也大了起來，她一旦出面號召遊俠兒，效果絕對不會差。

這種言論，在短短的兩天之內(nèi)，就傳遍了整個順天府。

甚至順天的不少遊俠兒，都紛紛前去打問，能否跟隨坤帥北上。

李永生在京城裡等了五天，最終還是啓程南下，不過這次的隊伍裡，少了老翁，卻多了六個陌生人——這正是他晚走的原因。

這六個人裡，有兩名太監(jiān)，兩名軍人和兩名政務(wù)院的觀察員。

太監(jiān)是御馬監(jiān)的，前往博靈是督查馬務(wù)——起碼是這個理由。

兩名軍人，是帶了調(diào)令前去參戰(zhàn)的，他們的級別都不高，起碼沒資格指揮博靈南下的戰(zhàn)役，只能做個小軍官罷了，不會影響王志雲(yún)的決斷。

不過寧致遠也說了，那名中階司修，是已故巽帥的小兒子……

至於兩名政務(wù)院的觀察員，鬼才知道要觀察什麼——反正他們受命，不得對博靈郡的作戰(zhàn)部署指手畫腳。

然而，張老實悄悄地找到了李永生，他敢用腦袋擔(dān)保：有一名觀察員，絕對是出自朝安局。

總之，這六個人背景很複雜，其中疑似朝安局的那位，是巔峰司修，不過他們也都表示，在路上會聽從李永生的安排。

這次迴歸，李永生就沒必要那麼謹(jǐn)慎了，雖然也做了僞裝，但是一路前行，趕路趕得極快。

不過，他們終究是沒有從大名府南下，而是按來路繞了黎關(guān)和上黨。

過黎關(guān)也沒怎麼費勁，半夜裡由杜晶晶裹著，直接飛度了過去。

進入豫州郡五天之後，他們跟王志雲(yún)派到豫州的眼線接上了頭。

王軍役使已經(jīng)知道，李永生身上帶了密旨，不過眼線表示，希望他們能晚點抵達七幻城。

五月初二，博靈郡在三湘邊界，舉行了隆重的出征儀式，誓師南下，天下震動。

博靈郡人口逾億，擁有駐兵五萬，地方守備部隊十萬，又召集了十五萬郡兵，總共三十萬大軍，除了十八萬大軍守衛(wèi)博靈，剩下十二萬軍隊，分兵三路，直取三湘。

郡守府召集二十萬丁壯，押運著糧草隨軍南下。

而此時荊王的人馬，正在會稽鏖戰(zhàn)。

會稽郡跟淮慶郡的軍隊不一樣，他們並沒有陳兵於邊界，而是將軍隊龜縮進了城裡，挨個城池堅守。

這種策略，給荊王軍隊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他們不得不挨個城池來拔釘子。

事實上，會稽郡的選擇，是借鑑了淮慶郡被打穿的教訓(xùn)，做出的無奈決定。

既然邊界守不住，那就不如守城池了，反正對方已經(jīng)提出過“淮慶人不打淮慶人”，那就是說，荊王想要地方歸心。

既然荊王府有如此需求，那麼，就算城池守得再辛苦，對方也不可能屠殺降卒，更不可能屠城，那麼……爲(wèi)什麼不依託城池堅守？

荊王的軍隊對此可謂是深惡痛絕，不止一次叫囂過，說你會稽人再不識趣，那我們就真的不客氣了。

然而，這話說歸說，想要做出來，那還真不是一般的瘋狂。

博靈的三路大軍攻進三湘，中路略略受阻，東西兩路勢如破竹，其中東路兵馬直接抄向了荊王東進大軍的後路。

這個時候，荊王的軍隊正在攻打瀨州，瀨州一下，金陵的南大門就徹底被打開了。

可是這個時候，傳來了後路被斷的消息，荊王駭然，再加上中西兩路大軍給潭州帶去了極大的壓力，瀨州攻防戰(zhàn)不得不暫停下來。

別看荊王軍隊勢如破竹，一路打得極爲(wèi)痛快，也繳獲了大量的軍姿，但是他們對打下的地盤，並沒有認真地經(jīng)營和管理。

這也是趙家人內(nèi)戰(zhàn)的必然結(jié)果，既然打下了地盤，就是爲(wèi)我所有了，除了收編軍隊，重立官府，剷除少量頑固分子，大部分人沒有多少抵抗意願。

現(xiàn)在猛然間老巢被抄，統(tǒng)治不穩(wěn)固的弊端立刻顯現(xiàn)了出來。

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首鼠兩端地觀望著，還有一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竟然組織起來，不住地偷襲襄王大軍，摸崗哨斷糧道的事情，更是層出不窮。

說來說去，天家再是年幼，黎庶們也更願意認同本朝正朔，哪怕他們對內(nèi)戰(zhàn)真的不感興趣。

荊王的大軍，打得實在有點太快了，身後的三湘被人攻入，以至於整個淮慶郡都不穩(wěn)了。

三湘還有荊王的軍隊，攻入淮慶和會稽的大軍，也不是一定要撤回來，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繼續(xù)攻城拔寨是不要指望了，起碼要停下來，先安頓地方，剿滅那些支持朝廷的勢力。

荊王府的攻勢一停，會稽郡頓時鬆了一口氣，瀨州守軍簡直像撿了一條命回來一般。

會稽郡的備戰(zhàn)工作，做得並不充分，而且他們大部分的戰(zhàn)力，都被調(diào)到北方，防備海岱的襄王南下了。

事實上，根據(jù)大家分析，襄王南下的可能性極小，從海岱北上，可以直接攻入幽州郡，奪取順天府的那個大寶之位，那還南下做什麼？

當(dāng)然，襄王若是想奪取人口糧米，充實戰(zhàn)爭潛力的話，也有那麼一絲南下會稽的可能。

所以會稽守軍來到北部邊界禦敵，不過基於上面的分析，他們的準(zhǔn)備工作，顯然不會做得太多。

也正是因爲(wèi)如此，會稽水軍竟然有閒心去搶博靈的戰(zhàn)馬，而郡房的軍役使，也沒有下大力氣去制止。

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襄王確實是沒有南下，但是荊王直接打通了淮慶，從三湘殺了過來，只能倉促迎敵。

守軍們依據(jù)城池，逐一抵抗，爲(wèi)的就是給郡裡爭取時間，招兵買馬整頓軍隊。

瀨州身爲(wèi)金陵的南大門，已經(jīng)抵擋了荊王兵馬十餘天，這一馬平川的鬼地方，若不是上下用命拼死堅守，早就城破了。

更令瀨州守軍絕望的是，金陵城的命令是，瀨州最少要堅持三個月，哪怕戰(zhàn)至最後一兵一卒，也要爲(wèi)郡治爭取最後的時間。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瀨州城裡除了糧草，什麼都缺。

就在瀨州軍役使都親自衝上城頭，抵禦荊王軍隊的時候，猛然間，荊王撤兵了，那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就算這樣，他們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時刻堤防著對方捲土重來。

兩天之後，瀨州守軍終於知道了原因：博靈郡大軍南下三湘，荊王的後路出現(xiàn)問題了！

荊王攻擊瀨州的軍隊，還在城外紮營，整天有哨探呼嘯出入，表明一切正常，只是暫停了攻擊而已。

瀨州守軍也不敢主動去挑釁，只能藉此機會，沒命地從金陵呼叫援軍。

金陵也知道，瀨州打得苦，但是援軍？那還真的沒有，只能提供一些軍械、藥品以及生活物資什麼的。

比如說這梅雨季節(jié)，金陵就很體貼地送了一批雨傘過來，足足有兩百把之多。

瀨州軍役使氣得破口大罵，他不是嫌雨傘不好，而是嫌?xùn)|西太少。

比如說送來的藥品，都不夠救治現(xiàn)有的傷患，萬一荊王捲土重來，你讓我們怎麼辦？

可是金陵也很無語——往你們那裡送物資，得小心荊王的騎兵攔截。

送物資的人少了，直接就被騎兵咔嚓了，人多的話，又可能被荊王大軍圍在野外。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一支得力的騎兵隊伍啊。

然後，就又有人想起了，差點攔住博靈郡的一批戰(zhàn)馬，忍不住嘀咕兩句：當(dāng)時怎麼就沒橫下一條心去搶呢？

不過，這種蠢材終究是少數(shù)，明白人都看得到，正是因爲(wèi)博靈郡配上了戰(zhàn)馬，軍隊有了側(cè)翼的保護，才能大軍南擊，瀨州才能爭取到茍延殘喘的機會。

會稽郡應(yīng)該慶幸，當(dāng)時沒搶了博靈的戰(zhàn)馬，否則現(xiàn)在沒人救得了瀨州。

事實上，何止是瀨州獲得了喘息的機會？看到氣勢洶洶的荊王終於停下了兵鋒，整個天下都鬆了一口氣。

鬆口氣之後，大家細細判斷一下形勢，猛然間就發(fā)現(xiàn)，其實兩王反叛，也沒什麼可怕的，真有勇於任事的官員，願意全力抗擊的話，平滅叛亂也不是很難。

區(qū)區(qū)博靈，一郡之兵，還留了大部分守護老巢，就能將三湘攪亂，令荊王勒馬。

一時間，博靈郡軍役使王志雲(yún)的大名，在中土國不脛而走。

但是更多的軍方大將，和朝中大臣，都將目光投向了進入三湘的三路大軍，要看他們接下來怎麼打。

在大家的印象裡，荊王早有反意，厲兵秣馬多時了，王軍役使雖然也積極地備戰(zhàn)了，但軍營裡終究新兵太多。

博靈軍初入三湘的時候，是打了荊王一個冷不防，接下來如何鏖戰(zhàn)三湘，纔是重中之重。

如果博靈軍能穩(wěn)住陣腳，打得荊王回師救援，那纔是徹底成功，否則……

不過京城裡也有人有了動作，寧致遠興致勃勃地求見天家，請求調(diào)百粵之兵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