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道人雖然只是第三步的真氣凝形,當然不可能是鐵林的對手。
但這山坳當中,卻還有飛龍觀的七八個道人,三十多個道童,以及虎山寇的二十多個賊寇。
只要他能夠纏住鐵林,叫鐵林難以脫身,那這數十人一擁而上,便是那人命填,也足以是將鐵林一身的真氣和精元都徹底消耗一空了,到那個時候,鐵林是死是活,起步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想著這一點,龍驤道人的氣勢,便更加的高漲了幾分。
道館外面,因爲鐵林的突然襲殺而驚慌不已的人,見得己方的真氣宗師現身,一個個的也都鎮定下來,相互掩護著往後面退去,要將戰場讓給兩位真氣宗師。
“此你死我活之際,非單打獨鬥之時,我先拖住鐵林,你們且料理了鐵林的兩個弟子?!饼報J道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依仗衆人合力與其他的真氣武者廝殺,是以對套路熟悉到了極點,在他的吩咐之下,那些道童賊寇們,動作立刻就變得有條不紊起來。
而在火堆屍林之間,龍驤道人已經是和鐵林廝殺成一團。
旁邊的道童賊寇們,則是一分爲二,四五個人纏住鐵林的兩個弟子,其他人則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出了漁網,套索,勾槍等等東西,虎視眈眈的看著兩位真氣武者之間的戰團。
更有甚者,直接取出了他們絕對不可能擁有弩車來,用手中的弩箭瞄準了鐵林。
廝殺之間,龍驤道人更是有意識的調整著戰場,帶著鐵林一起往那些漁網套索間鑽過去——那些尋常的道童賊寇,當然是追不上兩位真氣武者之間的戰局,但卻不意味著龍驤道人不能將那些道童賊寇當成戰場上的地利,不能將那些道童賊寇當場用來損耗鐵林真氣的消耗品。
弩車轉動方向的時候,鐵林也禁不住的汗毛倒豎,心頭涌出一陣不妙的感覺來,只覺得局勢一下子就超出了他的掌握。
對於他們這些武者而言,最討厭的東西,同時也是威脅最大的東西,便是弩車——弓箭手的射程固然是比弩箭更長,但弓箭的威能,卻是全都把握於弓箭手的身上,被弓箭手瞄準的時候,敏感的武者自然便能夠察覺到來自於弓箭手的殺意,從而是提前做出躲避。
但弩車不一樣——即便是操縱弩車的人,就無法保證自己瞄準的到底是什麼地方,是以就算是武者感受到了來自於弩車操縱者的殺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躲。
這就好比戰場上的流矢一般,根本就沒有躲避的餘地。
但問題在於,戰場的流矢,其勢已用盡,就算不慎捱上那麼一記,也不會給武者帶來什麼威脅,但弩車射出來的弩箭,其威能卻是難以揣度。
——在西城區的死牢面前,兩輛弩車便能夠叫龍隱道人不敢有強闖死牢的念頭,這弩車的威能,可見一斑。
……
山石上,白彥將手中的玄月弓拉滿,目不轉睛的看著飛龍觀的營地。
營地的戰場上,火焰亂飛,熊熊的火焰很快便是將整個營地都照的透亮,而在廝殺之間,那營地當中的障礙,也是一點一點被掀開來,令整個營地都在白彥的眼中一覽無餘。
“先殺弓弩手!”白彥沉下心緒。
兩個真氣宗師彼此牽制的亂戰當中,威脅最大的不是這兩個真氣宗師,而是虎視眈眈的弓弩手——不管是鐵林,還是他的兩個弟子,在廝殺起來的時候都必須要分出心神來關注弓弩手的襲擊。
“不,該是先破壞那弩車!”剎那之間,白彥手中的玄月弓便又是微微一偏轉。
弓箭手和弓弩手不一樣——弓箭手需要持之以恆的訓練,需要卓越的天賦,而弩手,卻只需要一柄上好的弩箭,或是一架上好的弩車,便已經足夠。
縱然是操持弩車的人死去,但只要弩車還在,敵人就能夠隨時駕馭那弩車殺敵,畢竟,這駕馭弩車並不是什麼技術活。
“那弩車的弱點在哪裡?”
對人而言,一箭貫穿個通透,縱然不死也會重傷,戰力大減。
但和人的血肉之軀不同,弩車卻是機械的造物。
若不能毀壞其關鍵的地方,那麼只一兩個角落的破損對弩車而言,就跟不存在一樣。
從這一方面來說,弩箭的出現對於弓箭手而言,幾乎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機括,還有弓弦!”白彥只思索剎那,立刻就有了答案。
弩車是機械的造物,其間最重要的結構,自然便是機擴——不過機擴深藏於弩車的內部,白彥沒有拆解過弩車,他也不清楚弩車的機擴具體藏在什麼地方,是以對他而言,此時真正能夠用得上的弱點,便只有那弩箭的弓弦。
“弓弦!”白彥凝神觀望。
此刻惟一的破局之處,就在於那弩車的弓弦——只要他能夠一箭斷掉弩車的弓弦,那麼這山坳當中的戰局自然就會被他們所收割,但若是不能的話,他或許是有逃走的機會,但鐵林三人,卻必然是要陷落在此間的。
一旦鐵林陷落於此的消息傳開,整個黑水城的局勢,都將徹底翻轉過來。
這是白彥無法接受的結局。
然而要斷掉弩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姑且不說和鐵林對戰的龍驤道人會不會攔截箭矢,便光是那弩弦本身,就不是那麼容易射中的。
此時白彥距離那弩車足足有數十丈,如此遙遠的距離下,光是將那弩弦看清,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要提將那弩弦給射斷了。
“視小如大,見微如著?!闭敯讖┰觞N都看不清那躲在火焰後面的弓弦之時,他的腦海當中突然的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是他上一世的一個傳說——言及神射手紀昌學箭的時候練習視物,於是用牛毛綁住蝨子懸於窗口,日日觀看,於是蝨子在他眼中越來越大。
最後他引弓而射,弓箭穿透蝨子的心臟,但懸掛蝨子的牛毛,卻是完好無損……
“同樣沒有真氣,只有單純的技巧,紀昌可以,我當然也可以?!卑讖┏料滤季w,精心精神,全神貫注的看著遠處的那弩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