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漢軍在使用弓箭。
號角聲響起。
西域軍雖然混亂未止,但已經(jīng)不得不強行發(fā)起攻擊,因爲漢軍已經(jīng)開始了屠殺,他們?nèi)绻鹊阶约赫砗藐囆卧俪鰮簦慌抡麄€陣形裡都沒活人了。
西域軍中路人數(shù)衆(zhòng)多的劣勢終於顯現(xiàn)出來------沒錯,是劣勢,不是優(yōu)勢。
人多當然是優(yōu)勢,但要看在哪裡。當人數(shù)密集的面對弓箭時,這可不是優(yōu)勢,是劣勢,因爲人數(shù)太多,佔位太密,所以西域軍反而沒有了多大的機動空間,面對著一排排的箭雨,這些人只能迎著衝上來,卻沒有辦法躲避。
正面的西域軍士兵一再衝擊,但在漢軍弓箭面前,幾乎沒有反擊的餘地,一批人衝上來,倒下,另一批人再衝上來,再倒下。漢軍陣勢前十幾步,累累的堆積起無數(shù)西域人的屍骨。
然而,西域軍沒有後退。因爲他們沒辦法後退。
身後仍是人,是自己的隊友。隊友的身後,還是隊友的隊友。
太多的人,反而困住了自己。
戰(zhàn)場的情形不斷轉(zhuǎn)換著,雖然漢軍主力的前進速度已經(jīng)夠慢,但畢竟是在前進,迎面的西域軍也在不顧死傷的前進著,終於,漢軍也進入了西域軍弓箭的射程。
西域人倒也不是都沒有弓箭,但他們的弓箭既少且弱,與漢軍相比,實在差的太遠了,射擊技術(shù)也差的不是一般大。
戰(zhàn)場上,箭開始亂飛,此時倒下的已不僅僅是西域軍的士兵,雖然西域人的弓箭比起漢軍弓箭來差了許多,但畢竟不是孩子的玩具,漢軍的士兵們也在不斷的倒下。
此時,西域軍終於展開了隊形,仗著人數(shù)多,他們的主力又分成了三路,中路繼續(xù)血拼漢軍,左右兩側(cè)開始冒著箭雨不斷前進,試圖包圍漢軍,逐漸的,西域軍的隊形成了一個凹形,在凹形中間是漢軍部隊。
“嗚~~~~~”悠長的號角響起,西域軍大聲吶喊著發(fā)起全面攻擊,左右兩側(cè)由於受到的弓箭攻擊較少,迅速接近漢軍,正面,隨著漢軍士卒所攜帶的弩箭的迅速消耗,西域軍的進攻也越來越犀利,終於,漢軍與西域軍全面進入了肉搏的階段。
此時漢軍的優(yōu)勢開始逆轉(zhuǎn)。西域軍三面包圍了漢軍主力,不顧一切的拼命攻擊,就算自己傷亡遠超漢軍,只要把漢軍包圍全殲,甚至哪怕是殲滅了一部分,就是成功,因爲漢軍承受不起一次重大的失敗,這一點,不但歐陽自遠看的很清楚,多裡安克欽也同樣看的很清楚。
“將軍!”柳千惠身後,那將領(lǐng)又一次叫了起來,聲音滿是焦急。
柳千惠揮了一下手,示意那將領(lǐng)閉嘴,她自己的眼睛則緊盯著漢軍主力的中央一帶。
自遠,你爲什麼還不發(fā)信號?
同一時間,錢子長也在張望,爲了防止自己在人羣中看不到信號,他甚至乾脆站到了馬背上。
他的左側(cè),西域左路軍已經(jīng)開始繞行,遠遠的繞開飛錐車陣,雖然這樣繞過去實在有些遠水不救近火,但總算有個行動,不至於只能站在那裡噴口水。錢子長的神情也是極爲焦急,他也在等著那關(guān)鍵的信號,眼看著西域左路已經(jīng)快要繞開飛錐車陣了,怎麼歐陽將軍的信號還是不出現(xiàn)?
漢軍中路,由於弓箭基本用光,漢軍與西域軍開始肉搏,在人數(shù)佔優(yōu)的西域軍的攻擊下,漢軍的陣形被慢慢壓縮,不斷後退著。
“舉旗!”歐陽自遠見時機已到,果斷下令。
一邊上,一名旗手將大旗向上力舉。
一聲尖嘯傳來,跟著是無數(shù)支箭,黑壓壓的射向大旗。
這是多裡安克欽的鳴鏑箭。
多裡安克欽能夠當上整個西域聯(lián)軍統(tǒng)帥,依靠的不僅僅是他是精絕國人這一身份,同時,他也有他的絕技,那就是鳴鏑箭。
這箭有普通弓箭五支綁在一起那麼粗,上面帶著一個小小的竹筒,以大弓發(fā)出,發(fā)出之後,箭聲尖銳,可以引導其他弓箭攻擊。
據(jù)說,此箭是從匈奴人頭領(lǐng)冒頓處學來的,究竟是不是,卻沒有人敢問,因爲多裡安克欽一直宣稱這是自己的發(fā)明。
當然,也可能是英雄所見略同,兩個人都發(fā)明的鳴鏑。
現(xiàn)在,多裡安克欽就用這鳴鏑來聚集自己一方的弓箭。其實這也是他使用鳴鏑的原因,西域人的弓箭不多,如果分散使用,沒什麼威力,只有集中使用纔有效,這鳴鏑正好可以引導弓箭集中。
多裡安克欽不知道漢軍中路爲什麼要舉旗,但在這樣的情形下舉旗,肯定不是好事,而將中軍大旗射落,至少對西域軍的士氣是一件好事,所以他果斷髮箭。
箭雨直接將旗桿射成兩斷,大旗仆地。
歐陽自遠的心一縮,喝道:“快,舉旗!”
旗手嘴裡咒罵著西域軍,抓過地上一支長槍來代替旗桿,再次舉起。
尖嘯聲又起,箭雨狂至,這一回,是射向旗手的!
不待歐陽自遠下令, 一邊上早有十幾個盾牌手衝上來,將旗手護住,弓箭打在盾牌上,噹噹做響。雖然旗手無恙,但那大旗在箭雨中被擊的左搖右晃,終於沒有舉起來。
“混蛋!”歐陽自遠怒了,喝道,“快舉旗!”
他不得不怒,現(xiàn)在既是機會,也是危害,漢軍眼看著就被全面包圍,而西域軍則正是集中全力,抽不出一兵一卒的時機,如果再晚,這個機會就不是機會,只能是危險了。
那旗手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舉旗,但他當旗手有年頭了,深知此時舉旗,絕對是大有深意,但原來的旗桿已斷,現(xiàn)在這槍桿卻又難以在箭雨中舉牢,實在是沒辦法,他聽得歐陽自遠的怒喝,一咬牙,大聲道:“別嚷嚷了,我聽到了!”
一邊上的幾個盾牌手嚇的差點兒把盾牌扔了。
有這麼和驃騎將軍說話的嗎?
那旗手卻全不理會衆(zhòng)人驚懼的目光,手一伸,已將手臂伸入大旗用來套在旗桿上的圓筒裡握住槍桿。
他一聲怒喝,抓住一邊的一名盾牌手,叫道:“幫個忙!”隨即翻身往這盾牌手的身上爬。
這盾牌手一愣,立刻明白這旗手要做什麼了,他急忙扔下盾牌,雙手託成一個弧線,將旗手的腳托起,旗手就象騎馬一樣,直接騎到了這盾牌手的脖子上,一隻手抱著盾牌手的腦袋,叫了一聲:“千萬不要讓我掉下去!”隨即另一隻手臂一揚,大旗舉起!
尖嘯聲又起,一片箭雨又至。
那旗手看著迎面而來的箭雨,嘴脣哆嗦著,但手臂卻仍高舉,終於,他大聲叫道:“日你先人闆闆的。。。。。。”
一支粗大的箭穿越他的咽喉,截斷了他的聲音,跟著一片箭雨射來,將那旗手盯的如刺蝟一般。
旗手沒有動,箭雨中,他的手臂直指蒼天,雖弱小卻又如利劍。
旗手的胯下,那盾牌手突然顫聲道:“快,誰來扶我一把?”
邊上的盾牌手才避過箭雨,向這裡看來,見這盾牌手的額上居然插著一支箭,血已經(jīng)瀰漫了雙眼。
原來方纔箭雨射到,這盾牌手不敢亂動,雙手又牢牢的把著旗手的腿,沒辦法舉盾,也沒辦法躲避,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支箭射中自己的額頭。
兩個盾牌**上前去要救這人,這盾牌手怒罵起來:“格老子的,別動我,把我扶住就行!”
兩個盾牌手這才明白,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大旗要舉起,至於其他的,都是小事。二人一左一右,扶住了這個盾牌手。
這盾牌手的腳在發(fā)軟,眼在發(fā)黑,但他仍勉力站著,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身上可能寄託著全軍的命令,他的命可以丟,但他不能讓十萬漢軍的命因他爲了保命而丟。
“格老子的,真疼啊,格老子的。。。。。”他喃喃的罵著,越罵聲音越小,終於,他的頭垂了下去,但他的雙手仍牢牢的把著旗手的腿,他的屍體仍站的筆直。
箭雨再起。隨著尖嘯聲,一片箭射來,直向兩名護衛(wèi)的盾牌手。
數(shù)名盾牌**到這兩名護衛(wèi)身前,盾牌高舉,護住兩名護衛(wèi)。
一個盾牌手突然慘叫一聲,一支箭不知怎麼射的,居然正中他的下體,他疼的臉都抽搐起來,但他沒有動,他的盾牌仍舉著,只是,他的嘴脣已經(jīng)被自己的牙齒咬穿。
大旗飄揚,在兩個漢軍勇士的屍體之上,在數(shù)名勇敢的盾牌守的護衛(wèi)之下,終於高高飄起。
“出擊!”柳千惠大叫一聲,一馬當先,一萬重騎兵直向包圍漢軍的西域軍左側(cè)衝去。
“出擊!”錢子長大聲狂吼,催促著飛錐車向西域軍包圍漢軍的右路衝去。
漢軍中路,士卒們已經(jīng)被壓縮的快要沒有空間了,眼看著局面極爲不利,突然間,先是左邊的西域軍大亂,敵軍背後,“柳”字大旗飄揚,一萬重甲騎兵自西域軍身後猛殺進來,不一會兒,右側(cè),西域軍一排排一片片的倒下,轟隆聲裡,飛錐車龐大的身軀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