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瑞一覺醒來，已是上午的十點多鐘了。洗漱乾淨、穿戴整齊，拎著兩瓶燒酒，和母親打過招呼，便出了家門，直奔車站去了。

高而藍的天空，像一汪湛藍的大海被翻了個底朝天，懸掛在了太空上。

清爽的風裹著稻穀的清香，吹得人心曠神怡。

今天的永樂火車站與幾年前相比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一樣的淒涼。一樣的荒蕪。一樣的人跡稀少。如果非要從中找到一點不同，那就是周圍的各種樹木比從前明顯茂盛了。再細一看，整座候車室的黃色外牆好像也剛粉刷過了。

車站上很是安靜。

候車室的門口，偶爾有旅客進出，也都是悄無聲息的。那種謹小慎微的勁頭，彷彿都在擔心一不留神弄出點意外響動，而給自己招來什麼麻煩。

張廷瑞也是小心翼翼、默默地出現在了站長室的門前。對著房門站了一會兒，仍有些猶豫地擡手敲門。可剛敲了一下，就聽到身後有人問道：“你是來找劉站長的吧！”

張廷瑞轉過身一看，身後站著的是一位穿著鐵路服，卻沒有戴帽子，大約二十七八歲，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瘦身材，兩隻大眼炯炯有神的小夥子。便充滿好感地回答說：“對！我和劉站長是老熟人。想和他待會兒。”

小夥子頓時露出一副不悅的表情說：“你來晚了。劉站長已經不在這工作了。前天上午走的。”邊說邊走到了張廷瑞跟前。

張廷瑞這才發現，站長室的門原來是上著鎖的。並深感意外地說：“啊！不在這了。他是調到別處去了嗎？”

“不。他回老家了。說是回家種地去了。我接替了他的工作。”

“你貴姓？”

“免貴姓方。名俊。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我姓張。名廷瑞。就是永樂村人。”

方俊露出一臉笑容說：“這個名字太熟了。站上的工人們多次跟我講起你的故事。每聽到一次你的名字，我都會感動得熱淚盈眶。沒想到這麼快就見著你這位大名人了。沒錯，一看你的相貌就是一位善良、正直的人。”

張廷瑞謙遜地笑了笑說：“謝謝你的誇獎，實在不敢當。”接著問道：“方站長，你能告訴我劉站長的老傢俱體在哪嗎？我想去看看他。我快有一年沒見到他了，心裡很是想念。”

方俊顯得很遺憾。搖頭說：“真是對不起。我確實不知道他老傢俱體住在什麼地方。我是他走了以後才調到這來的。關於劉站長老家在哪，我也問過其他工人了，希望有機會能去拜訪這位大好人。可是他們都說知道的不太詳細。只知道他是住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可涿縣城西，縱貫南北幾乎都是山區，一眼望不到頭，到哪去找他呀！”

張廷瑞也很遺憾地思考了一會，又問：“方站長，劉站長爲什麼要突然離開，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三言兩語怎麼說的清楚呢？進屋說話吧！”說著，方俊從腰間掏出一大串鑰匙，上前開門。

進屋後，方俊讓道：“隨便坐吧！”

張廷瑞將兩瓶酒放在桌上，下意識地巡視了一遍房間的各個角落，然後端莊地坐在了身後的一把椅子上。

方俊隨手拿起面前桌子上的暖壺爲張廷瑞倒了一缸子開水，放在張廷瑞面前的桌子上，“將就著喝杯白開水吧！我也是剛在這間房子裡待了一天的時間，也很陌生，昨天下午，纔剛把劉站長來不及帶走的東西收藏好，許多該添置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去買。如有慢待之處，還望海涵。”

張廷瑞禮貌地動手扶了下缸子，客氣說：“方站長太客氣了。謝謝！”

方俊隨後坐下了。看著張廷瑞說：“從工人們的口碑中得知，劉站長的確是個大好人。站上的工人們，沒有一個人不腆大拇指佩服他的。一致認爲：他爲人忠厚老實。待人真誠友善。可是，這個年月老實人吃不開呀！”

張廷瑞自從聽說了劉站長不在站上工作了，心裡一直是把抓心撓的。此刻，又聽方站長如此一說，感覺心裡更不是滋味。因而皺著眉頭說：“沒能和方站長說句告別的話，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也不知今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了。我真是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放著好好的鐵路工人不當，偏要回家去種地呢？家裡又沒老沒少的，一點牽掛沒有。難道其中是有什麼緣故？”

方俊帶著置疑問：“張先生，請恕我直言：貴府與車站近在咫尺，車站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險些沒鬧出人命來，你真的一點消息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