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安長明心頭一凜,這個正是來者不善,正當他想著要如何回圜的時候,衛長功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我們衛氏有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死了人!”安長明只覺得自己腦門當中嗡的一聲炸響,整個人都是七葷八素。
對外界而言,衛氏素來不怎麼理會那些人際關係,但在他們的內部,衛氏卻是極其的看重他們族中的人。
傷亡一個,都會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如今,衛氏的家主更是直接找到了捕快班房,可想而知,他們死在白彥手上的人,對衛氏而言有多麼重要。
“衛家主,這會不會是個誤會。”安長明小心的斟酌著自己的言語,同時又不動聲色的給旁邊的捕快們打了個手勢,令他們趕快去死牢給白彥報訊,“衛氏的人素來都只在內城區走動,而白捕頭卻從未去過內城區,他怎麼會和衛氏扯上關係?”
“鐵總捕頭,知道這件事嗎?”
“是與不是,見到他就知道了。”衛氏的族長頓了一下,這纔出聲道,他好險就要將屠氏僱傭他們伏殺白彥的事說出來了,“他人在哪裡?”
對於常人而言,就算是懷疑誰殺了誰,都需要一定的證據才能得到捕快班房的支持,而且在現在西城區和世家撕破臉的時候,就算是世家,也不可能只是因爲一個懷疑,就直接找上門來——喚做其他的世家來此,安長明根本是連理會他們,都懶得理會。
但衛氏畢竟是衛氏,他和其他所有的世家,都是有區別的。
世家不願意和衛氏對上,安長明同樣也不願意和世家對上,故此哪怕是衛氏直接‘打上門’,安長明的想法,也只是派人通知白彥,令其稍作避退,待得衛氏找不到人以後離開,那他們自然就爭取到了很多的時間來解決這件事——只要白彥不是真的殺了衛氏的人。
若白彥真的殺了衛氏的人,那麼安長明能做的,也就只有聽天由命,給白彥爭取一些時間,看看白彥背後的那人,能不能解決這件事了。
“真是多事之秋!”安長明在心頭嘆了口氣,鐵林查到的事,已經是令他的頭頂蒙上了一層陰雲,在鐵林的計劃當中,要解決那件事,衛氏就是一個必須要拉攏的助力,但現在……“我是不是也該找個機會和那位前輩見見面,探一探他到底想做什麼?”
安長明不由得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子虞星文——在那神秘前輩的灌頂之後,虞星文直接就將玄陽氣功參悟到了圓滿,玄陽樁下,虞星文的根基可謂是一天一個模樣,這令他即是欣喜,又是擔憂,欣喜的事自己後繼有人,而擔憂的,卻是自己弟子作爲棋子未來的命運。
“安先生。”安長明還在和衛長功打太極的時候,他派去給白彥報訊的捕快便已經是匆匆趕了回來,在他耳邊小聲的說起了白彥的事——卻是白彥並不願意避開。
“原來是在死牢!”研習射術的人,都是耳聰目明,衛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那捕快的聲音固然是極小極小,但衛長功的耳朵只是一動,便立刻是將那捕快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
“原來你們都已經把人關進死牢裡面了,這個人情,我們衛氏記下了。”
得了白彥的下落之後,衛長功也不多做糾纏,當即便是直接帶著親隨一路往死牢的方向而去。
……
“那就是白彥?”很快,站在死牢門口的白彥就落入了衛長功的眼簾——鶴身猿臂,身形頎長,雖然只是平民出聲,但卻自有一股將一切都掌握在手心的從容氣度。
“是嘗先生嗎?”死牢門口,白彥看著從遠處而來的人,朝著他拱了拱手。
“嘗先生!”聽著這個稱呼,衛長功的臉上頓時就充滿了狐疑之色。
衛長功——長是長長久久的長,功是總是成功的功,衛長功,就是說在衛氏裡面,他所主持的研究,總是能夠成功,總是能夠取得進展。
當然了,這只是名字的寓意而已,實際的情況,正好是和這相反。
自從成爲衛氏的族長之後,衛長功所主導的研究,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到現在,當衛氏的那些人在研究的時候,因爲研究方向起了爭執之時,就一定會請衛長功起來做決斷——衛長功選擇了哪一個方向,那這個方向就會被排除。
從這一方面而言,衛長功這名字的寓意,倒也算是發揮了出來。
也正是因爲這樣,在衛氏的內部,一直都稱呼衛長功爲‘嘗先生’,嘗試的嘗。
而這個稱呼,只有衛氏的人才知曉,白彥,是如何知曉的?
“嘗先生請入內一談。”白彥再一次出聲道,這令衛長功確信,自己先前所聽到的,並不是錯覺。
“你們兩人在門口守著。”衛長功對身邊的兩個親隨道,然後孤身一人和白彥一起,朝著死牢的深處而去。
……
“你看,要是弓箭設計成這個樣子,那麼箭矢飛出去的時候,如同天女散花,叫人無可琢磨,這是不是極妙?”死牢當中,衛矛應正在和另外的幾個弓箭手講解他理想當中的新弓箭的造型,桌子上,花了一些圖形,推開門的剎那,不管是桌子上的圖形,還是衛矛應的話,都清清楚楚的傳到了衛長功的眼中。
“好你個衛老九,大家都在爲你的死活而擔心,你倒好,不好好辦事,居然躲在這裡傳授你的歪門邪道?”衛矛應跨步上前,一把將衛矛應畫在桌子上的圖案抹亂,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大罵,“都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這種歪門邪道,馬上就給我忘掉!”
“歪門邪道,什麼歪門邪道?”衛矛應不服氣的朝著另外的五個弓箭手道,“別聽族長亂說,這又不是他覺得可行的研究,憑什麼說是歪門邪道?”
聽著這話,另外的五個弓箭手,都不由得點了點頭,深以爲然——若是衛長功對衛矛應的研究大加讚許,那毫無疑問,衛矛應的研究多半就是不靠譜的,但既然衛長功不認可衛矛應的研究,甚至於直接駁斥反對,那衛矛應的這研究,就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有一定的成功的可能。
“算了,我不跟你扯這些。”衛長功的臉色僵了僵,一把扯住衛矛應的衣袖,“走走走,跟我回去,大家都等著幹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