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山勢是一種相當恐怖的武學,在那迎面而來的衝擊之勢下,常人都會下意識的選擇避退,而一退,程璧的氣勢就會更加的旺盛,那撞山勢的力量,也會積蓄得越發的恐怖,到最後令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而就算是有人能夠擋下這麼一擊,但也一定被這撞山勢的一撞之力下,氣血翻涌,臟腑震盪,十成的力量發揮不出五成來,在接下來的戰鬥當中,死於程璧之手——就算是有人在第一擊的時候,就將程璧給斬殺,但這人也依舊會受到程璧這一撞的傷害!
而要破解這撞山勢,有三種辦法。
第一,就是直接搶攻,在程璧用出這撞山勢之前,先將程璧拖進自己的攻擊節奏當中,然後尋機將其斬殺。
第二,是憑藉悠長無比的氣脈和身法,不停的躲避程璧的進攻,最後拖到程璧筋疲力竭。
第三種,便是依靠比程璧更加強大的肉身,硬接程璧的撞山勢……
不過程璧天生神力,又一身的銅皮鐵骨,常人想要和他比肉身的強度,又或者是比拼氣脈的悠長,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是以程璧就算知曉自己這撞山勢的‘弱點’,也從未想過將之加以完善——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以程璧的底蘊,根本就不足以完善這撞山勢。
但恰好,將龍虎存身經修行到了圓滿之境的白彥,不管是肉身的強度,還是氣脈的悠長,他都遠遠的超過了程璧。
不過白彥並不打算在這裡展示出自己那強大無比的肉身來,是以他選擇了第四種破解撞山勢的辦法。
程璧使出撞山勢朝著白彥撞過來的時候,白彥不退反進,手中的腰刀一攔,直接就迎著程璧而去——撞山勢,真正的精義不在於那個‘撞’字,而在於那個‘勢’字!
撞山勢者,就算是面前的是一座山,也要以一種一往無前的姿態撞過去,這一套武學,要的就是那種有來無回的氣勢。
只有有了這種氣勢,這武學的威能才能徹底的發揮出來。
而白彥現在要做的,就是斷掉程璧的這氣勢。
只要破掉了程璧的這氣勢,那撞山勢自然就會威能大減,就算白彥硬捱上這麼一撞,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這,纔是真正的,能夠破掉撞山勢的辦法。
……
“這一擊,必殺你!”沛然無比的氣血在程璧的身軀當中涌動起來,看著就在自己面前的白彥,程璧的心頭充滿了殺意。
而白彥不閃不避的,同樣是朝著程璧衝了過去。
在衝擊的時候,白彥也在腦海當中觀想著一幅場景。
——天地之間,有神山巍巍,天風,雲海,皆環繞著神山而動,漫天的神祇,圍著那神山列陣。
正是白彥所在的那個世界當中的傳說之山,天柱,不周山!
俄而,有憤怒無比的聲音響起,汪洋大海往大地上倒卷,一個腳踏龍蛇的神人自汪洋當中而出,然後一頭撞在那神山之上。
正是共工怒觸不周山的那一幕!
此時此刻,白彥自己久似乎是化做了傳說當中的共工。
而他所要撞的‘不周山’,卻不是程璧,而是程璧背後的春香樓,是春香樓背後的黑水城,還有那更在這黑水城之後的世道!
神話傳說當中,共工爲什麼要撞踏不周山,其間的原因衆說紛紜,已不可考證,但此時,白彥靈機一動,觀想起了那一幕之後,他所感覺到的原因,便只有一個。
共工乃是最初的水神,是水祖,是天地之間一切水流的本源,他的存在,就已經是這天地的體現。
以他的力量,只要他不想死,那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有人能殺的了他,只要他不想死,那隨便怎麼樣的大劫,都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既然如此,那他爲什麼要捨棄自己不死不滅的生命?用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將那不周山給撞塌?
無非就是因爲……
心有不平氣!
他看不慣那一方天地的秩序,也不服氣那一方天地的秩序,所以,他要管!
就如同此時的白彥一般。
只要他願意馴服於眼前的這一方世界,只要他願意接受這一方世界的規則,只要他能夠學會忍氣吞聲,學會卑躬屈膝,以他所表現出來的能力,此時的他絕對不會是一個在賭局中搏命的賭局,而是在高處看著這賭局爲樂的人之一!
但奈何,白彥就是不服氣。
心頭靈犀也好,心頭靈光一閃也好,總之,此時白彥的意志便已經是和他所認知當中的共工的意志,融合到了一處,無數的信息,在他的腦海當中跳動出來。
——同樣是撞山,程璧所使出來的撞山之勢,再如何的恢弘浩大,又怎麼可能與白彥此時所參悟出來的怒觸不周之勢相提並論?
在這一瞬間,在程璧的感知當中,天地日月,都彷彿是顛倒了個頭。
他眼前的白彥,不再是那即將被他撞塌的‘山巒’,反而是化做了一個撞山的人。
而他自己,亦不是一座即將被撞塌的‘山巒’,而是正巧擋在那‘山巒’和白彥之間的,一個不知所謂的蟲豸而已。
“會死!”剎那之間,龐大到無法言說的警兆從程璧的心頭涌現出來,如同是被撞塌的神山一般,將他的氣勢徹底的碾碎,將他的理智給徹底的磨滅。
撞塌神山的神聖,對那蟲豸並沒有殺意,但只是剛好那蟲豸擋在了那神聖的路上,於是那神聖就從那蟲豸的身上碾了過去。
而想要活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自己不要出現在那神聖的前路上。
那麼程璧是想活還是想死?
他當然是想活的,或者說每一個人的本能,都是想要活下去的。
於是這一刻,失去了理智的程璧便徹底的落入了本能的掌控。
他往側面一避,那有來無回,有死無生的撞山之勢,便徹底的崩塌。
當白彥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只是將手中的腰刀擡起幾寸,斜斜的往上一撩,一顆大好頭顱,便是沖天而起。
兇虎程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