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故事的徐慢很想‘抽’煙,他在口袋裡‘摸’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煙在,火機(jī)卻丟了。(不敗戰(zhàn)神)
丹青從溼噠噠的包裡取出來一個,甩了甩上面的水,又用紙擦了擦,試著按了幾次,終於壓出了火苗。
她遞上去,徐慢接過來卻沒有點上。
外面突然飄起了細(xì)小的白點,飄飄灑灑,似灑出的麪粉粒。丹青貼在窗玻璃上,仔細(xì)地瞅著,白點越變越大,終於有了雪‘花’的模樣,洋洋灑灑的雪朵緩緩飄下,落到每一片昏暗的土地上。
丹青‘激’動地拍了拍窗子:“下雪了!”
她開心地叫了好幾聲,前面的人都毫無反應(yīng)。初雪的日子莫名地令人興奮,一個人開心怎麼夠,她爬到前面的座位上,使勁推了把徐慢。
“下雪了,是不是?”
徐慢不理她,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
丹青也是個倔強(qiáng)的主,又使勁推了把:“下雪了,是不是?”
徐慢終於出了聲:“是的,下雪了!”
聽到他的迴應(yīng),丹青這才滿足地笑了。
雪粒飄灑了一陣,在地上鋪上了一層細(xì)密的白糖。丹青催促著徐慢打開車前燈,逐漸變大的白點慢慢成‘花’,在光影下片片飄下,似舊時老電影裡的場景。丹青不捨得破壞,卻又按捺不住‘激’動,只能伸出手,接了一掌的瑞雪。
想起電視劇裡的一幕,丹青一時興起,伸出舌頭‘舔’了‘舔’,除了冰得她皺起眉頭,哪有什麼美好的享受。徐慢趁機(jī)關(guān)上車窗,不讓她再發(fā)神經(jīng)。
丹青也不再頑皮,靜靜地靠著看雪‘花’往下飄。
“怎麼不走?”
徐慢懶洋洋地說:“喜歡看,就再看會兒。(網(wǎng)遊之光明大騎士)”
似是知曉了有人這樣專注地等著她們的表演,雪‘花’們擠在一起,越擠越大,大顆的雪球慢慢往下掉。幾顆砸在窗玻璃上,很快就滑了下去。前面玻璃的坡度較小,很快就有幾顆砸在上面,定定地守住了陣地。
丹青終於按捺不住童心,看看前座的人猶豫著要不要下去。徐慢也收起往日冰冷的模樣,平靜的臉‘色’在雪光和黃燈下也變得柔和起來。丹青似得到允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外面的雪居然已經(jīng)到了腳面,踩在上面已經(jīng)有了咯吱的聲響。她試探著邁出的第一腳輕輕地踏在白雪上,溫柔地觸‘摸’著。
徐慢正要阻止,丹青卻已經(jīng)走過來一把將徐慢拉下了車:“快來快來,踩上幾個腳印,看過多久腳印纔會不見。記不記得,初二的時候南城下了一場最大的雪,踩上的腳印三十秒後就看不見了。今天的雪這麼大,不知道能不能破紀(jì)錄?!?
那場大雪,徐慢當(dāng)然記得。莫盡歡他們來拉他去堆雪人,他躲在房間裡睡覺,爲(wèi)免被打擾,他特意將‘門’反鎖了。
丹青認(rèn)真地踩上了幾個腳印,每一腳都很重,徐慢盯著她鞋上的蝴蝶,也正隨著主人蹦蹦跳跳。他沒來由的想笑,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她擡起右手,開始計時,邊看時間,邊盯著空中飄下的雪團(tuán)。
她數(shù)的認(rèn)真,也不顧從掉在頭上的雪團(tuán),直到有一顆砸到她的眼睛,她只是隨手一擦,觸手融化的雪水還在臉上,她也沒在意。徐慢嘆了口氣,伸手擦去她臉上的雪水。真似一個孩子,明明已經(jīng)凍得冰冷,卻只顧著玩。
徐慢順手掀起她背後的帽子,戴在她頭上。丹青這才擡起頭,對著他笑了笑,但很快又低下頭去,專心看地上的腳印。
“一分二十七秒,怎麼會這麼久!”
“那年南城雪災(zāi),五十年不遇的大雪。今天這個。。。沒法比?!毙炻幼∫粋€雪團(tuán),遞到她面前。
“確實,那年的雪太大,許多路都被封了。我整個寒假都呆在麪館裡,佳男也窩在家裡,她爸媽不讓她出來。你呢?你幹什麼?”
“那時我大一,被堵在學(xué)校裡回不了家。大年二十九才搭上回南城的飛機(jī)。”
“你大一,我初二,你比我大。。?!钡で喙室怅种割^算了一下,“大五歲??!”
‘女’人果然都對年齡很敏感,徐慢不知話題怎麼就轉(zhuǎn)到了這裡。
“是的,邵丹青小姐,你很年輕!”
難得見他挖苦人,丹青不但不惱,反而很開心:“你是我這麼大時,是不是已經(jīng)和思言媽媽在一起了?不止,思言四歲,你當(dāng)時也該結(jié)婚了??墒悄憧次?,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這樣看的話,你的人生比我的成功?!?
徐慢不答反問:“可以這樣說的嗎?”
“也許是吧,我也不知道。我媽說,人在每個年齡段負(fù)起該負(fù)的責(zé)任就是成功的。我這個年齡,最重大的使命就是找個好男人嫁了。”
徐慢跟著丹青的步伐,向巷子深處走去:“陸百知是那個好男人麼?”
幾個小時前的事情,爲(wèi)什麼就像幾年前發(fā)生的那樣,就連他的名字,聽起來都有種隔世的感覺。丹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雙手‘插’進(jìn)口袋裡。
“客觀的說,他是個值得嫁的好男人,‘女’人看重的上進(jìn)心和責(zé)任心他都有?!?
“這樣的男人到處都是?!边@個社會,最不缺的就是上進(jìn)心。至於責(zé)任心,那是人與生俱來的秉‘性’,當(dāng)然,也不排除有人面獸心這種怪物。
“是嗎?長得那樣好看的卻不多?!?
徐慢見她說的那樣直白,反而沒了剛纔的擔(dān)心。
當(dāng)你能客觀地評價一個傷害過你的人時,你離走出來的日子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湘西趕屍鬼事之造畜)
“到了你這個年齡,還這樣看重外表,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丹青噗嗤笑出聲來:“愛美也是人的天‘性’好不好!只要不死,都希望天天看奇美景‘色’,聽美妙音樂,吃的食物除了‘色’香味賣相也要極佳。”
“所以‘女’人都喊著減‘肥’?”
說到減‘肥’,丹青不得不一吐爲(wèi)快:“徐先生,如果我是個150斤的胖‘女’人,被辛然搶的那天,你還會救我嗎?”
此時徐慢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即使他救了,後來肯定不能像抱丹青一樣把她抱上車的。丹青卻以爲(wèi)他的沉默就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這樣又胖又醜的‘女’人,誰會想著對她怎麼樣?就算看見了,你們也會這麼想吧。一個美‘女’倒在地上,一堆人扶,一個胖子倒在地上,只能自己爬起來?!?
徐慢看她說的這麼義憤填膺,大概知道是爲(wèi)什麼:“你以前很胖?”
丹青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的過火了,略微有些尷尬。
“是爲(wèi)他減的‘肥’?”
丹青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全是。我也有顆虛榮心,逐漸長大才發(fā)現(xiàn)瘦的好處,什麼衣服穿了都好看,佳男就是最好例子。至於陸百知,當(dāng)然也有部分原因,我希望跟他在一起時,人家說的是男才‘女’貌,而不是背後說我配不上他?!?
她說的真誠,他有點詫異。讓一個‘女’人在異‘性’面前承認(rèn)自己虛榮,在徐慢眼裡,是件不可能的事。
“可跟他結(jié)婚的並不是你。”
丹青停下腳步,皺著眉頭看他:“徐先生,你真不是個好人!”
徐慢真是高估了‘女’人的肚量,她自己的缺點她隨便怎麼說都可以,要接傷疤也得她自己來。徐慢這一句話,把丹青整晚的委屈都給引了出來。
“故意戳我痛處,就算你救了我還給我買了衣服,我現(xiàn)在也照樣生你的氣!”丹青瞪了他一眼,小跑著往前衝。徐慢不明就裡,見她往黑巷子裡跑去,立馬跟了上去。
這條巷子幾十米纔有一盞路燈,他不放心。
運動‘褲’綁進(jìn)雪地靴裡,寬鬆的庫管隨風(fēng)擺動,靴子也大了,踢著踢著就快掉了似的。徐慢看著前面的‘女’人笨拙地跑著,心裡也後悔的很。這個時候的丹青,情緒多變的很,他還指望跟她講道理,真是癡心妄想。
丹青轉(zhuǎn)了幾個彎,徐慢一路跟著,不知不覺到了一棟酒樓處。旁邊有間活動板房,但房板已經(jīng)被拆除了,只剩下鋼筋結(jié)構(gòu)的架子。徐慢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但沒來及阻止,丹青就已經(jīng)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架子頂上有兩根‘交’叉的手臂粗細(xì)的橫樑,丹青站在‘交’叉點上。終於爬上來了,她開心地對著徐慢招手。
鋼筋結(jié)構(gòu)大概有2米五左右的高度,徐慢急急上前,伸出手臂離房頂還有一段距離。
“你幹什麼?還不快下來!”
丹青看著他著急的模樣,心裡終於找到了點溫暖。有人關(guān)心,終究是好的。關(guān)心她的父母,她又不忍心給他們看自己傷心不堪的一面。
“好高!我不敢下去。”
徐慢被她無辜的語氣氣到:“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就給我怎麼爬下來!”
“你兇什麼兇!我就是敢爬上來不敢爬下去。許多人都這樣,又不是我一個。你要是失望的話,你就走吧,反正不用你管?!?
她還跟他慪起氣來了!徐慢嘆了口氣,走上前,語氣也變軟了:“那你說,要怎樣纔下來?”
“你揹我。”
徐慢皺起眉頭:“這麼高,怎麼背?”
“不準(zhǔn)皺眉!”丹青怒氣衝衝地說。
徐慢想了想,決定暫時妥協(xié)。丹青見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纔對他招招手:“你走過來,背對著我就可以了?!?
徐慢忍辱負(fù)重,邁步上前,走到她面前的鋼筋下轉(zhuǎn)過身去。丹青蹲下來,發(fā)現(xiàn)還是高了,索‘性’坐了下來,伸手向下探,終於搭上了他的肩膀。徐慢雙手趕緊搭上去,丹青輕輕一躍,趴到他背上。
徐慢雙手向後伸,接住了她的兩條‘腿’。丹青雙手繞著他的脖子,徐慢不習(xí)慣,動了動脖子。丹青卻不管他的提示,有意摟得更緊了些。
丹青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額頭碰觸到他的頭髮,有點癢,她卻蹭了蹭,心安理得地閉眼睡在上面。
這樣親暱的動作,徐慢不相信她會隨便做出來。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耳後,安心又均勻。但他的心,卻不安地跳動著,爲(wèi)這個‘女’人的挑逗。
“邵丹青,你知道我是誰嗎?”
丹青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她不想答,也答不出來。她自然是清楚的,何必‘浪’費時間呢,讓她裝裝糊塗也好。
徐慢揹著她,邁著小步子,重新向巷子深處走去。要想走出去,總要經(jīng)過最深的黑暗,與來時一樣。
“我一直相信,在我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老天一定會派個人來救我。每次遇到麻煩而我必須自己解決的時候,我就會想,肯定還沒到不能解決的地步,所以他還不用來救我。。?!弊臁嫛?,心裡也熱血沸騰。這樣的想法,她第一次告訴別人。
我當(dāng)你是英雄,一直都是。第一次你救我時,我便想問老天:這個人,是你派來救我的嗎?
只是她不敢讓自己想下去,她以爲(wèi)那是一個老‘女’人寂寞了纔會輕易地對一個陌生人有那樣深的念頭。
這麼多次,這麼多自己最難堪的時候他的出現(xiàn),是不是呢?她不知道,但這份安全感,她很喜歡,也很依賴。
“謝謝你。”丹青側(cè)過頭來,用最小的聲音對著他的耳朵說,“謝謝你,徐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