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難堪的情景, 蘇青青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想起墨白剛纔說的話, 收起眼淚, 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表哥, 我是青青。”
許巖昔擡頭掃了眼衝上樓收拾行李的母親, 匆忙接起手機,“青青,什麼事?”
“今天我去拜訪墨白的媽媽, 見到了墨白。他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勁?!?
“你去了墨白家?”許巖昔沉吟了一會,話鋒一轉(zhuǎn), 決定提前給她打個‘預(yù)防針’,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不願被人打擾的地方。你應(yīng)當(dāng)適當(dāng)給彼此些空間。”
“表哥, 爲(wèi)什麼你也這樣說?”蘇青青心中滿腹委屈,顧不得矜持和禮貌, 直白地問,“你和墨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墨白竟然說他一直在利用我,還說讓我問你原因。”
“因爲(wèi)墨白就是指使趙子奕上傳照片和視頻的人?!痹S巖昔從她的語氣聽出隱隱傷心,沉默了三秒,再度開口時, 聲音顯得微微低沉。
蘇青青瞬間瞪大了眼, 第一反應(yīng)就是質(zhì)疑消息的真實性:“表哥, 墨白爲(wèi)什麼會這麼做?你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故事有點複雜。簡而言之, 秦姨和我們家舊時有些恩怨?!痹S巖昔出於自己的私心, 一言帶過了其中的緣由,對她說了個大概。
蘇青青聽完愣了一下。墨白不斷出現(xiàn)在表哥和自己身邊, 難道都是別有用心,有意爲(wèi)之?
隔了一會,許巖昔又問,“你去的時候,見到秦姨了嗎?”
蘇青青眸光微動,在電話裡喏喏地說:“我到的時候,秦姨臉色很不好,好像病了。墨白正抱著她要去醫(yī)院?!?
秦姨清高孤高,不喜歡紛爭,守著秘密這麼多年,從沒想過破壞母親和父親的婚姻關(guān)係,許巖昔幾乎可以推斷她對墨白這次的所作所爲(wèi)並不知情。可秦姨這次突然病倒卻極有可能與母親的電話有關(guān),自己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去看看。
“青青,幫我打聽一下秦姨住在哪家醫(yī)院,我想去探望一下?!?
“好的,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蘇青青情緒低落地應(yīng)道。
許巖昔嘆了口氣,對她說,“青青,你喜歡的,也許只是你想象中的他。以後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
蘇青青吸了吸鼻子,還是不願輕易放棄,“表哥,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就是喜歡墨白。希望你們儘快解開心結(jié),讓他恢復(fù)原來的樣子?!?
許巖昔搖搖頭,掛了電話就看見母親紅著眼,手中拿著旅行包從樓上疾步而下,父親臉色不佳地跟在她的身後。
接著,父親陰沉著臉,眼中泛著血絲,伸手拽住母親手中的挎包?!瓣愌啪?,過去的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F(xiàn)在跟我在一起的是你,你不要再發(fā)瘋了!”
“許默,你有良心嗎?竟然做出這種事!”母親回頭朝父親吼完,一把將挎包奪了回去,臉上的表情越加激動,“不是嫌我礙眼麼?我把家讓給你們,我走!”
父親又拉住母親的胳膊,眉間藏著一絲疲累,輕聲低語道,“雅君,我們結(jié)婚這麼多年了,以後也好好過日子吧?!?
母親突然停止了掙扎,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捧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壓抑的哭聲聽得在場的人一陣揪心。
父母因爲(wèi)往事而爭吵是許巖昔不願見到的。父親與秦姨有私情,對爭強好勝的母親打擊很大。他真怕母親一時難以接受,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傻事。直到此刻,許巖昔纔算安下心來。
這時,許巖昔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一聲,他低頭一看,是青青發(fā)來的醫(yī)院地址。
男人不應(yīng)該逃避應(yīng)有的責(zé)任。直面問題,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何況秦姨住進醫(yī)院,除卻兩家過往的羈絆,就熟人交往的禮貌而言也該問候一下。許巖昔決定私下還是將這件事告知父親一聲。
陰沉沉的烏雲(yún)下,是許默灰暗的臉。帶著幾許涼意的風(fēng)在街頭巷尾遊走,令路上的行人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秦墨白一擡頭,便發(fā)現(xiàn)一位‘不速之客’出現(xiàn)在了母親的病房。從他兩年前在書房發(fā)現(xiàn)‘身世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恨透了許默。此刻,要讓他放下心結(jié),歡迎這個所謂的‘父親’,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是來看看你媽?!痹S默看著秦墨白,解釋道。
尷尬的氣息在病房內(nèi)流竄。就見年輕男人勾了勾紅脣,對他譏諷了句:“許先生的愛好還真特別,酷愛照顧別人的妻子和孩子,真是博愛仁義。”
“墨白,你一點也不像我,你更像你的母親?!痹S默對墨白的諷刺沒有半分動怒,他看了看昏睡著的秦傾,又打量了眼墨白的臉,產(chǎn)生了一瞬的恍神,疼惜之情在他的心中漸漸擴散開來。
許默的表情帶著一絲深沉的關(guān)心,想要多瞭解一點這個‘突來的兒子’,可話到嘴邊卻只說了一句,“看到你被她培養(yǎng)得很好,我很欣慰。”
迴應(yīng)他的是年輕男人冷漠無視的態(tài)度和不留情面的拒絕?!澳弥愕臇|西回去吧。我和我媽都不需要這種缺乏誠意的寒暄?!?
秦墨白垂下眸子,握著母親的手背坐在病牀邊,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許默。
反觀許默,對秦墨白的態(tài)度卻十分容忍,一臉懺悔地看著他,“你是她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會是個不明是非的人,你對巖昔的敵意都是因爲(wèi)我。是我對不起你們!”
許默不願看著墨白被仇恨矇蔽了眼,不想他困在上一輩人的恩怨裡而迷失了自己。
秦墨白擡頭看了許默一眼,似乎對他的道歉感到一絲意外,眉頭一挑,口氣顯得十分輕慢:“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我做這些就是爲(wèi)了讓你體會一下兒子身敗名裂的痛苦。雖然最後被你的兒子發(fā)現(xiàn)了,沒有達到最佳的效果,但我不後悔!”
“好好照顧你媽。欠你們的,我會彌補?!痹S默深知自己對墨白的虧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鄭重?!熬W(wǎng)上的事巖昔不會追究?!彼终f。
身爲(wèi)一個父親,他試圖以此來化解兄弟間的糾葛,打破自己和‘兒子’的隔閡,可惜效果不盡如人意,秦墨白並不領(lǐng)情。
“想要我原諒你,不可能!”秦墨白聽完挑了挑眉,冷冷的視線打在中年男人身上,壓迫性的句子從口中緩緩而出:“許先生,我媽還沒甦醒,需要靜養(yǎng)。請您出去!”
許默看了看他,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眼在病牀上沉睡的秦傾,才抿著乾澀的脣瓣,低低地回了句:“墨白,照顧好自己,我會再來看你們?!?
中年男人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轉(zhuǎn)身離去的身影是說不出的孤寂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