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二人騰雲駕霧,連行數日之後,便到了這烏斯藏國高隴州地界,一路打聽,來到了治所高隴城。
大老遠站在雲端一望,就見這郡城不知怎地,愁雲慘淡,旌旗攏拉,就和那十萬大軍圍城似的模樣,可是這刀明戟亮,大氅乾淨,城頭也無擂石金汁,城下更是九門洞開,販夫走卒熙熙攘攘,完全無有備戰模樣。
“這城古怪的很,就和家家舉喪似的。”沐凝冰皺眉道。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呼喊聲,猶如驚雷般響動,立馬吸引了二人,他們連忙按下雲頭,就見底下是一幫腳伕村壯,在地下赤著脊樑,頂著三伏天在扯大車,車上全都是些磚瓦木板之類的東西,而往上運的地方是個陡坡。
“像是些修路鋪橋的徭役。”張誠看後道,卻是這些農夫後面還跟著幾個穿著公服的皁吏,個個手拿長鞭,在後方監督。
二人看完之後,心中也沒有多加理會,打算乘著雲團先到城中,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麼古怪,卻是就在這時,底下那些個徭役又是喊起了號子。
“五德公在上!”
“嘿呦!”
一聽此些人的號子,二人當即就頓住了腳。
沐凝冰一聽,立刻道:“師兄,這五德公莫不是——”
張誠皺眉道:“不急,天下重名重姓的何其多,你我二人變換模樣,下去探上一探。”
他心中卻是不大相信此“五德”便是彼“五德”,同爲天庭通緝之輩,那纜將軍行事低調,隱於人間,這五德妖王也同樣是喪家之犬,怎會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行事。
不過料事從寬,此時下去,也不妨打探一番城中情形。
走到山路拐角處,二人都變作行腳道人,唱著道情,敲著漁鼓來到這監督苦工的衙役面前,躬身言道:“居士,貧道稽首了。”
衙役也抱拳道:“不知二位道長從何而來?”
沐凝冰道:“我弟子云遊四方,尋求機緣,此番來到這烏斯藏國,欲善門化緣,今日看衆位口喊號子,不知這‘五德公’,可是本方信道好人家?”
這衙役聽完,卻是互相瞅了一眼,然後愁眉緊皺道:“道長卻是來錯地方,我城非是善城,這五德公非是善神,乃分屬瘟部的草頭神啊。”
另外一個也是接腔道:“我等此來奉相公之命,監督修建‘五德公’廟,常言寺廟寺廟,寺供正神,廟供鬼神,此回修建,也沒有制式,權當那各路瘟神鬼怪廟來修。”
這等廟不如正統佛道儒廣大,因勢利導,若是有災便奉,無災便消。
倒也有長久的,如那船家多奉媽祖娘娘,此神已有顯宗之象,可其廟宇有的修建的金碧輝煌,有些則粗製濫造,無有成制。其中廟祝多爲三教九流地方豪強盤踞充任,因其興,因其滅。
可謂泥沙俱下,淫祠邪廟之屬莫過如此,歷朝歷代,也多有搗毀此類不符正宗的旁門廟宇之聖旨上諭。
二人是仙家門第,有道真人,曉得此事,當即也明白這供奉的五德公十有八九不是個正派仙人,立刻便是想到了五德妖王。
張誠立刻道:“那你城可是有什麼災禍不成,需要求這連瘟部都無名的邪神?”
“道長不知,自前些年開始,城中的百姓卻是丟失起了影子,凡是丟失影子的人全都是離地而起,頭不碰天,腳不沾地,面色鐵青,只能任由腐敗,方纔落地。”衙役伸出幾根手指頭,比劃給二人道:“起先我等也是找了法師降妖除魔,卻是都解決不了,更有甚者,直接被抽了影子,第二天懸在街頭之上。”
張誠立刻道:“既然如此,你這城中人可不是跑光?此時貧道觀這城池雖是愁雲慘淡,卻還人來人往,想必是和這‘五德公廟’有勾連吧。”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衙役連連點頭道:“這法師擒拿不住妖魔,正在老少牽家帶口準備流亡之時,卻是忽然來了一夥兒東方法師,能活死人肉白骨,頃刻之間便解了這妖術,隨後收取錢財,年年修蓋祠堂廟宇,都喚作‘五德公廟’。”
沐凝冰聽聞後,摸著光潔下巴狐疑道:“真要如此,這倒是好人,那怕不爲正神所屬,活萬家生佛,理當脩金身供奉。”
“唉,真要如此倒好了,可廟雖都是統一名稱,卻是各有各的堂口,裡面頭一等供奉的是那一隻人身雞首的鬼神,剩餘的卻各有各章法,有得供奉的是青面獠牙妖王,有的則是晦氣臉的鬼魔,還有些則是白衣秀士,種種皆不同,其門徒猶如運河的青幫,南地的哥佬,打砸搶燒橫行鄉里,又有異能傍身,在我這高隴州作威作福,遍地開花,無人可治。”
說完,這衙役便是搖頭嘆氣了起來。
而此時二人一聽這頭等供奉的正神是個人身雞首的,立馬心中知曉這正是那五德妖王在花果山行走時的模樣,看來這雞精膽大妄爲,還在這方作亂,而且還隱隱有那孫悟空在花果山所爲的行徑,呼嘯山林,稱王稱霸。
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坐寇要比流寇好剿。既然這雞精想要置辦家業,那正是可以按圖索驥,打上門去便可,不用和那纜將軍似的兜圈子。
張誠立刻便道:“我看這邪神在你方尾大不掉,到處修建廟宇,想來也有個總堂分堂、總教分教、總壇分壇的區別不是?卻不知這總舵在什麼地方,難不成是你郡城?”
兩個衙役一聽,立刻連連搖頭,爲首道:“雖然我這城中爲五德公廟首發,可各地自從傳了此神之後,也是年年修廟,只是供奉正神一樣,副神不同,此方供的是‘玉公子’,他的門上,二位道長卻是恐怕去不得。”
“爲何去不得?”沐凝冰直言道。
“這個——”
“吞吞吐吐做什麼,有什麼話見不得人?”
“道長不知,那玉公子首先的都不是什麼正向人,他那廟宇名爲廟,實則乃是‘肉體交纏之所’。”
看見衙役爲難,沐凝冰自己倒是心直口快,現在聽完之後,立馬便是臉色一紅,更是不敢再往下問那廟宇所在何處,張誠心知如此,趕忙上來解圍,對著面前衙役道謝之後,便拉著她出了工地,徑直朝著城中而去。