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的話裡有著濃濃的威脅意味,石正峰陡然變色,抽出了腰裡的利劍。利劍出鞘,寒光閃爍,兩個衙役大驚失色,向後退去,以爲石正峰要殺了他們,腿腳發軟,差點跌倒在地。
石正峰笑了起來,說道:“就你們倆這副樣子還要保護我?有這把利劍在手,就是千軍萬馬,小爺也無所畏懼。”
說著,石正峰就大步流星出了縣衙大院,蘇廣益跟在石正峰的身後,也走了出去。
等石正峰、蘇廣益都走出了縣衙之後,兩個衙役纔回過神來,叫道:“快去通知大人,快去通知大人。”
一個衙役飛快地跑去通知高強,另一個衙役悄悄地跟在石正峰、蘇廣益的身後。石正峰、蘇廣益也不理會那跟梢的衙役,在杞南縣的大街上轉悠起來。
杞南縣有兩萬多人,按理說也應該是個繁華所在,但是,石正峰和蘇廣益看到的卻是百業凋敝、滿眼的蕭索冷清。主街兩邊很多商鋪都關了門,即使有幾家商鋪開了門,也是門可羅雀。
高強橫徵暴斂,杞南縣上到富商,下到農民,全都被高強壓榨了一個遍。很多商人沒法做生意了,就變賣家產、收拾細軟,攜家搬遷到了別處。
高強剛剛上任的時候,整個杞南縣有二十萬人口,經過高強這些年來的折騰,現在,死走逃亡,杞南縣只剩下十萬人口,短短十年的時間,人口就減少了一半。
石正峰和蘇廣益看著街上的那些行人,一個個也是形如枯槁、面有菜色。活在杞南縣就不要講究什麼幸福了,能活著就是萬幸。
石正峰心想,這中古世界要是有攝像器材就好了,把這杞南縣的景象拍攝下來,交給夏侯玄德看一看,每一幅畫面都是觸目驚心。
石正峰和蘇廣益正在街上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閃開,閃開,都給老子閃開!”
一個豪橫的聲音響了起來,石正峰迴身一看,一個身著錦服的少年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杞南縣的大街本來就比較狹窄,少年騎著馬橫衝直撞,嚇得路人紛紛向街邊躲閃。少年面前的人羣比較密集,但是,少年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掄起馬鞭,在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兩下。
“駕,駕,駕!......”
在少年的抽打下,那馬嘴角吐著沫子,發瘋了似的狂衝,捲起一股勁風,從幾個路人身邊擦了過去,嚇得那幾個路人是魂飛魄散。
石正峰、蘇廣益前方有一對母子,母親二十多歲的樣子,是個少婦,兒子只有三四歲的小孩。烈馬嘶鳴,揚蹄狂奔,小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嚇得站在街中央,抹著眼淚,哇哇大哭。
“小樂,小樂......”
眼看著烈馬就要撞到小孩了,母親很是焦急,衝過去抱住了兒子,想要把兒子抱到一邊,但是,忙中出亂,母親腳下一滑,抱著兒子摔倒在地。
那錦衣少年騎著馬,看都沒看那母子一眼,縱馬狂奔,就要從母子身上踏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石正峰像一頭獵豹似的,猛地衝了過去,一把抓起了孩子,同時,另一隻手抓住了少婦的衣領,將少婦向街邊拖去。
烈馬見到前面有人,嘶鳴一聲,揚起蹄子,騰空而起,那兩隻釘了馬蹄鐵的大蹄子擦著石正峰的腦袋劃了過去。如果這馬蹄在稍稍偏差一點,石正峰就有可能腦漿迸裂,死於當場。
“籲!......”
從石正峰身邊衝過去之後,錦衣少年也意識到有人,嚇了一跳,慌忙勒住了繮繩,停了下來。
錦衣少年停下來並不是因爲害怕撞到人,而是被突如其來的石正峰嚇到了,他翻身下馬,氣沖沖地朝石正峰走了過去,手握馬鞭,指著石正峰,叫道:“你他孃的眼睛瞎了,沒看到本少爺騎馬?!”
這錦衣少年面紅耳赤、舌頭僵直,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酒氣,看樣子是沒少喝酒。
石正峰看了看那對母子,母親抱著孩子,嚇得直流眼淚,孩子也嚇壞了,撲在母親的懷裡,哭個不停。
“你們沒事吧?”石正峰關切地問道。
少婦抽噎了幾下,說道:“恩公,謝謝你救了我們母子。”
說著,少婦就要給石正峰行大禮,石正峰攙扶住少婦,說道:“別這樣,別這樣,換做是別人,也會出手相助的。”
石正峰和少婦在那說話,根本就沒理會錦衣少年,錦衣少年勃然大怒,上去揪住了石正峰的衣服,叫道:“你他孃的聾了,老子和你說話呢,你像個愣兔子似的,把老子的馬嚇著了,這筆賬怎麼算?”
石正峰一把撥開了錦衣少年的手掌,轉過身來,橫眉怒目,瞪著錦衣少年,叫道:“你剛纔差點撞到人了!”
錦衣少年醉眼迷離,說道:“撞到人怎麼了,死了沒有,大不了就是賠錢嘛。”
中古世界,還沒有醉駕肇事入獄這一說,一般情況下,騎馬的都是達官貴人,走路被撞死的都是平民百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口號喊了幾千年了,但是從來就沒有實現過,達官貴人撞死平民百姓,也不用翻看律法,直接賠錢了事。
有時候,達官貴人實在太過囂張,民憤極大,這時,除了賠錢再找個替罪羊,去大牢裡蹲幾天,平息一下民憤,這就是給了平民百姓天大的臉面。
石正峰看著錦衣少年那副樣子,心想,這崽子肯定不是第一次騎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了,說不定還撞死過人呢。
石正峰說道:“《杞律法》有規定,縱馬在繁華街市狂奔,即使沒撞死人,也要沒收馬匹,受笞刑。”
石正峰待在杞城驛館的那段時間,閒著無事,翻看了《杞律法》,中古世界,法律相比現代社會較爲簡單,沒有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法律法規,只有一部《杞律法》。
《杞律法》規定,刑罰從低到高,依次分爲笞、杖、徒、流、死五種。
死就是死刑,絞刑、斬首、棄市、腰斬、車裂、凌遲等等一大堆花樣,是最嚴重的刑罰。流就是流放,把犯人流放到邊遠地區,像杞國這種小國,沒有惡劣的邊遠地區,就修建了牢城營,受到流放處理的罪犯就待在牢城營裡,沒日沒夜地服苦役,活活累死者屢見不鮮。
徒就是有期徒刑,關在家鄉的大牢裡,沒有自由,沒有溫飽,瘐死者也比比皆是。杖就是打板子,衙役拿著水火棍,打犯人的屁股,有那身體孱弱的,在水火棍下被活活打死的,也不算稀奇。
最輕的刑罰就是笞刑,所謂笞刑是拿著竹板或是鞭子打人,雖然能留下一些傷痕,但是不足以致命、不足以落下傷殘。
石正峰和錦衣少年講律法,錦衣少年笑了起來,恥笑,“哪來的傻子,睜開你的狗眼看一看,老子是誰。”
錦衣少年很是囂張,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杞律法》是用來約束平民百姓的,對於錦衣少年這樣的權貴階級來說,那法律文書還不如擦屁股的紙,錦衣少年豈能不恥笑石正峰?
就在石正峰皺著眉頭,盯著錦衣少年的時候,幾個狗腿子模樣的家丁跑了過來,跑得氣喘吁吁,到了錦衣少年面前,說道:“少爺,您這馬跑得太快了,小的們這腿都快跑斷了。”
家丁們喘了幾口氣,發現石正峰雙眼寒芒閃爍,盯著錦衣少年,便問道:“少爺,出什麼事了?”
錦衣少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指著石正峰,說道:“他說我醉酒騎馬,衝撞街市,按照律法應該受笞刑。”
幾個家丁紛紛把目光轉向了石正峰,齜牙咧嘴,擼胳膊挽袖,一副惡狗咬人的模樣,“王八蛋,你瞎了眼睛,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誰?”
“你家老爺是誰?”石正峰很好奇,這錦衣少年如此豪橫,到底仗的是誰的勢。
家丁很是自豪,掐著腰,揚著頭,說道:“小子,豎起你那狗耳朵聽好了,我家老爺就是杞南縣的縣丞大人。”
縣丞在一縣之內僅次於縣令,相當於現代社會的副縣長,當然,中古世界官職比較少,縣丞的實際權力還是遠遠大於副縣長的。
石正峰看著錦衣少年,說道:“原來你是何成龍的兒子。”
家丁瞪起了眼睛,怒斥石正峰,“大膽,我們家老爺的名諱也是你能隨隨便便叫的嗎?!”
石正峰掃了那些家丁一眼,說道:“立刻叫何成龍過來,否則,小心他頭上的烏紗帽。”
幾個家丁哈哈大笑,看著石正峰,說道:“小子,你得了失心瘋了吧,你以爲你是誰,還叫我們家老爺過來,我們家老爺翹起一根手指比你的腰都粗,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這時,何少爺醉醺醺地指著石正峰,說道:“這王八蛋,敢直呼我爹的名諱,給我打,打死了有我頂著。”
家丁們拿行兇作惡當飯吃,只等著何少爺這一聲令下,便蜂擁而上,準備把石正峰活活打死。
打死了人有少爺頂著,那還不往死裡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