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王,人家鐵蛋兒說的都是真話,咋的,非得用假話糊弄你才高興啊,你要是現在認輸,我就算你個平手?!闭f完這話,唐少東嘴角現出一抹誰都能看得出來的笑意。
“唐少東,你小子別得意的太早,上次是我大意,這次你想贏俺,可沒那麼容易了,咱倆就比試比試拳腳?!蓖趿稚械?。
“行,隨你!”唐少東嘿嘿一笑,將外衣脫了下來,露出雪白的襯衫,樑右軍連忙將唐少東的外衣接了過去,退到了一旁。
王林生尖尖的如錐子一般的臉不經意的**了一下,隨後,他解開了衣釦,將衣服扔給了自己的衛兵,與唐少東四目相對。
此時,兩個人如兩個絕世高手,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脈動,每一次心跳都能挑動圍觀衆人的神經。
“??!”王林生大吼一聲,鐵掌一擺,向著唐少東襲了過去。
王林生擅長八卦掌,據說,他的八卦掌,傳自八卦掌的祖師董海川的嫡系,是最爲正宗的八卦掌,掌出如山,大開大合,掄起來呼呼生風,從一開始就佔據了先手。
反觀唐少東,卻是冷靜異常,動作幅度雖然不大,但卻絲毫不亂,從容以對。
唐少東少時就跟隨名師學過形意拳,在日本留學時,又學會了空手道,對巴西柔術也有涉獵,也算是博取衆家之長了。
此時,唐少東並沒有使出全力,身形不斷遊走,就如同一個頂級的獵手,時刻窺視著自己的獵物,不出手則已,出手則一擊必中。
“好!”
王林生一記劈掌,勢大力沉,看起來極爲漂亮,唐少東只好後撤,四周圍觀的一連士兵不由大聲叫好。
唐少東心中不由暗贊,王林生這幾個月看來真沒少下苦功,格鬥技能比之前要提高了許多,連自己都感受到了他的威脅。
唐少東雖然失了先手,卻依然沒有亂,只是靜待時機,而這個一擊致勝的時機,很快就出現了。
王林生招式用老,未及回收。
“就是現在!”
唐少東動若脫兔,身如閃電,已經利用王林生不及收勢的時機欺身而上,身形一縱,雙腿已夾住王林生的脖頸,將之摔倒在地,然後用手按住王林生的手臂,雙腿一用力,王林生已比毫動彈不得,唐少東只需一用力,王林生的脖子也就斷了。
巴西柔術!
唐少東將東西方的搏擊技術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終於一擊致勝。
王林生用手向地面連拍,示意認輸,唐少東放開了王林生,然後緩緩的站了起來。
輕輕彈了彈衣服上的塵土,唐少東彎腰將手向王林生伸了過去。
王林生一甩手,甩開了唐少東的手臂,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一張錐子臉漲的通紅,雙眉倒立,明顯的不服氣。
“這局不算,再來!”王林生叫道。
“行了,兩個軍官當著士兵打架,成合體統!”
話音落地,徐寶珍從一旁走了過來,徐寶珍剛剛乘車過來,正好趕上唐少東與王林生比武,見勝負以分,徐寶珍立即做起了和事佬。
“都是一連的長官了,也不給部下做個表率?!?
“都散了吧!”徐寶珍說道。
士兵們立即四散而走,片刻間走的乾乾淨淨,徐寶珍滿意的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林生,你先回去,我和少東有事要談?!?
“是!”王林生白了唐少東一眼,氣呼呼的走了。
徐寶珍看了唐少東一眼,口中說道:“少東啊,到你家門口了,也不讓我進去坐坐?”
唐少東嘿嘿一笑,朗聲說道:“團長,咱別繞彎子了,有啥事兒你就在這兒說吧?!?
“你這個臭脾氣啊,抗上!這幾年要不是因爲這個毛病,你小子早就幹上營長了。”徐寶珍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還是團長瞭解咱。”唐少東嬉皮笑臉的說道。
“好了,我可沒功夫和你扯皮,我今天來這裡,是有事跟你講?!毙鞂氄湔f道。
“您說?!碧粕贃|取出了一張撕成長方形的報紙條,拿過小袋子裡的菸絲,開始捲了起來。
徐寶珍搖了搖頭,心道,這小子,是真不把領導當成幹部啊。
“唐少東,你小子別以爲打了個勝仗就不得了了,你有種,就再打兩個勝仗給我看看!”徐寶珍沒好氣的說道。
“呵呵,團長的話咱一定聽從,下次俺一定再打一個大勝仗?!?
“你啊?!毙鞂氄錃獾闹睋u頭,陰著臉說道:“這次江橋之戰,你部傷亡慘重,所以,團裡決定,補充營的兵,優先補充你們連,兵你自己隨便挑,但要記住一條,你小子不許多吃多佔,不能超編。
另外,鑑於你連的優異表現,團裡決定,你們連作爲全團的尖刀連,武器裝備優先配備?!?
“哎呀,我的團長哎,我說這樹上喜鵲喳喳叫,原來是您這尊大神下凡啊,來,團長,抽一口?!碧粕贃|連忙把旱菸點著,雙手捧著遞給徐寶珍。
“還算你小子有良心,這不挺會來事兒嘛!”徐寶珍白了唐少東一眼,隨即口中說道:“你那煙我抽不慣,你自己抽吧,我今天來,還有第二件事。”說到這裡,徐寶珍的臉色有些異樣,說話吞吞吐吐起來。
“啥事兒啊,您到是說啊。”唐少東說道。
徐寶珍嘆了一口氣,從腰間的軍用挎包裡取出一柄滿是血污的刺刀,那刺刀一看就知是三八式步槍上的刺刀,刀上的血污已呈黑褐色,給人一種凝重深沉而又詭異的感覺。
徐寶珍鄭重的舉起那滿是血污的刺刀,送到唐少東的面前,口中用極爲低沉的聲音輕聲說道:“這柄刺刀上面的血是……唐天陽老先生的……”
轟!
唐少東只覺腦子裡打了一個炸雷,震的腦子嗡嗡直響,半晌才緩了過來。
“我爹他……”唐少東顫抖的聲音嘎然而止,不敢再說下去。
徐寶珍輕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日軍佔領瀋陽後,讓士兵用刺刀逼著唐老先生做維持會會長,唐老先生大義凜然,義不受辱,突然拔出身旁日軍腰間的刺刀以身殉國了。”
鮮血,一滴一滴從唐少東的脣角滴落下來,此時的唐少東臉色煞白,他緊咬著嘴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我爹死前……說了什麼……”唐少東的目光有些迷離。
“他在彌留之際讓下人將這柄刺刀交給你,希望你用這柄刺刀驅除倭寇,復我中華!”
“少東,唐老先生是爲國盡忠,死的英雄,你不要太難過……”
徐寶珍說了些什麼,唐少東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只覺雙耳嗡鳴,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徐寶珍什麼時候走的,他已不知道了,他只是一步步緩緩的向著後屋挪動,當來到後屋房門的那一剎那,他的身子一個踉蹌,雙手扶住了房門。
“連長……”樑右軍與衛兵想過來扶他,唐少東擺了擺手,示意誰都不要過來。
“撲!”
一口鮮血從唐少東的口中噴射而出,唐少東無力的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朦朧中,遠處的天邊飄來一團光影,光影由模糊到清晰,先是露出一張滿是書卷氣的臉,隨後,完整的出現在了唐少東的面前。
那是父親唐天陽,當看到父親的那一刻,唐少東雙目含淚,此時的他仰面倒在地上,伸出的雙手想去觸摸父親的身體,可是,父親卻是那麼的虛無,唐少東的手就這樣穿透了父親近乎半透明的身體。
此時的父親依舊是那麼文質彬彬,眼上戴著黑色的眼鏡,一臉慈愛的看著唐少東。
“爹……”唐少東柔聲說道,這一刻,他彷彿回到了孩童時代,被父親擁在懷中。
“少東,你要堅強,我不求你爲我報仇,只願你爲國盡忠,驅除倭寇,復我中華!”
“爹,兒子知道了?!碧粕贃|緩緩的點著頭。
“少東,爹走了,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爹再也不能照顧你了……”
“爹,你不要走……”唐少東苦苦的哀求著。
唐天陽笑了,他的手撫摸著唐少東的額頭,隨後,人影漸漸的遠去,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爹!”
“爹!”
唐少東雙手用力向上方抓著,想要留住父親,可是,無盡的黑暗卻向他籠罩過來……
“不!”
唐少東從夢中清醒了過來,被褥已被他的汗水打溼,四周只有一盞忽明忽暗的煤油燈不斷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唐少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只覺渾身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嗓子如火燒一樣。
“連長,你可醒了,餓了吧,要不我給你整點粥喝吧?!睒庞臆娬f道。
“中……”唐少東點了點頭。
樑右軍走到了爐子前,爐子上放著一個小鐵鍋,此時的小鐵鍋正向外呼呼的冒著熱氣兒,樑右軍盛了一碗小米粥端了過來,粥裡還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去了皮的煮雞蛋。
唐少東還真覺的有些餓了,用手臂在炕上一支,然後坐了起來,端起碗來喝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不一會兒,一大海碗米粥被唐少東吞到了肚子裡,唐少東只覺有了些力氣,擡起頭問道:“老樑,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連長,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嗯?!碧粕贃|點了點頭,看著樑右軍有些發黑的眼圈兒,唐少東知道,樑右軍這一天一夜,準是沒有合過眼,一直在照顧自己。
多謝的話不用說了,有些話,說出來反而讓人感到生疏。
“都一天了,上峰有沒有什麼命令傳過來?”唐少東問道。
“團長下午讓人送過來一批武器,清一色的三八大蓋兒,還有八挺捷克式,以及兩個基數的彈藥,連長,這回咱們可發財了?!睒庞臆姌泛呛堑恼f道。
“還有別的事兒沒?”
“別的?”樑右軍撓了撓頭,突然一拍腦門兒說道:“差點忘記了大事兒,團長讓咱們明天上午去補充營領人,還說現在局勢很緊張,隨時可能打仗,要我們抓緊時間進行訓練?!?
“嗯,明天我們一起去挑兵,馬上要打仗了,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把這些兵訓出個樣兒來?!碧粕贃|說道。
“連長,你這身子骨兒能行嗎?要不我自己去得了?!睒庞臆姴环判牡恼f。
“沒事兒,咱當兵的,身子哪那麼嬌貴,休息個幾天也就好了。”唐少東搖了搖頭。
見唐少東堅持,樑右軍也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下來,他見唐少東的被子溼了,給唐少東換了牀被子,這才離開。
夜,再一次安靜了下來,清冷的月高懸於天際,現出一圈明亮的月暈,望著窗外的月色,唐少東不由有些失神,父親,不知你在天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