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著上天一指,然後話頭一轉道:“不過這都是能降一國一城甘霖的大場面,平日裡雖然使喚不得那雷霆都司的真君霹雷,可要是呼喚倆個蠻雷使者,雷公炸倆個晴天雷,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長史如若不信,我就給你使喚上一番?”
他說著給這老黿做了個請君自便的手勢,而這老黿則是站定之後,臉上也是露出了笑意。
“好,也不勞天君白跑一趟,我這通天河案上有個水泊,內有水賊打家劫舍,個個都是業力纏身,還望公子能將他天打雷劈。”他一甩袖,“若道長真能喚來天君,老朽立馬八擡大轎,親自倒履相迎二位下榻水府,恭恭敬敬遞上水酒賠這先小人之罪。”
“那水酒,長史可要備好了!”
隨後這老黿也不多話,立刻便是叫著手下的鱖婆蝦女龜丞相,置辦三牲高香供桌案,黃紙硃砂狼毫筆,調開倆班巡海夜叉分水路,三班蟹力士擡大轎,一路載著三人給那河面上浮,不過此時的沐凝冰不知張誠真有本事,還是咋呼跑路。
她連忙小聲道:“師兄,這老黿看起來不好哄騙,你可真有本事?”
張誠自然是成竹在胸。
“那當然的。”
“可我二人又不是終南山的道人,那來的真傳,他連香桌貢幾都擡出來了。你莫不是要用那隨意的雷法哄騙他?”沐凝冰心思不寧的言道。
看著她這副模樣,張誠是覺得既好笑又可氣。
“你師兄何曾說那些沒有把握的話?”他對著她湊過來的腦袋一拍,“當年我和三仙認識的時候,那羊力正在北冥海練冷龍之術,一待百年,你師兄可是和他們比鄰而居哩,也常常切磋法術,手段自是習得一二,這事你就莫要擔心。”
“哦,既然這樣,我是放心了。”
沐凝冰點頭,面上也是稍微安穩。
卻說他二人咬耳朵,這一仗一路將他們擡上了水面,來到這白沙灘,底下的龜丞相立馬吆五喝六,叫底下的衆人擺開法壇,而此時的老黿也是上前。
“張道長,那水寨就在眼前,還請登壇作法。”
這老黿立刻伸手一指,張誠也是擡頭一望,就見那天邊處有著一個好大蘆花蕩,後面山頭上隱隱約約間立著一個好大建築,他睜開慧目,仔細一看,就見這是個水寨,上頭飄得可不是滾滾紅塵氣,而是陣陣的黑氣。
一看就是個窮山惡水的壞地方,也是合該天打雷劈,神形俱滅的對象。
“黿長史,你可要看好了。”
張誠乃是仙人之姿,他施法也不和那尋常道人一般身披五行八卦法衣,也不用焚香禮拜,沐浴更衣,一切皆可從簡。
他一登壇,便是拿起狼毫沾著硃砂墨,那來一張黃符,提筆就寫:敕五雷直符君。
掐指念:“律令使者聽令,地仙孤直道人今日受阻通天河,需請追雷擊雷神吏降雷,聽我令牌,劈死水匪,今有花紅表禮,三牲奉上,萬千拜謝。”
隨後他一捏黃紙,運神功,無火自燃,隨後便乘著一股青氣直上九霄。見到黃符盡數燒盡,不留半絲黑灰,他立馬持起令牌,對著天空一指,就見原本青天白日,無風無雨,忽然便立刻一道旱地雷炸下。
咔嚓的一聲,直接劈到了那不遠處的水寨,將那山峁劈成了平地,水寨打成了碎末,原先其上頭還有滾滾的黑氣業力,此時皆以是爲之一蕩,旋即散滅。
而此時站在一旁的蝦兵蟹將個個是目瞪口呆,被這無由來的一道天雷嚇得是六神無主,沐凝冰也是十分驚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兄還真的指揮動了天上的雷部神仙,但是此時強行按著不敢讓面色有異。
至於說是老黿同樣心中是驚濤駭浪,他也是有見識的,自然是知道這旱地雷非同小可,是要通的上天,立馬曉得這是五雷真法,不敢再託大,連忙放低姿態。
“老朽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倆位公子果然都是中南上的有道真君。”他一鞠躬,“快快請上轎回府。”
隨後二人自然也不謙讓,直接是坐上了轎子,迴轉水府,葷素倆樣的宴席是早早的被這老黿吩咐備好,三人依次入座,隨後老黿有喚來衆女婢載歌載舞,三人自然是賓主盡歡其樂融融不說。
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黿一揮手驅走了這底下的舞女樂師,讓侍從撤掉了席面,又叫兵丁把守府邸大門,此刻他便開了口。
“原先公子卻是叫我出手剿滅那妖怪,卻不知又何定計?”
此時微醺的張誠二人,聽到談及正事,立馬一運法力,驅走了酒氣,雙目重新精明。
沐凝冰聽到之後,便是先開口道:“只要搶了那幫禿驢的功勞便是,到時候我太乙正門掌了這一國的香火,少不得長史的一份。”
張誠就見這老黿立馬便是眼睛一亮,便是當即顯出了虛僞原形。
“此話當真!”
此話脫口一出,他面上不變,可能是覺得太過直白,立刻又補充道:“這降妖除魔本是分內之事,何必先言這封官許願的腌臢事,還是先定計如何剷除這妖孽的好。”
他這番即想要犒勞,又恥於言利的模樣,看著張誠心中暗笑。
你既然號稱忠直之臣,那想來爲恩公報仇雪恨也必然是十分欣喜吧?這樣的話,便是事後曉得我們倆個事後把你騙了,你定然也不會惱怒。
他心中暗想,不過嘴中卻道:“我沐弟說得是話糙理不糙,到時候那幫和尚動手時,長史悍然出擊奪了他的功勞,讓他落敗,往後論功行賞自是應當的。若非我二人怕出面被那和尚看破手腳,到時候抵賴不依,都想要親自動手哩。”
“哈哈哈,爲主報仇,自是我這做家將分內的活兒。”老黿欣喜的一捋白鬚,“二位到時候不用出手,只需我一人帶著水族兵馬便是。”
他笑得是屯兵天河口,座斷南北路;笑得是權勢手中握,富貴夢裡來。
張誠和對坐的師妹對視一眼之後,也是笑了起來,同樣笑得是格外高興,但是他們倆個笑的不是此計得逞。笑的是果然功名利祿魅人心,忠言大義難濟世;笑的是騎著驢騾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勞碌,何怕閻君就取勾?
三人定計之後,老黿便高高興興的給二人安排了上房,邀請留宿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