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緊貼著少年剛纔騎的馬旁,嘻皮道:“少年,我有辦法讓你過癮。”手指向木一龍。
少年轉(zhuǎn)身看到似也嚇傻的木一龍,舉起鞭子又放下,對木一龍道:“傻了是吧?還不快走?”不等木一龍反映,奪過繮繩,比紅衣小孩的動作還麻利,鞭子打在馬屁股,紅馬嘶叫,揚蹄飛奔。
阿飛丟過來一定銀子道:“這是我家少爺?shù)囊?guī)矩,便宜你了小子……”也上馬而去。
木一龍看著銀子,搖頭暗笑,這是什麼規(guī)矩?剛纔是怎麼回事?怎麼像唱戲似的,有銀子好,下個館子吃頓好的……
吃完晚飯,猜測周得光估計會帶著混混不全城搜捕也得到處打聽,木一龍沒敢先找個客棧預訂房間,弄了塊黑布把臉蒙上,身上的衣服本是灰的,這會兒與夜色無異,雖不專業(yè),全當夜行衣了,隨便上了個高大房頂睡起覺來。
木一龍被凍醒時,環(huán)視周圍,四下燈亮星點,估計得晚上十一時左右了,這時大部分居民均已入睡,於是按照面館女士的指定,跳過幾個房頂,木一龍到了一個燈壁輝煌處,房高堂寬,院大廳敞。院裡火把,廳裡大堂高大燈籠。正堂在木一龍前方,擺著四張大圓桌,三桌杯盤狼藉,一桌坐著五個人正在喝酒、說話,還有兩人已趴在了桌子上。瞧其陣式,不是吃喜宴便是客宴。
木一龍仔細辨認五人,長得均不像易翁琰,但坐在圓桌正中的兩人卻是認得,彭州四傑中的彭豹和易翁琰的兒子易怒。木一龍奇怪易怒左眼爲何沒有蒙布,難道左眼傷已經(jīng)好了?
這時,院中過堂走過三四家丁模樣的年輕人,走到正堂開始收拾吃完的桌子、掃地,不一會,桌凳碗盤等等均被移走。一人走到易怒耳邊嘀咕了,易怒哈哈大笑叫好,嘴巴貼著彭豹耳朵嘀咕,彭豹聽後也哈哈笑著叫好,端碗向其他人敬去。
不多時,先人那人從後堂側(cè)門走出,身後跟著五個身披彩著的年輕姑娘,小步擺腰,一臉賣笑。趴在桌上被人架走,姑娘們見空就坐,各找了自已的主兒喝起酒來,正堂裡又是一番激情熱鬧。
木一龍?zhí)狭硪粋€房頂,找面稍矮牆頭躍下,正在尋思如何知道易翁琰現(xiàn)在何處,右邊忽然聽到一陣狂笑。木一龍斷定笑聲必是易翁琰發(fā)出,因爲在芒山場地易翁琰狂妄的笑讓木一龍深刻的厭惡。
木一龍頓時心裡暗喜,悄悄摸到窗戶,屋裡又傳來一人笑聲,沒有易翁琰老態(tài)。此人笑罷,易翁琰道:“三少爺做事真是爽快,哈哈我易某也不能讓三少爺見笑,一切計劃全憑你了,如何?”
那人道:“易幫主更是心胸廣闊,怨不得家父常讓我們要向易幫主請教學習呢!”
易翁琰笑得更爽:“哈哈彭莊主擡舉在下了,易某年輕二十歲時哪及得上三少年這時的成就呀哈哈……來來,咱們兄弟倆再乾一杯如何?”接著便是碰杯喝酒的聲音。
從其談話中,聯(lián)想正堂中的彭豹,木一龍很愉想到屋裡與易翁琰喝酒、談事的必是彭州四傑的老三彭虎,只是沒能猜到兩人所談何事,但無疑不是什麼好事。
木一龍還想進一步聽聽兩人談話,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貓下身子退到牆角,縱身上牆,躍到對面的屋頂,等著兩人結(jié)束、易翁琰落單時再作進一步打算。
一人敲門,自稱羅開河,報幫主說事已辦妥。易翁琰開門,稱讚辦得好,回去叫兄弟們好好守著不得讓任務進入,來人“是是是”的應聲離去。房門再關(guān)上後,屋裡頓時又一陣爽笑和碰杯聲。
木一龍心急如火,暗忖蹲點守候不是辦法,正要放棄,房門大開,兩人互扶對笑而出,易翁琰有點往下溜,顯見喝得不少。彭豹倒顯得清醒,扶著易翁琰時不忘吹捧。木一龍暗喜,機會終於來了。
兩人穿過院裡,蹣跚竟自去了正堂。木一龍立即泄氣,易翁琰何時落單不得而知了,守著可能有無限期。這時他忽然想到那個剛纔敲門的唐開河,既然易翁琰與彭豹相商的沒什麼好事,想必唐開河正在監(jiān)工的必是爲壞事做著準備,跟蹤唐開河也許能獲知些有價值的信息。心裡有種興奮,右腳忽然一滑,腳尖一塊瓦片*的順著房面滑下,“啪”的落到院子地上。緊接有人大聲叫:“呀怎麼回事?房上有什麼東西?快去看看!”
木一龍不敢大意,迅速裝出幾聲貓叫。
水蛟幫人都在正堂喝花酒,此時易翁琰與彭豹談事的房屋方向應該沒人,於是翻到西邊跳到剛纔稍矮的牆頭,再翻過幾個房頂,跳入一個院子裡,身後已剩自己的腳步聲了。
喘口氣,木一龍想著水蛟幫院裡、正堂大門方向,恰好與此院落的走向一致,均是東西方向,剛纔跳入的方位就是北邊,於是迅速來到南牆邊,還沒躍起,左側(cè)房關(guān)忽然大開,一人站點門口喝道:“什麼人?”木一龍回頭時瞧見那人竟覺得似曾相識,稍稍遲疑後縱身躍上牆頭,落地後是條巷子,不敢怠慢順著牆角往西奔去。等身後傳來“大膽賊人別走”的喊聲時,木一龍已到了巷頭。
出了巷子,面前橫著條南北走向的大街,兩側(cè)黑乎乎的,右方隱約聽到有馬踢聲。木一龍不管是否是唐開河,放步尋聲追去,有個追趕的方向總比沒有的好。
追了兩里路後,木一龍已與前面等人相距不到十五米,一匹馬後跟著五六個人,觀其背影也無法分辯出騎馬者是否是追趕目標唐開河,但事已至此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追,而唐開河具體面目他也沒有什麼概念。
又過了三四里,已到了效外,迎面風速明顯加強,眼前立即開闊不少,半邊天像被一塊黑布蒙著,遠處晃著幾點模糊的亮光,所追之人也很快消失於黑暗裡。木一龍不得加緊腳步,快快追趕上去。
風聲更大,其中滲著冷絲,彷彿還有水波撞擊聲,木一龍估計已到河邊了,若不是臉上蒙著塊布,想著小臉必不舒服了。
前方人員在一個木棍繃成的木門前被四個舉著火把的人攔下,門後是條便道,兩側(cè)點著幾盞火把直通一處高大黑色的東西,木一龍估計是一處房屋。一人向前問“什麼人”,待看清楚來人,趕忙上前牽住馬繩,喊著“原來是唐爺”。木一龍方纔確定,馬上之一想必就是唐開河了。
唐開河下馬,徑直前走,身後之人紛紛跟進,有兩人舉著火把趕走在唐開河前面帶路,一人牽馬,一人留下守著木門。
木一龍沒有及時跟進,猜測這必是水蛟幫的碼頭了,守衛(wèi)不會這麼鬆懈,摸清情況後再進步也不遲。果然不多時,木門內(nèi)側(cè)東西兩邊各走來排成一隊提著馬燈的人,恰好在木門前匯合,將木門方圓五六米處都照得透亮。
木一龍迅速躲在一個樹叢後面。
藉著燈光,木一龍發(fā)現(xiàn)原來木門兩邊滿是灌木似的植物層,屋後還碗口粗木棍打成的一米多高的木樁。木一龍暗自慶幸沒有貿(mào)然行動,正在竊喜,他這時看到兩隊人短暫停頓後各自繼續(xù)前行。
木一龍看到火把亮光遠去,想趁著木門口只有一人把守時找個方便的位置摸進去,這裡卻忽然看到唐開河沒失的地主又走來四個提著馬踢燈的人,來前木門前站住,改成二排面對面的站著,先前舉火把的守衛(wèi)則順著便道返回。
木一龍沒見過守衛(wèi)如此嚴密之地,一探究竟的心思更加強烈。待瞧著幾隊人員走後,木一龍還是尋著較爲隱蔽的地段,腳尖點地上縱。躍到狀頂,木一龍發(fā)現(xiàn)高度比想象中的還要高些,灌木叢枝上竟長滿尖刺,若不留神,不被刺傷也會劃破衣服。
腳崗落地,遠處又傳來數(shù)條狗叫聲,木一龍無奈的又學幾聲貓叫,暗罵:奶奶的怎麼今天這麼不順。約莫到了先前看到的高大黑暗之處,原是一排高大的馬棚和房屋,散發(fā)出陣陣難聞的馬糞臭,碼頭爲何還有馬棚?既而想到既然是碼頭,往來貸物五花八門,運送牛馬牲畜之類倒也正常。讓木一龍心奇的是所有房屋爲何沒有後窗戶?瞧瞧裡面的或許房前有窗戶了。
好在房頂是毛草,風吹房頂,木一龍不用擔心房頂上走時會發(fā)出聲響。眼前情景讓木一龍心裡幾乎震撼,房前空地更加寬闊,十幾畝地的空間上立著幾十個大小不等的黑色堆堆,幾盞馬燈直通空地盡頭,好象有水波盪動,並有水流撞擊的聲響,這裡是淮河渡口,想必就是淮河,河上也堆著十幾艘怪物似的大小不同的船。右首馬棚延伸到黑暗裡,馬吃草的吐吐聲不絕與耳,聽其聲響陣式估計幾十餘馬棚裡關(guān)著幾十匹馬。木一龍暗忖:不知水蛟幫有幾個這樣的碼頭,以此判斷水蛟幫地盤與生意規(guī)??墒切〔涣?。
腳下房子窗戶果真在前面,兩束亮光往外射出,傳出的還有談話聲,那聲音引得木一龍情不禁的想一聽究竟。
木一龍如黑影般從馬棚上跳下,驚得身後幾匹馬驚叫起來。木一龍不得不再學貓叫,並迅速轉(zhuǎn)到兩匹馬中間,雙手撫摸兩馬的鬃毛。待馬棚又恢復吃草的唆唆聲和吐吐聲,木一龍方順著牆角摸向窗戶。
房門半掩飾,窗戶比普通窗戶小,窗紙破損。木一龍透過窗紙的窟窿,發(fā)現(xiàn)裡面至少七八人在聽著一個人訓話,唐開河在此人身旁站者。
看清那人容貌,木一龍嚇了一跳,此人臉上長滿大小不一的肉瘤。木一龍想起此人在五柳莊馬場蘆葦叢裡見過,水蛟幫三幫主隼鳥賈林濡,但好象當時沒瞧著這麼難看呀?
賈林濡道:“剛纔我說的話大家都清楚了沒有?”
衆(zhòng)人齊聲道:“清楚了!”
“晚上你們每個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讓外班人員加強所有戒備,提高警惕,不得有任何差錯,否則……”賈林濡打住,掃衆(zhòng)人一眼,“還有一個時辰,按照剛纔的佈置趕快去辦!”
衆(zhòng)人應聲“是”後,齊齊退出。木一龍迅速退到馬棚,瞧著燈光反射的人影逐漸消失,又返到窗戶下。
只聽唐開河道:“三爺,今兒晚上……”
賈林濡揮手止住,“該說的我都說了,多餘的事……你還是少問爲好!”
唐開河垂手說“是”。
賈林濡站起跺步,臉上的肉瘤似乎也隨著晃動,來回走了幾步,轉(zhuǎn)身對唐開河道:“我吩咐的事都辦妥了嗎?”
“一字不錯的報了,幫主並沒有疑義,我來時他們花酒正喝在興頭!”唐開河道。
賈林濡像是自語道:“幫主一向做事謹慎,即使凡事不問卻事事粗細明知,誰也不知道是誰向他彙報的,而哪個又是他的眼線,我們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唐開河小聲道:“衙門那邊……”
“我已秘密通知,會準時到來的?!辟Z林濡道,“謹慎起見,你得再查一遍!”
唐開河說“好,我這就安排!”
賈林濡點頭,唐開河走向門。
木一龍只得再回到馬棚,心裡不解兩人似乎另有秘事,談話中似乎與易翁琰唱的反調(diào),難不成兩人與易翁琰並非一路?
正在思忖間,淮河東邊遠處亮起一盞馬燈,燈光逐漸不斷增亮,距離自是越來越近。
木一龍聽到關(guān)門時,賈林濡剛走出房門,唐開河已到跟前道:“三爺,他們來了?!?
賈林濡驚道:“怎麼提前來了?與約定時間應該還有半個時辰?”“是呀,爲何……”唐開河也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