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白雲明是在一陣飯香中醒來。
這簡直比鳥語花香還讓人心曠神怡。
肚子立刻開始咕嚕響，聽到廚房有聲音，起牀去看。
見客廳已經被收拾妥當，大爲驚訝：“別告訴我昨晚收拾房間的是他。”白雲明指亞人格。
林逸端著抄雞蛋出來說：“你以爲他是我的田螺姑娘嗎？他要是會收拾屋子，太陽打西邊出來。”
看到飯菜，白雲明餓得不行，匆匆洗臉刷牙，便開始十指大動。
兩人面對面坐餐桌前吃飯，白雲明一口氣吃下半碗米飯，才順過氣問：“你和他什麼時候開始視頻交流的？
林逸吃飯很斯文：“兩年前開始的。”
“那他通常在什麼情況下和你交換人格？”
“通常如果我受到刺激發脾氣不受控制的時候他會出現，其他時候基本就看我們兩個的意志力，他如果出來的意願強烈，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出來，但如果我故意剋制，他想出來也困難，但我也會非常累。”
“他會想要經常出來嗎？”
“不，他出來的意願一直不強烈，只是最近認識了你，出現得比較頻繁。還有上次他去第一現場拍照，是我拜託他去的，那天他也遇到你了。”
“有沒有過他佔用你身體很長時間？”
“有過一次，他用了一週，到我公司上了一天班，出去瘋狂玩了六天，我全身痠痛的醒來，病了一週，看到他對我總結道——生活真無趣。”
白雲明搖頭，這倒真像是那人的風格。
“他表面熱情奔放，內心卻對生活嗤之以鼻，只是一味尋求刺激，這樣的性格也許是你內心渴求的一部分。”
林逸把碗裡的米飯吃得一粒不剩，放下筷子才說：“也許是吧，都說亞人格是本人格內心真實的映射，或許我強烈期待成爲那樣的人，所以才創造出他來。”
“你希望他永遠消失嗎？”
“我想治好病，不是讓他永遠消失，而是和我融合。”
“融合治療所用的藥物對你的精神損傷很大，你現在和他雖然談不上很融洽，但能像你們現在這樣和平共處還可以相互交流，已經相當不錯了，這種情況下，醫生的建議往往是順其自然，只要你保持作息規律，心情愉快，他出現的頻率會越來越少，有好多患者到死都沒有融合，照樣能生活得不錯。”
白雲明覺得林逸目前的狀況很穩定，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亞人格做事不顧及後果，給本人格帶來麻煩，這可能是林逸想要融合治療的原因，但如果能找亞人格好好談談，說不定可以解決好。
林逸突然站起來，凳子呼啦後退，白雲明筷子夾著煎雞蛋被嚇得掉下。
擡頭看林逸要幹嘛。
林逸微微一笑說：“你是我的主治醫生，你說了算。”
向白雲明伸出右手。
“？”不明白什麼意思，這是要握手？
“有西紅柿湯，碗給我，我幫你盛。”林逸面帶微笑。
“哦……”急忙遞上碗，“你做的飯菜真好吃。”
“喜歡就好。”
遞上滿滿一碗飄著蔥花的西紅柿湯，不鹹不淡，香噴噴真爽口。
*
白雲明自從喝下那碗西紅柿湯之後，生活開始立體轉變。
首先，是見到林逸，眼皮不再有時無時亂跳，好似神奇的解藥。
其次，今天提前半小時到醫院，因爲不用找鑰匙、錢包。
到醫院可以氣定神閒的衝杯咖啡，打開IPAD看新聞，而不是衝到食堂搶最後的早餐。
“白醫生，氣色不錯嘛！”遇到的同事都這樣打招呼。
那是，家裡有了田螺姑娘，就是不一樣！
提前下班去買個新手機，完事回家一開門，又是一陣菜香，屋裡突然有了生氣，白雲明愣在當場。
？
退後，看一眼門牌號，1902沒錯。
跑到廚房便問：“林逸，我家怎麼這麼幹淨？”
正在廚房忙碌的人瞧他一眼，功臣就在眼前還用問嗎，白癡！
“我那個，那個，還有那個，都放哪裡？這麼整齊我會找不到！”
你不整齊的時候就能找到了嗎？只不過是突然看到，潔淨到波鈴鈴發光的客廳，突然有些受刺激罷了。
林逸指指牆上磁鐵白板釘著的A4紙，所有東西的目錄都在這裡。
白雲明仔細看紙上的目錄，上面畫了所有傢俱的平面圖，有櫃門或抽屜的地方標註一個簡單的圖標，最下面有圖標的註釋。
比如，電視櫃下面第一個抽屜放的光盤，抽屜上畫了一個光盤圖標。
“好直觀清晰，你做這個得花不少時間吧？”好佩服林逸做事這麼細緻。
“不用太長時間，”林逸端出一盤煮玉米，個個金黃飽滿，“我是專業策劃，做這種事並不難，洗手吃飯吧。”
吃著桌上的糖醋里脊和基圍蝦，白雲明激動的快要哭了。
“有沒有人因爲菜太好吃而痛哭的？”白雲明問。
“有，星爺的<食神>裡，女評委吃叉燒飯時，那句……”
白雲明搶白道：“太好吃了！以後吃不到該怎麼辦呀！”
學得有模有樣，兩人都笑出聲來。
“你也喜歡星爺的電影？”林逸問。
“那是當然，硬盤裡存著他所有的影片，無聊的時候時常看，好多臺詞都能背。”白雲明說起偶像兩眼發光。
“我也是，星爺是我的偶像，<功夫>首映的時候，我去那裡等了十個小時才終於拿到他的簽名。”
“怎麼這麼巧！我也去了，也拿到簽名！”白雲明急忙去翻衣櫃，找出印有功夫二字的T恤。
“看！後面有他親筆簽名。”
“好巧，我也有一件同樣的。”林逸也找出T恤，兩件同款。
白雲明哈哈直樂：“我們當時一定見過面。”
林逸接道：“只是不認識。”
“對啊，呵呵呵！”
“吃完飯一起看<功夫>如何？”白雲明好不容易逮到志同道合的人，不能輕易放過。
“今天不行，明天吧。”
難掩失望：“有事嗎？”
“嗯，約了中介看房。”
“這麼快，你其實不用太急著找房，我很好相處的。”
“謝謝，不過住你家也不是長久之計，離我公司太遠，上班路上得花兩個小時。”林逸解釋。
“原來這麼遠，可你回家還挺早的。”白雲明說。
“我們遊戲公司是彈性工作制度，只要每月滿足工作時長，什麼時候去都可以。”林逸說：“碗筷你不用管，我回來收拾。”
說著起身去換衣服拿包。
“哦……”好不容易家裡有人一起聊天吃飯，這麼快就要走，心裡好失落。
林逸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手機響了，屋裡比較安靜，白雲明隱約聽到電話那頭的對話：
“抱歉，開始我不知道是你要看房，你現在上了黑名單，我們中介都不能租房給你……”
顯然是潑油漆事件，讓林逸成爲中介公敵。
他最後只輕輕說：“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擡頭便迎上白雲明的目光。
“今天，不用看房了。”很尷尬。
“也！不看房看功夫！”白雲明高興的像個終於有人陪玩的孩子。
“好啊。”被別人這麼需要，內心不免高興，讓中介列入黑名單的陰霾也驅散不少。
晚飯後，白雲明找出硬盤插上電視，躺沙發上捧著玉米繼續啃。
林逸收拾好廚房，出來坐旁邊，白雲明用遙控版按開播放，屏幕上剛出來那隻飛舞的蝴蝶，手機就響了。
白雲峰打來的。
“那個內臟衰竭的死者，晚上八點開始解剖，我爲你申請了名額，來不來？”
“大晚上解剖，你們這是打算招魂嗎？”白雲明盯著電視，好不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看電影，這樣被打斷，太虐心了！
“家屬突然明天一早就要領走屍體，今晚只好趕著把事情辦了，你不來就算了，隨你！”白雲峰掛了電話。
白雲明盯著電話愣了幾秒，又看看電視正播放的電影，一聲重重嘆息：
“哎！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